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天呢?”嗓子带着喑哑,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陆有才顿了一下,容离已经跟着阴差去了,冥主依旧没有跟上去。
“安葬宁萧然。”隔了一会又补充说道:“封戩的尸体已经有着落了……”
君珩嗯了一声,摊开手心里的养魂玉,本想让陆有才送过去。皱了皱眉,又收了回去,等他找到他,会亲自交给他。
“您就……就这么走了?”陆有才不解。
“需要我大闹一场?!”君珩回头认真的看了陆有才一眼,成功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惊恐才放过他。
一抔土一抔土的掩着,黄昏里枯树下不断响着细碎的声音,直到暮色逐渐吞没了他的身子,才重重呼出一口气靠在身后的枯树上,幽幽的目光盯着头顶,可以一眼就能看见杳杳星光。
可是在他眼里,杳杳星光怎及满目苍翠?
索性闭上眼睛,不久便陷入了沉睡。身体缩成圆圆的一团,伏在凸起的枯树根上,只是少了那常年如一的温热,让他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混沌之初的时候,明明他都没有睁开眼,却顺着深深盘桓在幽冥的树根爬了上去,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趴在树干上也觉得无比亲昵,睡得安稳。
快马几日回到京都的时候,那日的血雨腥风已经隐匿了起来,又或许只是容参的势力被封戩在背后架空,无势均力敌的抵抗之力,才会让这场硝烟消失的如此之快。
早先在京都教书的那个书院门紧闭着,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安葬宁萧然的地方了,如今许咏已经称帝,对宁萧然的尸骨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想必连府邸都给填了,毕竟京外传来的消息声称宁萧然战败在敌国了。
从街上的棺材铺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尸体已经发青了,舒天找了素净的衣服换下了宁萧然那一身残破的血衣,连同他佩戴的长剑和封戩的骨灰一同放了进去。
立了一块无字碑,书院的后院里杂草丛生,从远处看也看不出来。
转身最后看了一眼破败的院落才离开。
灯火映着硬朗的轮廓,路过王府的时候,眼也没抬就径直走了过去,只隐约听见里面有丝竹声传来,并不怎么悦耳。
该活着的没活着,不该潇洒的如今却潇洒着!
舒天不知不觉从东市走到了西市,再走过一道桥,就到了冥主最喜欢吃的那家卖鱼干的店了,但是没有灯火。
门口已经挂上了酒家的番旗,舒天皱眉顿了顿。
这会儿突然觉悟了纠结和心虚的情态。不知冥主是否会怪他,擅自带回了宁萧然的尸体,还安葬了他?
他只是出于宁萧然平日里对他的客气而已……
舒天一言不发地看了好一会儿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冥主。
回来后在冥界没见到人,就知道人应该会在这里。但是转眼过去了多日,黑色的一团仍旧蜷缩着趴在那处,毫无声息。
“……”接收到舒天的目光,陆有才也一言不发,但是目光却示意舒天离开。
“王爷什么时候入得轮回?”
“还有些时日。”
“来世又是何身份?”
“……”
“为何不答?”
“不如这生死簿交由你来写?”
“……”
谁也没有注意黑色的身影动了动,又归于寂静。
两人越走越远,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峄山怎么处置?”
“这些就交由那些皇位上的人来担忧吧!”
黄泉路上传来伶仃作响的脚步声,地上有的厚厚的一层纸钱灰。此死魂面相有些臃肿,脸色苍白如粉。舒天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给陆有才当阴差。
一来他们冥主整日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没有下达过任何命令,他着实太闲。二来就是听说不日前王爷终于入得轮回了,他就是想从陆有才口中套点消息。
“张官,鄞县人士,背负人命六条,夺人钱财十余次,掳掠妇女……简直无恶不作。”
陆有才翻开手上厚厚的生死簿,面无表情的看了面前的死魂一眼,对上舒天饶有兴味的眸光,又错了过去。
已经有阴差将人给带走了,舒天上前几步拉住了人,瞥了急眼刚才陆有才翻过的那一页上,一片空白。本来想直接问出口的话,转眼被搁置,盯着判官的脸。
“上次你是故意给我看的?”
陆有才常年在冥界,皮肤白的可怕,和那些被抓来的死魂几乎没什么差别,可明明这么白净的一张脸上,他却执拗的留着两撇八字胡,显得自己很老生的模样。
陆有才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摆告诉他:不然你以为呢?
