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应邀加入了特监处,也有人融入了简单平稳的生活。
不过钟云从的隐居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安逸,他时常会遭到威胁甚至暗杀,几乎都是来自对其恨之入骨的异能者们。
始终有一部分异能者拒绝项圈和条例,而他们之中有一些便始终被幽禁着,而还有一些,便是最初成功出逃的那百分之十。
他们除了在失衡心态下,扰乱社会治安引起民愤之外,最经常干的事,就是骚扰钟云从。
他们将钟云从不回应不解释的态度解读为默认,认为是他一手将异能者重新推入火坑,个个与杀之而后快。
可惜钟云从太过强大,何况他还有个同样强大的伴侣,因此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钟云从没有把那些蚊蝇一般不断前来骚扰的家伙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怎样改善异能者们乃至是整个梦川人群体的处境。
他对外宣称隐居,但事实上,长期在为此奔走。
他还花了许多资金在网络舆论公关上,打算潜移默化让年轻的人群逐渐改变观念,接受异能者的存在。
这必然是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堪比修建通天塔。
可钟云从、苏闲,以及特监处的前后辈们,都在为之而努力。
纵然脚下铺满荆棘,但路总是要走下去的。
“我初到‘孤岛’之时,因为与众不同,连小孩子都敌视、欺负我,那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有一天,里面的人到了外面,歧视和排斥都是免不了的。”钟云从在同苏闲的一次闲聊中,忍不住叹气,“因为不管时间地点,人的心态都是差不多的。”
他望着窗外的青空,沉默片刻,眼底有些迷茫:“我们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苏闲握住他的手,笑了笑:“成功也好,失败也好,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他停顿了一下,声线里透出了一点缅怀:“我小时候,母亲给我念过一本书,里边有一句话,你可以听听。”
钟云从来了兴趣:“什么?”
苏闲念给他听:“一个符合进步的胜利值得鼓掌,但一个英勇的失败也应该得到同情。一个是宏伟的,另一个是崇高的。【注】”
钟云从失笑:“你可真会往脸上贴金。”
苏闲亲了下他的指尖:“没有一点自我安慰,真的很难坚持下去。”
钟云从摸摸他的脸,低低地出声,像是安抚,又似是憧憬。
“希望,我们都能等到那一天。”
第218章 番外二:礼物
孟淑琴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加上她自己长的也一般,年过三十还是没找到婆家。
在那个年代,她这个年纪已经足够让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在背后指指点点,背上了老姑娘的名头。
孟淑琴对于嫁人这件事倒是可有可无,不过家里的压力不小,再就是,大概是在幼儿园里工作久了,她还是挺想要一个孩子的。
就在这时候,有人为她介绍了一个名为钟致远的男人。
对方比她大了几岁,据说是个鳏夫,身边还带着个不满一周岁的孩子,说是想找个踏实善良的女人照顾家庭和孩子。
后妈不好当,孟淑琴一开始也犹豫过,不过家里人都劝她先见见人再说,对方虽然年纪不小,还带着孩子,可经济条件不差啊,对于同样不年轻的孟淑琴来说,是个很过得去的结婚对象。
这话里话外都是年纪大了,别再挑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孟淑琴叹了口气,便赴了这个约。
见了面之后,钟致远的形象跟她想象的差不多,不美不丑,不温不火的一个人,不过面相看着还挺和善。
孟淑琴对于这个相亲对象感觉还行,觉得是个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人,对方看起来对她印象也不坏,于是二人定下了第二次的会面。
临走的时候,孟淑琴主动提出了下次让钟致远把孩子带来的要求,而这显然让钟致远很满意。
孟淑琴看得出来,她其实是有一点心酸的,总觉着对方说白了是在找一个长期的合格保姆。
但她顶着家里人催促且不耐的眼神,实在是待下去了,被逼得狠了,就生出了破罐破摔的念头。
尽管内心对相亲也是不情不愿,对钟致远感觉亦是普普通通,但孟淑琴是真的喜欢钟云从的。
她第一次见到钟云从的时候,他还是个小不点,只长了两颗牙,小对眼,呆呆的,还流着口水。
跟同龄的小宝宝比起来,这孩子长得不算讨喜,有点瘦弱,一看就是没照顾好的。
不过这世上可能真有缘分一说,这个不够白胖可爱讨喜的小孩子,就是合了孟淑琴的眼缘,原本对当继母、保姆的那点委屈,在抱起他之后,也烟消云散了。
“这孩子还很小,不记事,”钟致远在一旁察言观色,抛出了一根对孟淑琴来说诱惑不小的橄榄枝,“咱以后可以不提他生母的事,让他把你当亲妈。”
孟淑琴自然乐意,但对钟致远那个未曾谋面的前妻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期期艾艾地问道:“要是孩子的亲妈知道了……会不高兴吧?”
