贺九重眸子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叶长生用余光瞥见贺九重的眼神,偏头望他:“怎么了?”
贺九重扬扬唇:“我只是觉得,如果说你只是个神棍,未免也太委屈你了。能够驭鬼引魂,所谓天师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什么天师不天师的,一点都不低调。”叶长生挠挠脸,笑嘻嘻的:“你不是说我专职坑蒙拐骗吗?我觉得神棍这个称呼挺好的,甚合我意。”
贺九重望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同他一道顺着那些恶灵的指引朝着一处偏僻的农户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与还算繁华的A市极不相称的破败砖瓦屋,独门独户的,除却这一户周围都没有人烟。
凌晨四点的夜里,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叶长生和贺九重走到离那农户不远处,正准备进院子,却听到那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叶长生和贺九重对视一眼,心里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快步走了过去,发现这屋子的门竟没有锁,伸手推开那木门,只见不大的屋子里有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门边上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男孩正被绳子捆绑着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而另一边,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的头被一把磨得极为锋利的菜刀一刀砍断,只有些许的皮还粘连在脖子上,让那整个头要掉不掉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带着极度惊惧的表情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贺九重是见惯了血的,对于男人凄惨的死状也并无什么感觉。
微微侧头看一眼叶长生,却见那头虽然稍稍皱了眉,但是眼神倒是清明冷静得很,随即不由得一挑眉:到底也是看过各种厉鬼的人了,想来也是不会再对这些东西有所恐惧。
然而屋子里头叶长生和贺九重面色镇定,屋子外头一路跟来的小鬼恶灵却是忍不住了。
他们在这一瞬间甚至顾不得对贺九重本能性的害怕,感觉到了那头并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数十只恶灵突然暴起,几乎瞬间穿过墙壁来到男人的尸体面前,面目狰狞地将他的魂魄强行从刚刚死去的肉体上拉出来,撕扯着咬蚀起来。
“看来有什么东西赶在了你前面?”贺九重冷眼看着正被一群恶灵分食着灵魂而显得无比惊惧痛苦的男人,声音里带了一丝兴味。
叶长生的眼瞳深处阴阳鱼缓缓地动了一下,他微微垂了一下眼,耸耸肩道:“也许是他平时作恶太多,有别的厉鬼抢先我们一步过来索命了。”
贺九重看了叶长生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叶长生也不在乎贺九重怎么想的,他蹲下身子探了探那个昏睡中的小男孩鼻息,见还在喘着气,性命基本无碍,神色似乎瞬间有些奇怪。拿出手机给周定安打了个电话将事情交代了清楚,随即起身便要带着贺九重离开。
“那个孩子你不管了?”贺九重挑挑眉道。
叶长生眨了下眼,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我又没答应救他!”
贺九重瞥他一眼:“你不怕他也被那群没有意识了的恶灵吃掉?”
叶长生挺起了胸膛,铿锵有力:“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贺九重看着叶长生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忍不住扬了扬眉。
“走吧走吧,我已经打电话给了琳琳的爸爸,他是个聪明人,至少会去报警顺便打个救护电话的。”叶长生挥挥手催促着,“再耽搁下去,万一等警察来了,我们在这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你知道他们那些唯物主义者对于我这种神棍都不怎么亲切——哦,对了,他们还很有可能会发现你其实是个黑户!”
贺九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躺在恶灵旁边,微弱得仅剩一丝生机的男孩,又看看身边这个一脸没心没肺,丝毫不将那条人命放在眼里的叶长生,眯了眯眼,终于觉得自己是真的看不透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看到大家对男孩和叶长生的态度比较在意,还是爬上来剧透一下吧。敲黑板划重点!
1,杀人犯莫名其妙就死了
2,叶长生先是检查了男孩的情况,神色变得奇怪,然后对贺九重说别管了
3,男孩交代在24章末尾么么哒!
有一天,实在是肉疼得抑制不住的叶长生终于忍不住对贺九重进行了询问。
叶长生(好奇):对了,那天我们在A市,就是我昏过去的那次,你那一千三到底怎么用掉的?
贺九重(冷漠):……
叶长生(嘀咕):该不会是遇到黑车了吧……不应该啊,你这样子不被别人当成黑吃黑就不错了,谁敢黑你啊?
