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部门的三人显然意外非常,他们狐疑地审视着霍璟,后者面色自若:“没关系,我也一起去。”
冰女急了:“你……!”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一锤定音:“都上车吧。”
“不行!”冰女猛地提高了声调,她用力地甩开了霍璟的手,“你又不是异能者,凑什么热闹?!”
霍璟居然在这种时候笑了出来:“好久没听你一次性说这么多字了。”
冰女:“……”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跟他们去。”
顿了一下,又说:“我有预感,我们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只是……”他的余光掠过安全部的三人,眼沉如水,又叹了口气“我们很难把接下来的旅行完成了。”
霍璟他们的经历绝非个例。
任杰、项羽、冰夷,等等等等,几乎所有的异能者,都在兴冲冲离开梦川后不久,被安全部门的人拦截了下来。
有些人同霍璟一般,权衡了厉害之后,选择了妥协;但也有性格激烈的,与对方发生了冲突,依靠异能击败了对方,仓皇逃跑。
不过这些逃之夭夭的异能者们并不是真的占了上风,他们出手的时候,旁边或多或少都有见证者,很快,那些五花八门的魔术般的超能力,就成了最大的头条,消息一夜传开。
民众们有新奇的,有惊叹的,有兴奋的,但更多的,还是忧虑和恐慌。
原因很简单,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一群异类,而且是拥有着神秘而强大力量的异类。
对于人类来说,最可怕的便是那些与自身类似却又压过你一头的家伙。
这种恐慌的情绪像病毒一般蔓延,很快就扩散开来。
民间几近沸腾的焦虑令安全部门压力颇大,也令他们的上级部门震怒不已,很快,他们采取了雷霆措施——发出了秘密通缉令。
虽然单人对上不是对手,但人数和武器足以弥补这种差距,以及不为梦川人所知的现代手段,譬如无所不在的监控设备,在他们毫无察觉之时,便已经无所遁形。
耗费了一定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安全部门终于将拒不合作的百分之九十的异能者抓捕。
其间自然也免不了一些死伤,双方都有,但安全部门的牺牲要大得多。
而这样的结果,愈发地让相关部门对异能者的存在警觉且忌惮。
被捕获的异能者们,全都被□□了起来,至于该怎么处理他们,这是一个慎之又慎的问题。
钟云从与苏闲从梦川出来的时候,比绝大多数梦川人都要落后,而等到他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两边的冲突已经爆发过,正处于一个收尾的阶段。
梦川虽然名义上解禁,但并非全然开放,里边的人出去,需要经过数道繁琐的申请流程,要提供包括详细的体检报告在内的许多文件证明。至于外边的人,目前仍是禁止进入这座城市。
故而,梦川与外界的通讯并没有彻底恢复,仍处于一个讯息闭塞的状态。钟云从与苏闲,自然也没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早知道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但不管他们怎么懊悔,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补救。
钟云从在外边负责疫苗研发那几年,也跟一些社会名流打过交道,多多少少攒了些人脉,他利用同其中某一位的交情,跟安全部门中的某位中级官员搭上了线。
钟云从一直觉得对方会同意见他,跟疫苗开发的事分不开关系,这件事本身是保密的,但被政府当做重要科研项目之后,总还是会引起一部分人注意。
反应敏锐的,自然能联想到那座被封闭多年的城市里去。
如今解禁,却依旧存在一堆悬而未决的麻烦,有关部门亦是头大如斗。
钟云从此时自动找上门,被那位官员视为解决问题的一个切入口。
据闻,那天的长谈维持了十数个小时,其间在场的人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只在许多年后,一篇对钟云从这个争议性颇大的人物进行点评的文章里,刊出一句据说是钟当年说服那名官员至关重要的一番话。
“异能者的存在,的确会为社会增加风险,但我相信,除了风险之外,他们还能带来别的东西。”
