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云摸了下鼻子,解释:“我搬不动自己。”
“胡说,”老大夫压低声音,“问荆就能……”
萧天云:“问荆的全部魂识都在‘人’的身体里,不在灵芝……不在‘蘑菇’里面,所以能拿得动,我还有魂识在人参里面,所以……”
在老大夫的瞪视下,萧天云十分不甘心的把“灵芝”改成了蘑菇,说完又在心里特意纠正了两遍“是灵芝不是蘑菇,是灵芝不是蘑菇。”
楚问荆搬完花盆,又给子恒师父上了一炷香,今天是他的忌日。
已经一年了啊……
楚问荆出来时候,老大夫又喝上了,还拉着萧天云一起喝,边喝边点评,“这酒味道不对,百户张家那个小子是掺了多少水?越来越不会做生意了,以后要换一家——问荆啊,以后不在他们家买酒了,掺水掺的都没有酒味了。”
萧天云不敢多说话,只能陪着老大夫一杯一杯的喝。因为他目睹了楚问荆和杜壮的犯罪现场。
他看见问荆只买回三坛酒,看着问荆和杜壮把三坛拆成五坛,添了好几勺清泉进去凑数。酒当然不浓了。
楚问荆不信老大夫的,三坛分成五坛时候,他还尝了一口,酒味依旧那么浓,掺水都不管用。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忌日(下)
老大夫故技重施, 不过这一次直接换成了碗,不用小酒杯了。
毕竟酒清淡了那么多,两个是灌不倒的, 那就只好灌倒问荆了, 这回三杯估计不够,两大碗应该能灌醉了。
“来来来, 问荆你来,你尝尝, 这是酒吗?就是水吧。”老大夫朝着楚问荆招手。
萧天云十分无语的那袖子掩面, 不看那两个人, 杞子师父哪里像话本里说的宫廷老御医,分明就是个……是个泼皮无赖。并且所有的招数都用来对付自己的徒弟了。
虽然袖子遮着看不见,但是萧天云的听觉很灵敏, 听着楚问荆一步一步走进,然后喝了几口,放下碗,一会儿又拿起来喝……
不知道杞子师父是怎么哄得, 不到片刻功夫,楚问荆就喝下去小半碗。萧天云从抬眼瞧去,脸和耳朵都红了, 看着很想咬一口。
萧天云急忙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楚问荆放下酒碗,萧天云左右瞄着找话题,看到放在一边的纸灯笼, 说道:“不是要放灯吗?别喝了。”
楚问荆点点头,起身去拿灯,老大夫狠狠的瞪了萧天云一眼。萧天云扭头当做没看见。
一次性灌醉徒弟的计划失败,老大夫瞄了一眼被萧天云藏起来的酒坛子,又从仓库抱出一坛来,藏起来的有两坛,石桌上加上抱出来的就是两坛,仓库就还有一坛。
他决定一会儿才去忽悠大/法,谁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老大夫抬头看了一下目睹全程的“楚子恒”,撒娇似得虔诚祈祷:子恒护我。
楚问荆和萧天云一起将五个灯笼都撑开,最后一个有点问题撑不起来,楚问荆示意萧天云去叫杞子师父。
萧天云张嘴就喊:“杞子师……老大夫。”
老大夫专心于和楚子恒撒娇,吓了一跳,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顺手将两个人都批评了一顿,“灯都撑不好,还得我来。”
老大夫把最后一个灯撑开,萧天云拿着煤油灯过来,小心翼翼的一个个点灯,他第一次点天灯,感觉这个拿纸做的东西特别的脆弱,和问荆一样,不能磕不能碰。
“这个是什么?”萧天云点到第三个灯,看到灯上黏这一张纸,有墨迹,但是背着贴上去的,所以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楚问荆把前两个灯放飞,摇头不让他看,比划到:这是我给子恒师父写的信。
萧天云想了想:“那我也要写。”
楚问荆不明所以,萧天云干巴巴的想了两句解释,“我和你子恒师父都在你房间的桌子上待过,算是朋友,我要写。”
楚问荆:“……”
萧天云实在想不出理由来了,想凶巴巴的瞪楚问荆逼他去拿笔和纸,但是又想起问荆就是“灵芝”,顿时就瞪不出来了,看表情十分难受,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楚问荆到底还是去拿了笔和纸,还贴心的拿了浆糊过来,萧天云写好以后,把纸背对着楚问荆,也糊在了第三个灯笼上面,但是由于没用过浆糊,糊了一手,袖子上也沾上不少。
老大夫弄好第六个灯笼,凑了过来,“你们两个写了什么,我必须要看看,你们是不是告我状了?”
