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小桃注视着他的举动,她眨眨眼,不解其意,但并没有出声。
片刻之后,钟云从睁开眼,将毛料还给摊主,笑着摇头:“多谢您了。”
摊主见他没有要买的意思,也不浪费口舌,把毛料摆好,继续同另一位客人扯皮,钟云从带着小桃继续往前走。
刚才那一块完全是徒有其表,他“看过”之后才发现,那层诱人的亮绿只分布在石料表面,而且只有薄薄一层。
完全是把人当冤大头啊。
还好我不是一般人。
他环视四周,这场子不大,可处处都是毛料,他不可能一块块摸过去,而且看情况,这些摆在地摊上的九成九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就同方才那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原石一般。
要想在这里头简陋,怕是比登天还难。
出于富二代的经验,他直觉,这种翡翠原石交易的场子,不可能只提供这种档次的货色,一定有好东西,只是那些档次高的价格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能消费得起的人一定是少数,所以通常都是令设场地,和这些大路货隔开。
想到这里,他决定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直接找了个人问:“请问,好货在哪里?”
那人瞅了他几眼,见他这副落魄的模样却是一开口就要高档货,不由得笑了:“好货当然有,就是要看运气。”
他说着指了某个方向:“有本钱的话就过去试试运气吧。”
钟云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是一排平房,也就是很普通的青砖房,但比起这边连片的窝棚,显然是高档多了。
一面白墙上很不走心地贴着三个红色大字——赌石区。
赌石啊……这种交易方式他只看电影里看过,高风险也高回报,很刺激。
钟云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确认自己的心脏还是很健康的,经得起刺激,便拍拍发愣的小桃:“咱们走,过去碰碰运气。”
进入赌石区之后,钟云从才发现那些平房之间是全部打通的,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房间,不过比起市场,倒更像个仓库房。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翡翠毛料堆满了边边角角,还有十几台机器七零八落地摆着,有些正在工作,噪音很大,不过还好,没一会儿就停了,之后有人打开机器上的盖子,里头的石料一分为二,人群争先恐后地围过去看,接着发出了一声齐刷刷地长叹:“杂色太多,切垮了!”
钟云从没过去凑这个热闹,尽管对某些行话一知半解,不过从人们惋惜的语气就能听出来,肯定没出好东西。
他的目光在那堆积如山的毛料上打转,它们一个个都灰不溜秋的,毫不起眼,跟普通的山石相比,并无两样。
他很想知道其中哪些藏着宝,不过光看是看不出来的,他走了过去,打算动手摸一摸,小桃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蹲在一堆毛料前,正要上下其手的时候,却被人捉住了手,他回过头,一个笑眯眯的中年人好声好气地对他说:“小兄弟,这里的毛料可是要交了钱才能选,选了之后就立刻切,至于切开之后,那就看你的眼力了。”
钟云从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可他身上没有钱。
可人家赌石场也不是做慈善的,没钱玩什么豪赌游戏。
钟云从想了想,伸手从贴身衣服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让中年男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那是某著名腕表品牌的限量款,钟云从二十岁生日那天他母亲送的礼物,玫瑰金的表壳,鳄鱼皮的表带,蓝水晶的表盘,金质立体时标,时尚又复古,价格绝对不菲。
钟云从的心情也很是复杂,这是他身上剩下的唯一值钱的物事了,之所以贴身藏着从不示人,自然是想好好保存,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拿出来救命。
可这会儿,不就要走投无路了吗?
他叹了口气,手里紧紧地攥着腕表:“我身上没有现金,先拿这个抵着,换一块毛料,等我切出好东西,换了钱再把这个赎回来。您千万要给我留着啊!”
毕竟是母亲送的礼物,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还是想留个念想。
中年男子一听他那莫名其妙的自信,不由一哂:“您这表,漂亮是漂亮,可这外壳不是纯金的吧?那这价值就……”
钟云从急了:“你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多贵,好几十万呢,限量款好吗!”
