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从大吃一惊:“那您还……”
“还什么?”宗正则微微一笑,“还对你这么好?”
钟云从挠了挠头,小声嘀咕:“这话该我来说吧……”
看不出来,宗局自夸起来还真是毫不嘴软……脸皮怪厚的。
“不用想太多。”宗正则继续吃他的饭,“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
这话说的……钟云从感动之余,又觉得有点怪怪的。
可能是……太肉麻了点。
主要是,这话从宗局嘴里说出来,画风就不太对劲……
他腹诽到一半,忽然想起兴师问罪,眉头一皱,问道:“既然您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怕你受不了。”宗正则一面在菜里挑挑拣拣,一面回他的话,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意思,“其实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的,不过还没找到,你自个儿就误打误撞地晓得了……也好,省事儿。”
钟云从悻悻的:“我没有受不了啊……”
“哦?”宗正则挑起半侧眉尾,“那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苏闲殴打了?”
钟云从剜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呛,只好选了一个新奇的切入口,指着对方挑剔的筷子:“你看你,只吃鸡蛋不吃西红柿,这么大年纪了还挑食啊?好意思嘛。”
宗正则握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老脸一红,骂了回去:“……关你屁事!”
钟云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笑着笑着整张脸又垮了下去:“……您还是没告诉我,张家和跟钟致远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的上司叹了口气:“一定要知道?”
钟云从固执地点头:“一定要!”
宗正则皱着眉吃了块西红柿,捏着鼻子咽了下去之后,这才开口:“你一定要个答案的话,那我只能说,很大的可能性,是。”
总是早有预料,钟云从的脸色还是一瞬间变得煞白。
宗正则见状摇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不想告诉你。”
钟云从没吭声,只是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宗正则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觉得你父亲有罪,所以你也有罪,而且,你还享受到了其他人不曾拥有的红利。”
钟云从的身形晃了晃,他一把扶住了墙,让自己站稳。
“事实是这样,但又不只是这样。”
宗正则的这句话,让钟云从忍不住回过身:“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宗正则的表情淡淡的,“你的存在比你以为的有价值得多,所以别太自暴自弃了。”
这话听着像心灵鸡汤,可钟云从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而宗正则也不是会炖鸡汤的那种人。
他还想追问,却被对方挥挥手打发走:“行了,吃完就走吧……对了,你要是想继续找军工厂的话,我建议你到它的旧址去看看,毕竟是旧址,说不定能找到更牢固的联系。”
钟云从受到来自对方精神力和言语的双重夹击,身不由己地被迫离开了,走廊里,冰女果然还在等他。
她一意孤行,完全没有要听他劝说的意思,钟云从也就作罢了,毕竟她也是个很强的异能者,多个厉害的帮手也没坏处。
“接下来怎么做?”冰女问,钟云从实话实说:“打算去烽火机械厂的旧址看看。”
言毕才发觉自己忘记跟宗正则打听目的地所在了,只好反问冰女:“你知道这地方在哪儿吗?”
冰女看了他一眼,也许是觉着他不太靠谱,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知道,我带你去。”
钟云从舒了口气:“行,那咱们找辆车吧……对了,你吃过没?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冰女冷淡地拒绝了,钟云从跟在她身后,绞尽脑汁地想让她改变主意:“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是铁饭是钢……”
他絮絮叨叨了一路,冰女终于忍无可忍,冷冰冰地威胁道:“你再罗里吧嗦的话,我就把你的嘴冻起来。”
钟云从不吭声了。
只是快走出医院的时候,居然又遇上了宗沅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跟去而复返的宗沅淇打招呼:“宗小姐,您怎么又……”
“好巧啊。”宗沅淇笑盈盈地告诉他,“有东西落了,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回来拿。”
“这样啊。”眼看冰女已经兀自走远了,钟云从只好仓促地跟她告辞,“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啦!”