不约而同都在信里提到老大夫酗酒的楚问荆和萧天云:“……”
萧天云也顾不得袖子沾上的浆糊,拿起灯笼灵巧的转了个身,躲开了老大夫,随即在几步跑到石桌的另一面,尽可能的躲开老大夫。
红背桂花和木贼麻黄敏锐的嗅到了萧天云身上的青草香味,但是却一直没有吃到草,不死心的一直围着萧天云转,萧天云跑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楚问荆把浆糊碗放在石桌上,跟在萧天云身后,他也不想让杞子师父看他们写的东西,同时还担心萧天云踩到两只兔子。
老大夫作势追了两步,石桌对面的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把灯放了,第一次没能起来,掉下来了,又急忙摆好放了第二次。简直是无声胜有声的告诉老大夫——他们告状了。
简直气的老大夫吹胡子瞪眼睛,手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这一次没注意地方,还没注意力道,拍到浆糊碗了——老大夫糊了一手的浆糊,本能的甩了几下袖子,浆糊碗在桌子上晃了晃,掉地上“砰——”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老大夫:“……岁岁(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若无其事的捞起其中一块小的,扔到了水缸里。【注】
摔了一个碗。几个人都不闹了,楚问荆去厨房把最后两个菜拿上来,萧天云跟在楚问荆屁/股后面,帮忙拿碗筷。
四个碗四双筷子。
老大夫去问荆屋里把楚子恒的牌位抱了出来,放着一个石凳上,萧天云放碗筷时候看到了在这里放了一个。
老大夫不易察觉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你修炼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能稳定化形?”
萧天云:“看机缘,运气好的话再有半年就可以了。”
老大夫拿起筷子,压低声音凑近鄙视了一句,“问荆可是十几年前就稳定化形了。”
萧天云:“……”
.
饭后,老大夫从脖子上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红绳,红绳绑着一小节骨头——是楚子恒的。
萧天云帮着问荆把石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拿到厨房,桌子上只留下两个摆放水果的盘子,还有一坛酒,桌面被擦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灰尘。
子恒师父的牌位被楚问荆抱起来放到石桌上,老大夫把系着骨头的红绳挂在灵牌上,盯着灵牌看了好久。
也许是第一次这么深刻的认识到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
千方百计把我骗到另一个镇,还拖延了我整整六天,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再见到的就只是一截白骨,楚子恒,你真能耐啊,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扛了,要我/干什么?!
老大夫突然笑了笑,“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两陪我喝几杯。”
楚问荆难得的没有数老大夫喝了几杯,或许喝醉会舒服点。
月光洒满整个院子,院子里一片通明,位于窗户口的花盆里隐隐发着光,柔和的。
萧天云陪着杞子师父把五坛酒都喝光了,顺便暴露了他帮着杞子师父藏酒的事情。
最后只放倒了老大夫一个,老大夫迷迷糊糊的抓/住红绳抱起灵牌,胡子一颤一颤的和对面两个人说他要和子恒入洞房了。
萧天云什么都不懂,傻兮兮的看向楚问荆。楚问荆和他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大夫往里走,认真听着老大夫的胡言乱语,时不时的点头。萧天云有样学样,时不时说:“知道了、嗯、你们真幸福、我很羡慕……”
将老大夫哄到屋里睡下,萧天云盯着老大夫怀里的灵牌,楚问荆抓/住他的手摇摇头,把床帘放下,拉着人走了出去。
给两位师父留一片安静的独处地。
院子里一片狼藉,除了石桌是干净的,两个兔子吃的满地都是的菜叶子,碎了的浆糊碗,老大夫甩的到处都是的浆糊……
楚问荆去拿扫帚,萧天云蹲在地上捡碎碗片。
突然,萧天云小声的说:“我检查过,你的发声功能没有一点问题,但是你却不能说话了,是……和你子恒师父有关吗?”
楚问荆顿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萧天云:“我……”
萧天云想说“我听见过你说话,在喝醉酒的时候”,临到出口的时候,他突然就不敢了,他有过一次喝醉酒的经历,是上个月十五被杞子师父灌醉了,他能够体会到那种轻飘飘的什么也记不住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感觉——问荆喝醉时候大概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这一点,暂时的忘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开口的吧。
外表的伤,只要没有伤及根本,依照“灵芝”千年修炼得来的自愈能力,很快就会好,就会像普通人一样活蹦乱跳,如果身体的伤大概只有时间能治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