“我可是……”愧疚了很久……
“可是如何?”
“王爷现在何处?”舒天被问得不知如何作答,咳了两声才回到整体上。
“你家冥主都没问,你操什么心?”
“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不过——”陆有才走了一段,突然就消失了,尾音还未在空气里消散。
他只想证实一下,到底皇帝和太监谁更急!那只黑猫已经多年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世即将开启~~~
第31章 斯人如旧
“事实证明……”
陆有才捋着自己的八字胡,念念有词,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还是惊动了屋里的人。
“参见冥主!”陆有才恭敬地对着仅有一个杂乱的小院落的屋子点了点头,声音不大不小,这个夜班四周一片寂静。
伏在床榻上的君珩倏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绿色幽光闪过,一眨眼落在陆有才身前。
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和胸前,目光毫无温度地盯了一眼陆有才,面无表情的开口:“何事?”
百年来每次见他都是一那团黑色的毛球,乍见他衣衫松垮的披在身上,露出里面白色的衣襟,领口处挂着拇指大的养魂玉。长发毫无章法的半松办系,月光下赤足站在眼前,摆着一张没什么生气的脸,只有眼底的幽光,让人觉得冰冷。
“何事?”君珩再次开口,已经背过了身子,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陆有才轻咳一声,回到:“所谓的孟婆汤,不是为了忘却前尘,而是放下牵挂。不想忘便不会忘,冥主可知晓?”
并不是因冥主的特别而无效,也不因世人庸俗而有效。
睫毛轻轻颤动,君珩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不知喜怒。所以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家伙,见了他一眼,小手便摸上了他的尾巴,叫他当时呆了呆。
说完陆有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君珩由床榻跳到床上,猫坐着瞧着那张沉睡的小脸,低下头用满是绒毛的脸蹭了蹭他的。
低沉的声音似带着怒气自言道:“胆敢骗我!”
“嗯……别闹。”稚童声音的气息,因为脸上的痒痒而不稳。
“阿离,阿离,阿离……”声音里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带着一丝沉痛和欣喜。
钻进被窝里,将刚满四岁大的孩童搂进怀里。
农家鸡鸣的声音,从天色微亮就开始响起,容离睁开眼的时候,夜半搂他进怀里的男人已经又成了一只慵懒的猫,通体的黑色毛发,摸起来十分顺滑。
小手无力的揉了揉猫耳朵,开始穿衣服。一旁的君珩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还未亮透,扭了扭脖子扑上去一把咬住了容离的衣角。
“乖。”容离拍拍他的脑袋,“一会儿娘该起床了,我该早些起床温习功课才是。”
感觉衣角被松开来,容离挪到床沿上,正准备跳下床的时候,腋下被人一把夹住,身体轻轻被放到了床榻上。
“别伤着。”温热的气息从耳边拂过。
等他回神的时候,床上那人身上黑色的外衣松垮的罩在身上,长发用发带随意的绑了起来,猫眼里透着一股子慵懒和性感,赤足走下了床。
不待容离有所动作,又轻轻将人从后面抱了起来,轻步出了门。
身子被人放在草垛上,见他从院子里的水缸里舀了水,拿了帕子走过来。
村子里除了偶有的鸡鸣声,依然静悄悄的。
容离也不说话,君珩也是头一次伺候人,平日里都是容离这一世的娘亲做的这些,看的久了,他突然也想这么做。
蘸水弄湿,然后拧干,修长的手指扣着容离的小下巴,见容离也闭上眼睛任他擦拭,扬了扬唇。
低头轻轻用唇碰了碰他光洁的额头,才出声道:“好了。”
自己也就着弄湿的帕子,抹了抹自己的脸。
“娘真的快起床了……”容离小声说着,清亮的眸子盯着不急不慢的君珩。
“不急。”君珩弯下身子,把人从草垛上抱了下来,耳朵敏锐地听见屋里有动静,黑色的身影立马就从容离眼前闪开了。
“娘~”
容离小小的身子站在屋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乖巧的笑了笑。
“沉儿今日起的真早!”周如是笑意盈盈地摸摸他的脑袋,见地上的水迹和木桌上的木盆,奇怪的看了容离几眼,“沉儿自己打理的?”
“是啊,娘。”
这是周如是给他取得名字,周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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