宗沅淇微笑着同他挥手道别。
第177章 古怪
宗正则对于宗沅淇的去而复返倒不十分意外。
“怎么了?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他这个女儿,从小就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这走了一半又跑回来,肯定是又忘东西了。
果不其然,宗沅淇拿起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笑嘻嘻地看着她父亲:“教案,明天上课要用,不然我就懒得再跑一趟了。”
宗正则连连摇头:“那么大的人了,别老是丢三落四的了。”顿了一下,又说:“既然明天要上课,回去早点休息吧。”
“知道啦。”宗沅淇把教案塞进包里,然后朝宗正则挥手,“那我走了,您也早点睡吧……哎哟!”
她转身的时候包不小心把矮柜上的花瓶给碰倒了,花束洒了出来,还好里边没水。
宗沅淇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花束,宗正则自然又是一通数落:“你看看你,又是没轻没重毛手毛脚的,你也不小了,还这么毛躁……”
宗沅淇被他念的头疼,赶紧把花瓶摆正,迫不及待地往外溜:“走了走了,哎哟,你可真够操心的。”
宗正则摇头失笑,不忘嘱咐:“路上小心点。”
宗沅淇清脆地应了一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说起来,爸爸,我之前问了医生,他说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要是搁从前,您这个工作狂早就出院回治管局了……这次怎么肯乖乖住院了?”
宗正则一怔,随后笑骂:“你爸也是会老会累的,想趁机偷个懒不行吗?”
宗沅淇忍俊不禁:“当然可以了,我巴不得呢!”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再晚的话,街上要没人了。”
宗正则在把女儿赶走之后,笑意淡去,面部的线条逐渐凝重起来。
毫无预兆的,他脸颊上何慧琼留下的那个伤口开始发热,浮起了一条青筋,游蛇一般闪现又消失,他的面部肌肉跟着抽搐了一下,生生显出了几分狰狞。
宗正则捂住那个伤口,手指接触到的时候,热度已经退去,青筋也跟着消去,简直让他怀疑刚才一闪而过的异样是自己的错觉。
他深吸一口气,但最终仍是没能压下心底蓦然升起的戾气,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手背立时鲜血淋漓。
该死的,何慧琼那个女人到底干了什么?
宗沅淇在听到病房里传来的一记闷响之后,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唇边浮起莫测的笑意。
看样子,快了。
她步履轻快地往前走,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巧的录音笔,笑容重新轻松惬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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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孤岛”的治安向来不怎么样,可最近格外的不太平,莫名出现了一批不安分的异能者,东城大大小小的店铺基本被洗劫了个遍,恶行累累,影响极坏。
在苏闲接手这起案子之前,治管局还没那么重视,虽然经济损失不小,但毕竟没有闹出人命,加上近来确实运数不济,大事小事不断,没有余力应付,只能尽力调派人手,增加在东城的巡逻点。
但谁都没想到,那伙人胆子不小,在两边狭路相逢对上的时候,不仅没退缩跑路,反而硬杠,而且实力不俗,两名巡逻的治安官不仅双双落败,而且都伤的很重,有一个没撑住,送医院的时候咽了气,另一个倒是勉强救了回来,但基本也成了废人。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治管局上上下下都有种屈辱感,这样的同仇敌忾的氛围下,复仇是必然的事。
不过比起复仇,安抚受害者才是当务之急,不仅是生意人,相当一部分市民同样惶惶不安,作案的是异能者,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本来就关系微妙,要是不早点解决的话,迟早会打破两边脆弱的平衡,治管局实在不愿再增加麻烦,将那伙恶徒一网打尽,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苏闲接手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个那名幸存的治安官了解情况,好在他虽然伤得重,但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跟我们交手的是四个人,不过根据之前来报案的商家的反馈,那个团伙至少有六个人。”重伤的治安官告诉他,“我们整理了一下情况,发现并不是每次作案六个人都会到齐的……而且同一个晚上,他们往往还会兵分两路,双线作战。”
苏闲追问:“除了抢劫之外,还有别的行为吗?之前是说没闹出人命,所以局里才没重视起来。”
“人是没死,但伤的不少,”他的同事愤愤不平,“再说了,那伙人就是破坏狂,抢完还把人的铺子砸的稀巴烂,有时候还给炸了。”
“炸了?”苏闲吃了一惊,“他们还公然携带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