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任副局长那边?”他明知故问,任杰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苏闲笑笑,轻描淡写地带过:“他有不在场人证,嫌疑已经被排除了。”
任杰闻言,冷冷一笑:“那你找到我这里,估计也要失望了。”
他言语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苏闲眉梢微扬:“你放心,我会好好过问你的证人的。”
项羽那边,从冯小山那里打听到周会的所在之后却没有急着回去复命,而是留在钟云从身边磨蹭,眼神古怪地瞅着他脸上的伤痕:“哎,你这脸怎么伤的,看着不轻啊?没事吧?”
“啊?”钟云从没想到他会突然关心自己一把,还有些小感动,连忙笑道,“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项羽去了一眼自家上司,直觉告诉他,那一位对这个答案估计不会满意,于是又追问了一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钟云从本来就疑惑这向来大大咧咧的项羽怎么突然对自己上心了,方才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倏地明白了什么。
他心中一暖,莞尔笑道:“待会儿,我亲自告诉他好了。”
项羽一听,如释重负:“哎呀,这不就得了!也不知道头儿抽了什么风,自己不肯出面,非得让我来……”
钟云从挑起半侧眉尾,心说我也想知道他抽了什么风啊。
项羽回来之后,把打听到的结果如实说了,最后也机灵了一回,不等苏闲开口,就抢先一步回道:“对了,小钟那伤没什么大碍,至于怎么受的伤……他说他会亲自跟你说。”
苏闲目光一凝,下意识地想去瞪人,临了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不过他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却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里分明带着揶揄的意味。
……项羽可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他不咸不淡地瞥了项羽一眼,后者不自觉地一激灵,却听他语气如常:“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随后他们带着任杰就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就发现后头跟着一串人。
钟云从,那名护士,还有那个娃娃脸,都跟上来了。
他皱着眉停下脚步:“都跟着干什么?我们可不是去游乐园。”
“啊,那个,”钟云从第一个发言,他心里藏着事,于公于私都想找机会跟苏闲聊聊,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我在想,说不定我能帮上两位长官的忙呢?”
长官?这称呼还真够客气的。
忧心任杰的以柔紧随其后:“那个……我是照顾这位病人的,两小时的观察期没过,我得跟着他!”
观察期?不是说没大碍吗?观察期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矮矮小小的娃娃脸一脸兴奋地举着手:“他俩都跟,那我也要跟着!”
……你个小东西瞎凑什么热闹?
他们东拼西凑的理由一个比一个不像样,苏闲的脸色相应的也不太好看,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毕竟,这路又不是他开的,别人要走他也没法拦着。
而且,那家伙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
说不定真有他能帮得上的忙。
基于这个理由,他默许了后头那一串亦步亦趋的跟屁虫。
犯了事的周会被关在了训练营里唯一一座办公楼里,外头还有专人看守,在苏闲说明来意之后,对方请示过上级,很快便开了绿灯,放了苏闲进去。
钟云从那三个闲人自然是没资格旁听问讯的,至于项羽,他得看着任杰。
苏闲走进那间屋子之后,发现里头黑灯瞎火的,他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电灯开关。
房间里亮堂起来之后,他顺手掩上门,在墙角看见了蜷缩起来的男人。
看起来还挺年轻,身上套着的衣物明显偏大,不过还挺壮实的,应该就是那个周会了。
只是……苏闲眉头紧锁,这个周会从他进门初始就对着他傻笑个不停,嘴边还淌着涎水,都流到领子里去了,也毫无反应的样子。
看起来……跟个弱智没什么两样。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不是说周会是名雷系的异能者吗?怎么会是这副德性?
无论如何,既然来了,就没有来之即走的道理,他走到一脸痴傻的年轻人身边,蹲了下来,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听进去没有,因为他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傻笑,眼神涣散空洞,嘴里时不时就蹦出一些无意义的怪异单音,就是没有不曾回答他。
苏闲的眉心愈发纠结,他伸手拍了拍周会的脸,又问了一遍:“你是周会吗?你知道任杰吗?”
