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重终于不胜其烦:“如果你现在闭嘴的话。”
叶长生站直了,立刻做了一个给自己的嘴缝上拉链的动作。亦步亦趋地跟在贺九重身后走了一会儿,那头举举手,忍不住还是开了口:“最后一个问题。”
贺九重侧眸瞧着他。
叶长生眨了下眼,认真地道:“你知道晚上我们预定的宾馆究竟在哪吗?”
贺九重:“……”
最后的最后,折腾了一阵还是找不到路的叶长生终于放弃抵抗,拉着贺九重又奢侈地叫了一辆出租车,好不容易用自己的身份证取了房卡,再通知没有身份证的黑户偷渡者贺九重悄悄潜入定好的房间,直到将近十二点了,两人才终于能够坐在床上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身强体壮的魔尊跟体力废的叶长生自然是不同的,他冷眼瞧着瘫在床上跟没了骨头似的叶长生,带着点嘲笑地开口道:“在魔界,便是女人也不会像你这么弱不禁风。”
叶长生倒是丝毫不介意贺九重对自己的嘲讽,他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摇晃着手懒洋洋地辩解:“毕竟我只是个凡人,输给你们这些修魔修仙的,算不得什么丢人。”
翻了一个身抱着枕头靠在床头,一双腿在床边晃呀晃的:“说起来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时间修炼,现在还在这里悠闲自在的,没关系吗?”
贺九重的眼瞳已经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猩红色,瞧着叶长生时眸底划过一丝意味深长:“没关系,只要你在本尊身边呆着,便是不刻意修炼,似乎也足够了。”
叶长生眼睛眨啊眨啊,看着眼前宽肩窄腰,身高腿长,目测有八块腹肌,脸还碾压当红男星的贺九重,唇角泛起一个神秘的微笑:“你这是在跟我告白吗?”
贺九重也笑了,不答反问:“你知道魔界那些魔修们曾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喜欢将九州里灵根好、与自己相性合适的修士抓来留在身边,吸食他们的灵气,待灵气用罢再将他们做成人肉炉鼎提升功力的吗?”
叶长生怔了一下,刚刚泛起的神秘微笑又瞬间消失。他紧皱着眉头,神色似乎有些苦恼:“……告诉我,你说的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贺九重的视线像舔舐一般从上而下缓缓扫过叶长生,然后唇角一扬,扯出一个让人背后发凉的笑来:“本尊发现,这两个月有你身边,我功力恢复的速度都要快不少。虽然你没有灵根,但或许因为那个契约,你会成为最适合我修炼的炉鼎。”
叶长生把下巴陷进枕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透过枕头望着他控诉道:“我们有契约的,你再考虑一下,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贺九重坐到叶长生身旁,伸手抽走他手里的枕头,望着那人一直翻不起波澜的眼眸深处,突然就起了一点戏谑的心思:“以炉鼎本体炼药是杀鸡取卵的方法,用一次便不能再用,对于你难得契合本尊的这具身体也太浪费了。我们之间有更合适的,比如,”贺九重把唇角一勾,一字一顿道,“双、修。”
叶长生与贺九重对视着,好一会儿,突然弯起眼笑了:“如果是双修,那很好啊,我不介意……”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一点期待的光,“什么时候开始,今晚吗?”
或许是叶长生的态度太过于出乎意料,贺九重把眸子眯了眯,忍不住问道:“与男子交合,你居然一点也不介意?”
“我没告诉过你吗?”叶长生捞过另一个枕头抱在怀里,乐不可支,“我本来就喜欢男人啊。”
上上下下将贺九重打量一遍,微微歪着头,乌黑的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扬起的唇里隐约能看见一点糯米似的小尖牙:“你长得这么好看,跟你双修我稳赚不赔啊。”
贺九重:“……”
叶长生凑过去,甜腻腻地压低着嗓音:“只不过你不喜欢男人还硬是要跟我双修,看见男人的身体,你心里不觉得膈应的慌吗?你真的能有反应吗?”
贺九重:“……”
叶长生看着身旁人不怎么舒爽的脸色,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滚,全身都因为笑意而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贺九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调戏不成反倒是被叶长生给戏耍了,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声音压得有些低:“你在骗本尊?”
叶长生把眼睛笑得弯弯的眼睛露出来,声音隔着枕头显得有些闷:“看我们两个今天过得这么沉闷,说个笑话开心开心罢了。”眨眨眼睛,又亲昵地凑了过来用肩膀撞撞他,“再说我们有之间什么骗不骗的?这么说多伤感情啊!”