贺九重(冷漠+2):……
叶长生(恍然大悟):你不会是没找到出租,随手拦了一辆私家车强行逼着人家给我们送回来,又强行拿了一叠钱丢给他当做车费的吧?
贺九重(不耐):……闭嘴。
叶长生(望天,不知道该心疼自己还是司机):哦。
第20章 消失的孩子(七)
天还未亮,整个A市却已经猛然骚动了起来。
困扰了警方三个月之久的幼童连续走失案终于在热心群众的匿名举报下得到了重要线索,总局连夜下达了出警命令,结合附近所有能够出动的警力,几十名干警倾巢而出,奔赴电话中所提示的地点连续搜查挖掘了整整两个小时,终于在清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将所有失踪儿童的尸体挖了出来。
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除却新闻报道中所说的五名走失儿童外,警方一共还挖出了八具已经腐化成白骨的残骸——经过法医检验,这些尸骸年龄大约都在五到十二岁之间,死前皆接受到了极为残忍的虐待。
事件一出,全市哗然。
而与此同时,失踪儿童的家人在警方的通知下也开始陆续抵达了埋尸现场,由于时间的原因,孩子的尸体早已腐烂得辨别不出长相,父母们只有靠着失踪时的衣物和鞋子,才勉强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周定安和林红是第一对到达埋尸地点的被害者家人。因为连续多日的失眠与担忧,他们的面容看起来惨败而憔悴,浓重的黑眼圈里,一双眸子因为充血而通红。
在被警方排列在一旁的被害人尸体中,林红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件周琳琳最喜欢的粉色泡泡裙。
她的身子猛地一软,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喷涌而出,在原地几乎要站立不住,周定安连忙将她搀扶起来,夫妻二人相互支撑着对方走到了那个已经腐烂了大半的女童尸体面前。
眼前的女孩五官已经完全扭曲,再看不出来半分那个一笑起来就像小天使的模样。林红挣脱了周定安的搀扶,颤抖着跪在女儿的尸体面前,她望着她,唇角抽搐地弯出一个笑,眼泪却“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琳琳……琳琳……妈妈带你回家了。走,我们走,妈妈接你回家了。”
周定安想要伸手安抚一下自己的妻子,只是颤抖的手伸到林红的肩上,却是连自己都抑制不住地哽咽了起来:“孩子他妈,”他喉头滚动着,忍着鼻头的酸涩抬着头硬生生不让眼泪滚落下来,“走,我们带琳琳回家。”
林红点点头,颤抖着双手用布将女孩的尸体盖了起来,她站起身一个趔趄,旁边办案的年轻小警察连忙伸手将她扶住了。
“谢谢。”林红木然地跟警察点了点头道了谢,然后同周定安一起,将放着周琳琳尸体的担架抬了起来。
年轻的小警察看着这对夫妻的模样似乎是于心不忍,张了张嘴开口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
“你能帮我将杀了我女儿的凶手千刀万剐吗?”林红打断他的话,一双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活希望的眼直勾勾地望着那个警察,声音带着因为长期的哭喊导致的沙哑。
小警察一愣,面上浮现了一丝窘迫:“我们没有这个权利,但是请您放心,有法律在,凶手他一定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不用了。”林红又木然地低下头去,她和周定安将周琳琳放到了他们的车上,一回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古怪的笑,“那种猪狗不如的畜生,用法律解决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我要的是他永世不得超生!”
说着,也不等小警察明白过来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林红和周定安便已经迅速地坐车远去了。小警察愣愣地看着远去的车尾,又看了一眼排在旁边的一溜儿幼童的尸体,许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叶长生在宾馆里一觉睡醒准备去前台退房的时候,发现自己房间的房费已经被结清了。前台将他付的押金退还给他之后,又拿了一个信封递过去:“这是给您付清房费的先生委托我们交给您的东西,请您查收。”
叶长生撕开信封看了一下,只见薄薄的信封里头,一张银行卡正躺在里头,背面用圆珠笔端正地写上了卡的密码。
贺九重用眼尾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看样子买房子的目标似乎又进了一步?”
叶长生叹了一口气,随手将那张卡又塞回了信封里,脸上似乎有些苦恼,他叹了一口气随口应道:“嗯,加上这笔钱大概可以再多半个厕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