“嘿嘿嘿……”
苏闲扶额:到底怎么回事?先前任杰可没说过这个周会是个傻的。
其实想也不可能,训练营的标准再怎么放低,也不可能放一个智商低下的人进来的。
在确认这家伙并非装疯卖傻之后,他不再做无用功,苏闲打开门,把任杰叫了进来,指着痴痴傻傻的人问他:“这真的是你说的那个能为你提供不在场证明的证人周会吗?”
谁知任杰比他还惊异,他听到他倒抽一口凉气的动静:“是……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苏闲挑挑眉:“这么说,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任杰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连连摇头:“我今天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他都还很正常!”
“哦?”苏闲又瞧了一眼流着口水的周会,“你的意思,他是今天才成这样的?”
任杰蓦地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钟云从!他是钟云从打过一次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乍然听到钟云从的名字,苏闲相当意外:“打架?你是说,钟云从跟这个叫周会的打过架?”
“对!这事闹得挺大的,很多人都知道。”任杰沉着一张脸,“肯定是因为他,周会才会变成这样!”
苏闲唇角微弯:“看不出来啊,到这里一段时间,还真是长本事了。”
他话语里的欣赏之意昭然若揭,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骄傲的意味,任杰自然联想到去年自己被他灌了闭门羹的事,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他的心思一目了然,苏闲摇头失笑:“放心吧,只要你今年能通过训练营的考核,谁也拦不住你进治管局。”
任杰被看穿看心事,很是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苏闲却是冷肃起来:“可在那之前,你必须得证明自己的清白。”
任杰一怔,只听他说:“你还不明白吗?不管周会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完全没法帮你作证了。”
任杰如坠冰窟。
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出声:“那天,除了周会之外,我身边没有其他人了……”
苏闲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你先跟我回治管局吧。至于周会那边,我会想办法试着让他恢复原样,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
“都是钟云从!”任杰恨恨地咬牙,“如果不是他一点余地都不留,周会怎么会……”
苏闲来了兴致:“说起来,他们俩为什么会打起来?钟并不是好战的性子,应该不是他挑的事吧?”
任杰忿然作色:“你这是在给他开脱吗?”
苏闲倒是没生气,而是反问:“你想多了,这只是我个人的臆测。但你口口声声指责他,总得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吧?”
任杰一时无言,钟云从与周会的那场战斗的缘由,不管怎么说,周会都是理亏的那个。
苏闲察言观色,也猜到了些许,他微微一笑:“好了,你出去吧,把钟叫进来,让他……亲自告诉我。”
第73章 补救
钟云从得了任杰的口信,一秒钟都没耽搁,立马进了屋子。
“哎,我又哪儿招你了?来了之后都不正眼瞧我一眼。”关上门之后他就急吼吼地问了出口,这问题都困扰他一晚上了。
苏闲好整以暇地坐着,闻言只是瞅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说什么呢你?坐下,有事要问你。”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钟云从气不打一处来,心说都没人了还端什么架子呢?
他正气闷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了两声笑,他陡然一惊,循着声源处望去,才发现角落里缩着个人,那正是被他忽略了存在的周会。
还真是差点忘了他……钟云从恍然大悟,瞬间理解了苏闲的做派,正打算通情达理地配合他一把,他轻咳一声,正要字斟句酌地做戏给人看的时候,眼角余光堪堪掠过一脸痴傻的周会,这才惊觉不对。
他先前只是提冯小山开玩笑的时候提起,当时也没当回事,现在亲眼见了他的痴傻状态,登时有种平地惊雷之感。
“发现了?”苏闲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他的脖颈像是生了锈,转头的时候分外僵硬:“他……他……”
苏闲一见他语无伦次的模样就知道周会变成这模样还真跟他有关,又见他语无伦次心神不定的模样,显然是被吓到了。
他嫌弃的同时,却又莫名生出了一点淡淡的怜惜。
钟云从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倒是让他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杀人之后的情形。
当然了,这小子真的是很没出息了,他又没背上人命,顶多是把人变成白痴了,就吓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