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闲头也不回:“抱歉,我还在执勤,得走了,您自便吧。”
钟云从愣住了,没想明白这位“警察”的态度怎么这般冷漠,可有件事他很清楚,再这么站下去,他会被冻成冰棍儿的。
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喂,你好歹告诉我最近的旅馆往哪儿走吧!”
苏闲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跑路,加上雪厚路难走,差距被越拉越大。
钟云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四肢僵冷且腹中空空,也生出了怨怼:“回我一声也耽误不了你几秒钟吧……我去!谁啊这么烦?!”
不知道哪来的一只手搭在肩上,他气急败坏地转头,头转到一半的时候才惊觉不对,那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这鬼地方剩下的不就是……
只是醒悟的太晚,余光窥见溃烂的脸的同时,右肩一阵剧痛,钟云从大叫一声,恐惧和疼痛爆发出的力量,让他硬是挣开了异种的钳制,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只是异种那一口注入的毒液很快起了作用,全身力气被渐渐卸去,他踉跄的脚步没能维持多久,最后还是颓然倒地。
苏闲在听到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之后就知道事情不好了,他叹了一声,看来我的良心还没死透,旋即便复刻了一手瞬间移动的技能,在异种赶到之前挡在昏迷的钟云从身前,再次一脚将它踹翻。
是方才逃掉的那一只。他一眼就断定了,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大意所导致的,虽然他一点都不内疚,但还是第一时间操纵着气流,仿照先前的手法,将这只幸存者炸成碎片。
确认威胁解除之后,他蹲下查看钟云从的状况,外来者的右肩血迹斑斑,伤处的衣料被毒液侵蚀的不成样子,更别说皮肉了。
“真要命……”虽然他仍然一点也不内疚,但还是在连续使用了两种异能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扛起了这个人,并用出了第三种异能——风开始聚集在他的周身,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悬浮于空中。借助着风的力量,他拥有了高空飞行的能力。
“我只能飞五分钟,”乘风而行对他的鼻腔是一种巨大的负担,如果不是为了救这个人的命他宁可一步步走回去,他吸溜了一下鼻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如果你坚持不了五分钟,死了之后可千万别来找我啊。”
钟云从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夜风从耳边掠过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某人的碎碎念,他也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放心……一定会去找你的。”
再然后,他听到那人无奈地笑了一声:“真够难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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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从是在一阵尖锐的疼痛中醒来的,与此同时,还有两个压低的嗓音。
“怎么样?还能活吗?”这声音挺耳熟,似曾相识。
“外伤好处理,难办的是毒液。我已经为他注射了解毒剂,只是不知道能发挥多少作用。”另一个声音却是陌生得很。
“咳咳。”似曾相识的声音卡了一下,“这不能怪我对吧?他想自杀我也拦不住啊。”
“自杀?你不是说是被异种袭击吗?”
“他一个外乡人不好好在家里待着,没事跑到西城去,除了想自杀还有别的原因吗?”
“外乡人?你之前没跟我说过。”
“啊?那应该是我忘了……”
“竟然是个外乡人,有意思。”
“你先别乱来啊……”
“我可以解剖他吗?”
“喂!”
听到这里的钟云从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了一双泛着蓝色的瞳孔。
我这又到外国了?钟云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思绪也东歪西扭,不曾想对方也在注意他的双眸。
穿着白大褂的人极不客气地直接上手,他扒开钟云从的眼皮,看清了他的虹膜之后啧啧惊叹:“褐色的虹膜,果然是个正常人。非常好。”
他的语气颇为愉悦,听得钟云从浑身鸡皮疙瘩,苏闲却听出了一点不对劲:“虹膜没有变色……你的意思是,他还没有被感染?”
“目前的观察情况是这样,之后我再为他做个详细检查。”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愉快地记录着什么,苏闲无语:“你好歹先把人伤口缝合一下吧?”