“限量款?”对方对于这个词似乎有些陌生,钟云从自知失言,轻咳一声:“总之,换你一块毛料,绰绰有余了。”
“行吧!”中年男子也算爽快,点头应下了,他收下了手表,笑吟吟地说道,“您要是运气不够好的话,这块表可就归我了。”
钟云从微微一笑,没有回话,但踌躇满志,溢于言表。
第42章 赌石游戏
交了腕表之后,中年男子递给他一块标了数字的号码牌,随手一指:“您可以自由挑选了,挑好了就到那边的解石机边上,等着切吧。”
钟云从捧着标牌瞠目结舌:“我交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就给一块牌子啊?你们也太……随意了点?”
中年男子闻言打量他几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小哥,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呃……我是第一次过来。”他没好意思直接说自己真的不知道,于是回了句含糊其辞的,不过对方很精明,一听就知道这小年轻连半桶水都没有,估计对翡翠也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跑这儿来瞎凑什么热闹。
不过有钱赚他自然不会拒绝:“咱们这儿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您知道我意思吧?”
钟云从见他面上带着笑,但语气里透出了几分警告的意味,登时就反应过来了:这里是黑市,不纳税的那种。
他赶紧点头:“啊,明白,明白了。”之后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
中年男子笑着点点头,走开了。钟云从长长地舒了口气,正要弯下腰挑选毛料,却又被人拉住了。
他无奈地回头,这一次却是小桃。
她那张清瘦的脸绷的很紧,细眉微蹙:“这个风险很大的,你……要三思啊。”
钟云从知道这姑娘担心自己,安慰地朝她笑了笑:“放心吧,我有数的。”
小桃却愁容不减:“你会看吗?我听说这个很难看出来的。”
钟云从挠挠头,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套用了先前场口那位胖老板臭骂他的话:“我啊,屁都不懂。”
小桃面色微变,张口欲言,却被钟云从嘘声打断:“但是,我会变戏法啊~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
那姑娘真的瞪圆了眼睛,一副好奇满满却又不敢问的样子,钟云从莞尔一笑,转身开始挑选毛料。
其他的人都捧着石头细细观摩,手里还抄着强光手电筒,对着皮壳照个不停,一副行内翘楚的模样,嘴里还念念有词:“你看这里的松花【注1】,这么密集,还是松针状的,出绿的概率绝对高!”
“我这块上头有好几条蟒带【注2】!有两条还长在松花上,肯定有绿!”
“我这个这才好呢!整块都包着廯儿【注3】,廯上也有几朵松花,绝对的上品!”
他们嘴里蹦出的词儿钟云从一个都不懂,什么“松花”、“蟒带”、“廯儿”的,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虽然他一窍不通,可他能作弊啊。
真是不好意思了各位,小爷天生就是最强王者,跟你们这些青铜小学生不是一个层面的。
尽管内心快嘚瑟的上天了,但钟云从还是比较收敛的,他也装模作样地往毛料上泼水,完了拿着强光电筒来回照。
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完全是借机触摸毛料,发挥他的特殊天赋。
他前前后后摸索了不下四五十块,其中不乏藏着绿的,但钟云从都不太满意,翡翠这东西种水很重要,他抵了那么有纪念意义的名表,怎么着也得换回个物超所值的。
钟云从不懂翡翠,但也能从所感知到的各异的绿色里分出高下——颜色深浅、杂质多寡以及通透程度都是浅显的判断标准,虽然简单粗暴,但还是挺有效的。
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觉得手指都要磨的起泡了,心说这淘金果然没这么容易。
他用的时间很长了,不过还好,也很少有人在一瞬之间定乾坤的,同他一般磨磨蹭蹭的,也大有人在。
钟云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一块次等料,视线又落在了旁边的一块半米高的毛料上,它块头不小,目测得有几十公斤重。
他看着就觉得累,别说,他那个异能无须大动干戈看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还是挺耗费精神的。
他这会儿就快累趴下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在注意他,又扯扯小桃的衣袖:“帮我挡着些。”
他一句话说的不清不楚的,但小桃还是依言照做,挡在了他身前。
钟云从白皙修长的十指落在这块灰黑色的石料表面,阖着双目,开始凝神探索。
小桃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注意到他一开始是面无表情,过了几分钟,脸上忽然流露出喜色,可没一会儿,那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眉头反倒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