“假设他们是一柄锋利的刀,你可以把他们当伤人的凶器,也可以当成是保护的武器——一切都取决于您的一念之差。”
“如果您当心刀刃太过锋利,会割到手,那就为他们配上刀鞘吧。”
说实话,那篇文章的可信度必须打个问话,而这所谓来自“特殊人群监察处”的奠基人的名言的真假,也着实存疑。
无论真相如何,那天过后的约半年之后,一个新的行政部门秘密成立了。
它的全称是“特殊人群监察处”,简称特监处,这里的“特殊人群”并不是指传统的特殊群体,如未成年人、老年人、残疾人和流动人口等,而被赋予了全新定义——特指异能者。
至于特监处的职能,跟它的名称如出一辙,负责对所有异能者进行监察管控,一旦发现有异能者兴风作浪,必须协助公安部门将之抓捕归案。
说起来,跟当初的治管局有几分相似,只是权力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语,要受安全部门的监管,没有自主的侦查权和抓捕权,必须经过上级部门签字同意才能行事,可以说是相当被动。
在编制和待遇上,甚至都不算是一个正规的行政部门。
与此同时,一部新的条例——《异常体质群体监督管理条例》也同步颁布。
这部条例里的管控对象却又扩大了一些,除了异能者之外,所有来自梦川的普通人,同样受到了限制,不过相较异能者而言,普通人的限制要宽松些许。
在登记了所有的个人信息之后,他们被强制性要求,每季度必须进行一次体检,迁居异地以至于搬离原住处都需要申请报备,入职、入学、购房等手续也要复杂一些。
所有的梦川人都暂时被禁止出国。
除了共有待遇之外,异能者们还多了一副桎梏。
这并不是抽象的比喻和指代,而是实打实的——所有的异能者必须戴上一种特制的项圈。
里头记录了个体的所有信息,一旦戴上,个人的行程便实时处于被监控状态,有关部门可以随时追踪,除非是有关部门的允许,否则个人无法取下。
更重要的是,里头藏着电击以及麻醉装置,一旦有人试图强行取下,要么被电晕,要么被麻醉,还会出发自动报警装置,十分钟之内,必定会有特监处的人来处理。
除了项圈之外,在最初的十年里,异能者不被允许同一般人共居一个小区,全国各地都设置了专门的异能者居处。
还有一个限制,并没有明文禁止,却是不成文的规定,除了特监处外,异能者不允许担任任何公职。
这三项极为严厉的管控措施,几乎让所有的异能者都难以接受,在他们看来,接受项圈,就等于是从一个牢笼里,转移到了另一个牢笼。
最初,愿意主动佩戴项圈的异能者,不超过百分之五。
钟云从和苏闲,正是那第一批异能者。
而他们被其他异能者视为背叛者,尤其他们还都参与了特监处的建立,苏闲更是担任了特监处的副处长。
钟云从只担任了特别顾问这一个虚职,但外界普遍认为,特监处的雏形,就是他提出的。
甚至《条例》都跟他脱不开干系。
钟云从本人对于这两项指控从未正面回应过,在特监处成立后,他长期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无数的媒体记者想采访,但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
于是,公众也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特监处还有个很特别的地方在于,这个部门是双负责人制,据说是硬性规定,一把手只能是普通人,而二把手则通常是异能者。
底下的职位分布也差不多,异能者成员与普通人成员对半开。
这样的体制自然会引起双方的摩擦,争端起来之后,总要报上去,由于最后都是一把手拍案决定,所以常常是普通人那边占上风。
没办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由于偏见和恐惧,异能者都是歧视链的底层。
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初的十年内,特监处还是很和谐的,因为一把手的人选是霍璟,二把手则是苏闲。
有传闻说,霍璟作为处长的人选,是钟云从推荐的,当然他本人也具有相当大的优势——他来自梦川,曾在治管局任职,却又不是异能者,与特监处的理念完美契合。
至于苏闲,据说一开始是拒绝的,是钟云从劝慰了许久,才让他改变主意,点头当了这个副处长。
而钟云从自己,当了两年的特别顾问之后,便辞职离去,过起了无官一身轻的日子。
他的伴侣苏闲,则为特监处付出了整整十年。
随着特监处的运转,越来越多的异能者放弃了最初的坚持,选择接受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