医生合上本子,放回衣兜:“你又欠我一次人情。说起来,我真的不能解剖他吗?就算先切一片观察也可以。”
苏闲沉吟:“这个嘛……”
钟云从忍无可忍:“你们这两个自说自话的,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苏闲瞄了他一眼:“精神还不错嘛,看来那毒液对你的作用还真是很有限,张既白,这家伙还真是很值得研究一番。”
被叫做“张既白”的医生挑挑眉:“的确如此。”他说着便朝着钟云从伸出一只手,食指竖起,小幅度地转动着。
钟云从心想这人在干嘛,结果肩上的伤口却传来一阵细碎的痛感,他吃惊地侧过脸,却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托盘上的亚麻线竟然在无人穿引的情况下,细蛇一般自动盘绕在他肩上,孜孜不倦地串联着他裂开的伤口。
这、这地方都什么妖魔鬼怪?钟云从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然后听到那两人的商业互吹:“你这操纵气流的绝活越来越细致了啊。”
“哼,还不是被你偷师了。”
“我可到不了你这程度。”
“不要脸的程度我也赶不上你。”
苏闲干笑两声:“瞧你说的……哎,缝好了。感觉还行吧你?”这话是对钟云从说的。
瞠目结舌的钟云从朝自己下巴使劲招呼了一下才让它归位,这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还、还行……”
苏闲的唇角牵开一点弧度:“恭喜你啊,保住了一条命。”
钟云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救的,难道是上帝?”
张医生推了一下镜框:“上帝是说我吧?”
钟云从嘀咕了一句:“论起不要脸,我看这位医生也不遑多让啊。”
第3章 黑诊所
吐槽的后果是钟云从被张医生打了一针镇定剂直接不省人事了,医生给的说法是“让病人更好的休息”,围观了全过程的苏闲不住摇头:“公报私仇啊你。”
谁知随便一个小动作却牵动了锁骨处的伤口,他倒吸一口冷气,张既白的视线落在他领口的那处血污上,波澜不惊地问:“受伤了?真难得啊苏治安官。”
“难得你个大头鬼啊难得。”苏治安官没好气地瞪他,“看到了就赶紧帮忙,懂不懂什么叫医德?”
“医德是什么?”张医生理所当然地反问,苏治安官竟然无言以对:对于一个数分钟前声称要解剖自己病人的家伙,的确不能谈医德。
不过张既白还是扔了一卷绷带过来:“自己包。”
苏闲气结:“我也中毒了好吗?”
张既白又扔了一小瓶解毒剂过来:“自己打。”
苏闲被他整的没脾气:“给我开点药吧,鼻炎又犯了。”
张既白指了指外间的药柜:“自己找。”
“……虽说得罪医生不是什么好事,”苏闲忍了又忍,“但我希望你明白,得罪治安官也不是什么好事。”
张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如果那个治安官欠我钱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苏闲认命,抱着绷带和解毒剂自个儿到外间找药了。
推完一针解毒剂,正在拆绷带的时候,张既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咬着绷带一角的苏闲满脸黑线:“能不能出个声儿?穿个白大褂跟幽灵似的。”
张既白指了指里间:“里头那位,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苏闲满脸疑惑,“他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身为一名治安官,还是应该有点道德观念的,你觉得呢?”
“如果一名医生没有医德,凭什么要求治安官有道德呢?”
张医生耸耸肩:“你赢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医药费你不付了是吧?”
苏闲笑了:“我自己的都没付清呢。”
张既白两只手揣进白大褂里,转身往里间走去:“一如既往的无耻。”
“对了,”苏闲想起了什么,“那人醒来要是问我,你什么都别说。”
张医生没有回头:“我要是说了呢?”
“那你恐怕会失去我这个朋友。”
张医生仍旧没有回头:“你觉得这个威胁对我有用吗?”
“……你赢了。”
钟云从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果然问起了他的救命恩人,专注地翻着一本半旧《解剖学》的张医生告诉他:“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苏治安官让我什么都别说。”
钟云从好气又好笑:“至于吗?我只是想道声谢。算了,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张既白的目光从书页上挪到了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镜片之后的双眼却让钟云从看不清,他听到他说:“你连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来?”
钟云从挠了挠脸:“呃,对于怎么来到这里……我也很好奇。”
张既白勾了勾嘴角:“这里是‘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