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饮泓身已战死,心却不死,被他春风化雪的一笑晃得眼花,又情生意动,翻身过去揽住他腰身,亲了亲他的腹肌,十分找死地道:“……折雪城呢?”
萧熠只觉一股邪火春风吹又生,忙将他拉起来,垂首阖目抵在他额间低吟:“你疯了?”
此时海上明月初升,月光落在宫饮泓的脸上,映出一抹坦荡肆意的焕然光采,嘴角抿起一个勾人的弧度:“可是洞房花烛夜,你不要了么?”
神君的洞房花烛夜果然过得十分尽兴,以至于不自量力的宫饮泓自作自受地直接昏了过去。
次日朝阳初起,萧熠睁开眼,拢眉望了眼怀中浑身青紫昏迷不醒的人,拉过自己皱成一团的喜袍将他盖住,翻身而起,打算去找些吃食,免得心有余力不足的傻子饿死在这,谁知刚一动,就被死死扣住了手腕,宫饮泓拉下红衣,面色发白地望着他:“……你去哪?”
萧熠拢眉回眸,诧然望着他紧张的神色,微眯的眸中闪过一丝顿悟:“……你怕我回去?”
宫饮泓舔舔干燥的唇,手上攥得更紧,紧张地道:“洞府都洞过了,你可不能反悔。”
“你傻了?”萧熠一时啼笑皆非,好笑地扯了扯他的脸。
宫饮泓自己也觉得好笑。他知道小白喜欢他,有痴情血契为证,可是他也清楚,小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已做了十六年的神君,尝过权势的滋味,对于坐拥天下的神君而言,一个人,和他的天下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呢?
如今的世道,断袖分桃的事终究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况且他还是一个成亲都要在万人膜拜之中从天而降的神君……他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制止萧熠回朝夕城,若他回了朝夕城,会不会在萧府的压力之下,又去娶叶小姐呢?
他潇洒半生,至今始知两情相悦并非是尘埃落定,热血上头之时不管不顾,此时反而患得患失,千头万绪,理之不清。
他虽笑笑不说话,萧熠却已自那神情之中看出端倪来,心中不由暗暗冷哼,屈指用力敲在他额上——这不知好歹的混蛋竟敢小瞧他……他得知他魂魄残缺,自己的魂魄或许在他身上之时,便陪着他入了周长老的引魂阵,原本打算成亲后便让周长老助二人魂魄归位,之后依旧假死遁逃……谁知有人心急火燎地冲来抢亲,害他一番布置全数落空,留下一堆烂摊子……这会儿知道担心了,就不告诉你。
想到此处,萧熠没好气地道:“放手。”
宫饮泓低眸可怜巴巴地道:“可我说爱你,你也没回我……”
“我恨你,宫饮泓,”萧熠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手指在他唇间摩挲,神色幽暗又温柔,“我的恨比你的爱来得深,你别妄想一晚上就能把十六年抹过去。这口气,等我死的那天才会咽下去。在那之前,你每日都得乖乖地偿还我,懂么?”
宫饮泓心中一荡,霎时间笑出声来,再装不下去,探过去亲了亲他,拇指与食指一捻,指尖蓦地绽出一朵红梅,递到他手中,喜滋滋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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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来啊,快活啊,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o(*////▽////*)q
于是两人大干了三天……嗯就是我出去度假这三天,债见ヽ( ̄▽ ̄)?
第59章
黄昏时分,金红余晖笼罩着不知名的海崖,仅着一件白中衣的神君立在崖边,宽大的衣摆和披散的黑发被海风扬起,飘然欲去。
惊涛拍岸,千堆雪中陡然蹿出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人来,三两步蹿上了崖顶,直直扑进白衣人怀中,大笑道:“看我抓了什么!”
萧熠差些被他扑个仰倒,鼻尖传来一股浓重海腥味,及时转头避过了几乎蹭上他脸的蟹钳,转眸瞪了他一眼。
宫饮泓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才笑嘻嘻地收回了手,将两只硕大的海蟹往崖边石上砸晕了过去:“今晚怎么吃?烤还是蒸?”
萧熠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若有所思地望着黄昏明净的长空,答非所问道:“我们回去吧。”
“怎么?”宫饮泓愣了愣,扔下螃蟹转身瞧他。
他们已经在此地待了三天了,萧熠始终没有提过回去的事,他还以为……
萧熠转过眼来,眸色幽深地与他对视,宫饮泓下意识用手抹了把顺着额头滑下的腥咸海水,不意将沙揉进右眼眼角,登时酸涩刺痛,红了一片。
萧熠拢眉啧了一声,一步跨到他面前,一手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一手掰住他的脸,凑近看了看,目光在自己海里洗过的衣服和双手上扫过,索性低头探出舌尖,轻轻舔舐在他眼上。
宫饮泓另一只眼霎时瞪得溜圆。
两人更亲密的事也做过许多回,但轻柔的吻落在眼上,竟比落在唇上还要亲昵灼烫,而他的下颔凑得无比近,黄昏绚烂的光影里,象牙白的脖颈仿佛要变得透明,只看一眼就觉心荡神驰。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宫饮泓毫不犹豫地伸长舌尖舔了一口。
“……”萧熠身形一僵,一道红痕自他舔过之处飞速蔓延至脸颊,忙用力掰住他下巴,恼羞成怒道,“别动!”