钟致远摇摇头:“她已经不在了。”
这个回答其实在意料之中,孟淑琴没有刻意打听过,但也有自己的揣测,如果只是离婚或者分开,这么小的孩子通常都是跟着妈的。钟云从这个情形,一般都是妈不在了。
她更加心疼这个孩子,也有些好奇他生身母亲是怎么去的,不过怕戳人伤疤,她还是谨慎地保持了沉默。
钟致远是个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主动告诉她:“剩下孩子之后不就就得了急病,没抢救回来。”
孟淑琴很是怔忡了一番,钟云从那会儿正在长牙,牙床痒的厉害,基本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一个小积木送进嘴里了。
孟淑琴赶紧给他拿出来,然后摸摸他的头,叹气:“也是个苦命的。”
钟致远问她:“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孟淑琴轻拍着坐在她膝头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小可怜的背,垂下了眼:“我怕……以后孩子知道了真相,会怨我。”
钟致远的表情很平静:“我也不瞒你,我跟他妈妈感情一般,之前我们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而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我希望他能有个好母亲,”钟致远对她笑了一下,“而亲情这种东西,也不完全是建立在血缘上的,不是吗?”
孟淑琴被他说服了。
是的,说服,而不是打动,尽管之后在同一个屋檐下,相敬如宾地当了许多年夫妻,孟淑琴还是觉着自己其实不怎么了解这个看起来亲切和蔼的丈夫。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丈夫每个月都会交一大笔家用,儿子活泼可爱,她对这样的家庭氛围挺满意。
哪怕她一直也没有自己生一个。
要说一点遗憾都没有是假的,但孟淑琴把钟致远那句话记在心里,加上钟云从完完全全把她当亲妈了,在这样的满足感之下,那点遗憾就跟水面上的涟漪一样,偶尔会泛起,但无伤大雅。
钟云从一天天长大,变成了一个带着点被宠坏的小脾气的小少爷,孟淑琴嘴上嫌弃的要命,每次看他逃学玩车打游戏都免不了念叨大半天,但就像每个母亲一样,内心仍是以他为傲。
因为她知道他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
在她以为可以顺风顺水地走完下半辈子,等着过上看他他成家立业,而她含饴弄孙的日子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打击来了。
先是丈夫钟致远失踪,三个月后,儿子钟云从也神秘消失。
这两个人什么音信都没有留下。
失去了生活重心的孟淑琴一下子就垮了。
找了大半年都没有任何线索,警方那边不止一次暗示她人很可能已经不在了,让她放弃,孟淑琴自己也绝望的不行,想着干脆一了百了,跟着儿子一起去算了。
可就在这时候,钟云从回来了。
孟淑琴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直到钟云从给她一个拥抱,微笑着说了一句:“我真的回来了。”
她这才知道奇迹真的发生了。
在最初的狂喜过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钟云从身上的巨大变化,之前她儿子明明还是个有点娇惯、天真,不够成熟的小孩,可短短半年时间,突然就变成大人了。
沉默,稳重,成熟,如今他透出来的所有特质都跟从前相反。
但孟淑琴并未感到欣慰,反而心酸不已,她将钟云从的这番剧变归咎于钟致远的死亡。
对于钟致远的死,孟淑琴还是难过的,但比不上儿子平安归来的喜悦,说到底,她跟钟致远,只是搭伙过日子的两个人,时间再久一点,或许能变为亲人。只不过他们都没能等到那一天而已。
“你不会再走了吧?”经历过一次天崩地裂,孟淑琴变得患得患失,尤其钟云从还三天两头往外跑,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了,钟云从一怔,旋即笑了起来:“不会了,就算有也是暂时的,迟早要回到您老人家身边,好好孝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