贺九重将叶长生拎着后领丢开,叶长生就熟门熟路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将枕头放回到床头起身坐起来,笑眯眯地侧过头望着他道:“明天一天还要奔波,我去洗个澡,回来就准备睡了。”
套了个拖鞋走了几步,忽而像是想起什么,扒拉着浴室门框探出半个脑袋往床上那人又看了过去,“对了……既然我在你身边你能恢复的快些,那就也不用客气了。等我睡了你就继续修炼吧,要是什么地方真的需要我配合,把我叫起来,我绝对不说二话。”
说罢,又汲着拖鞋,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踢踢踏踏”地往浴室里头走了去。
贺九重坐在床边,久久地看着叶长生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倚着床头,垂了眸子,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之后。
叶长生扶着酸痛到几乎直不起的腰,异常诚恳地表示:我为我当初说过的话所道歉。
餍足的魔尊:嗯,乖。
叶长生:QAQ
第16章 消失的孩子(三)
叶长生醒的时候才刚刚过凌晨三点,他坐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衣服,还没站起身就听那头突然传来贺九重的声音:“时间到了?”
叶长生随手按亮了床边的大灯,一边穿着鞋一边头也不抬地道:“这会儿阴气是最重的时候,再晚点只怕头七一过,那小姑娘的魂就要散了。”
贺九重看着叶长生麻溜地穿好衣服,飞奔着去洗脸台脸刷牙洗脸,缓缓踱步过去,忍不住勾了勾唇道:“难得见你这么积极。”
叶长生刷完牙,拿冷水冲了一把脸,又重新拆了个牙刷,将牙膏挤好了,随手递给了贺九重:“我去做些准备,你洗完脸就赶紧过来。”
说完也没再看贺九重的反应,转身又走回了床边,从自己的背包里翻了翻,找到了昨天夜里小姑娘给他的那两张冥币。
思索了一会儿,又从包里拿出一个装满了朱砂的铁盒和一只狼毫笔,将笔尖先沾了点水化开后,紧接着挑了些朱砂,在那冥币正中写了个小小的“琳”字。
贺九重走出来的时候正看着叶长生已经将一张冥币折成了一个三角,扫一眼另一张还未来得及折叠的冥币中间的那个小字,半垂着眸问道:“这是什么?”
叶长生将手上的狼毫笔放到一旁,将第二张冥币折叠了一层而后折成了千纸鹤的模样,口中道:“那个女孩的名字。”
贺九重闻言,立即想到了昨天夜里叶长生捡起的那张散落在车站地上的寻人启事单页,扬扬眉道:“你看得倒是仔细。”伸手拿起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铁盒,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我是问你这是什么?”
“你不是看出来了么。”叶长生掀起眼皮瞧了那朱砂一眼,伸手拿回来用盖子盖好了和那只狼毫笔一同仔细地收起来,唇角一扬,笑眯眯地道,“总不能每次画符都让我自残取血吧?提前备一些混着朱砂存着,虽然效力要稍差些,但是可以随取随用,你不觉得很方便吗?”
贺九重似笑非笑地望他一眼,道:“你准备好了?”
叶长生点点头,把包又检查了一遍,随即带着那两张冥币和贺九重一道出了门。
凌晨三点多的街道上万籁俱寂,除了叶长生和贺九重几乎一个行人也没有。路边有路灯正散发着惨白的光,幽幽地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了地上。
叶长生走到一个巷口,将手上的千纸鹤放在了掌心,口中低低念了几句什么,只见那纸鹤两侧的眼睛处突然闪过一道红光。
紧接着,他薄薄的翅膀轻轻地扇动了几下,随着最初的晃荡过后,那纸鹤开始越飞越稳,在一人高的地方四处转悠了一圈,随即便开始缓缓地在灯下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叶长生和贺九重便跟在那纸鹤身后,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只见那纸鹤猛地一震,然后那闪着红光的眸子在一瞬间失去了神采,整个纸鹤便从空中直直地掉落了下来,而后在触地的那一瞬间,被蓦然爆出的火花烧成了灰烬。
贺九重瞧了瞧周围,淡淡地道:“这是晚上你遇见那个小鬼的地方。”
叶长生点点头道:“她在这里现形,想必她家也就在这附近。找找看吧。”
贺九重正准备说什么,刚一张嘴眼尾却忽地瞥见了什么,唇角一勾,挑挑眉道:“看来不用找了。”
叶长生听见这话,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几十米外,空无一人的过道上有一个小小的孩子正蜷缩在绿化带旁,一身粉色的泡泡裙像朵花儿似的绽放着,不是他们正准备找的那个小女孩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