宫饮泓一本正经地摊开手,闭眼保证:“不动。”
萧熠啼笑皆非地望着他不安好心的模样,捏了捏他下巴:“已经好了,别装了。”
宫饮泓只好遗憾地睁开眼,叹道:“……为什么要回去?”
“你不觉得奇怪么?”萧熠眉间闪过一丝忧色,目光望向他身后翻涌的海浪,“三天了,这海面上风平浪静,一个人都没有。”
宫饮泓目光一怔,蓦地转过身去,眼皮一跳,心中亦觉出不对劲来。
是啊,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乘鸟而去,神君自大婚上失踪已三日,朝夕城的人却一点影子也不见,着实有些古怪。
萧熠的声音微冷:“朝夕城内必有大事。”
还是一件让他们连神君逃婚都来不及管的大事。
不知何时,余晖已收尽,沉沉海面上风浪乍起,仿佛大雨将至。
萧熠披着红袍,将衣服惨遭毒手的人裹进怀里,坐在东皇隼之上,在云海翻涌间,向朝夕城而去。
当日他逃婚时因抱着宫饮泓的肉身神思不属,并未逃出多远便落了下去,此时天光还未全暗,东皇隼便在空中盘旋起来。
两人低头一看,面色皆是一变——海面上碧波荡漾,原本有座小岛的地方竟然空无一物!
东皇隼似也惊疑,盘旋许久,贴着海面掠过,朝夕城却当真已不翼而飞!
饶是萧熠早有预料,也绝想不到整座城池会就此消失无踪,一时不由惊怔失色。
“怎会如此?”宫饮泓只觉一股寒意窜上心头,下意识地握了握他的手,担忧道,“我下去看看!”说着便翻身而下。
“等等!”萧熠来不及拽住他,就见他游鱼入海似的钻进了海浪之中,不由恨恨咬牙,跟着翻身而下,施了个龟息之术潜入水中。
水下阴暗一片,萧熠一把扯下绛灵珠上的绛纱,霎时照得一方透亮,宫饮泓警觉地转过身来,已被他抓住了手腕。
这个就会自作主张的混账还诧异地转头望着他,萧熠气得默念了几遍心经,反手拖着他向深处而去。
很快两人一起游向深海之中,绛灵珠的光辉穿透幽暗海水,渐渐勾勒出一座岛屿的轮廓,隐约间还可瞧见那些起伏绵延的山峰,错落有致的屋宇,却是一片可怖的死寂,俨然已是一座死城。
发生了什么?!
宫饮泓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心中狠狠一沉,连忙转眸去瞧身边的人。萧熠却只是望着下方似曾相识却又无比陌生的朝夕城,喉结微动,拉着他向更深处而去,落在往日繁华又安逸的街道上。
两人挨家挨户地推门而入,将整座岛屿搜了一遍,却一个人也没遇到,一具尸首也没瞧见,只留下一座空无一人的海底城,阴暗而诡异。
两人浮上海面,宫饮泓深吸口气,忙道:“没人,也是好事。”
萧熠的神色还算镇定,点点头,召来东皇隼,翻身而上,冲他伸出手:“走吧。”
“去哪?”宫饮泓握住他的手,追问道,“你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萧熠将他拉至身前,抚了抚东皇隼的翎羽,眸光幽暗地淡淡道:“中原。”
两个字,简短却明了。
宫饮泓霎时明白过来,万法门早不复存在,若问世上还有将朝夕城毁掉的能力与意图,无非就是朝廷。可朝夕城能在海上屹立数百年,怎么会被朝廷在一夕之间轻易毁去?除非……有人里应外合。
“……萧舜。”宫饮泓牙齿打颤地吐出这个名字。他知此人心怀歹意,却以为他只不过想要报复萧熠一人,谁知此人竟如此心狠手辣,竟连萧家也一并背叛了么?!
那他将小白掳走,岂不是无形之间帮了此人一把?
“不用担心,我想并无大事……”萧熠安抚地揽住他,垂眸凝视着海面,幽深目光穿过深不见底的海水,仿佛窥见了结局般通透。
话虽如此,两人依然不敢耽搁,接连赶了几日路,累得东皇隼想要跳海,才终于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