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白哪能看上他啊!只是和他玩玩罢了!”
“说得也对,流白将来是要飞升成仙的。”
这一群小妖论毕,那一群小妖又开始指着姜卫七小声嘀咕起来。
“你看,那狐狸走了。”
“看样子是被赶出来了!”
“流白有了新欢,自然会弃了这旧爱。”
“新欢?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呢?”
“何佑呐!善渊宗的首徒!你还不知道吧,一年以前,何佑还同流白在泷沙谷腻歪了一阵呢!”
“哟!厉害厉害!”
……
……
“哎,上次我听一哥们说,姜卫七的妖丹被毁,是流白干的,这事儿是真的吗?”
“那可不,比金子还真。”
“哎哟!可惜了,姜卫七这会儿算是彻底费了,魔尊黎诛灭他白水山的仇也没法儿报了!”
“可不是嘛!他也真是蠢,仙妖自古不相容……”
“你们说够了没!!!”姜木叶再也忍不住了,回身怒吼一声:“要是再敢乱逼/逼,信不信老娘把你们的舌头割了下酒!!!”
四面八方的嗡嗡议论声戛然而止,姜卫七长叹一口气,继续迈步朝前走着,姜木叶又破口骂了几句,稍稍解气后快步跟了上去。
下了三灵山,楼凡卿止了步,大小卷耳四下望了望,道:“楼哥哥,我们往哪里走?”
楼凡卿亦在想这个问题,如今姜卫七妖丹被毁,自身修为尽散,三宗会不会派兵继续追杀,他不清楚,但他很了解方莱兮的行事作风,那女人定然不会放过楼凡卿。
思量了半晌,楼凡卿开口道:“南、北、西这三个方向都去不得,我们就去东边,正好我以前在东边的流霞城待过,那地方山清水秀,灵气纯净,很适合姜兄养伤。”
众人应声,幻形赶往流霞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抵达流霞城外的山谷。
目光所视之处有一排茅屋,楼凡卿道:“这是我多年前住过的地儿,稍微收拾收拾就可以入住了。”
姜卫七转眸看着附近事物,看什么都能联想到流白,青草叶儿像他的眉,花朵的娇媚又似他笑颜……
姜卫七冷着脸转身腾空而起,欲腾上那不算高的山峰之顶,腾到一半,灵力渐退,身子突然下降。
“哥……”姜木叶欲出手,楼凡卿一把拽住:“让他自己来,你帮得了他一次,帮不了他一生,修为散尽已成事实,你得让他慢慢接受。”
姜木叶的心一紧,楼凡卿的话虽没错,但她听得总觉残忍,快速往下落的姜卫七伸手抓住山崖上的一棵老松,趁势再调体内殇谷残灵,借力腾至山顶。
如今登顶都这么费力了!姜卫七盯着右手手心,他努力调灵,挣扎了许久,手心还是只结出一个李子那么小点儿的灵力团。
姜卫七慢慢垂了手,抬眸望着不远处的流霞城,此处离流霞城很近,因而能看清其全貌。
“走罢,让他自己静一静。”楼凡卿朝茅屋走去,姜木叶极不放心地驻足多看了几眼,大卷耳拉住姜木叶的手,道:“木叶姐姐,放心吧,我们会看着狐狸哥哥的。”
“只要哥哥一有反常举动,你们就大声喊我!”姜木叶按着大小卷耳的肩膀,正声叮嘱着,那两人郑重地点着头:“木叶姐姐放心!”
姜木叶三步一回头,走向茅屋,进屋前一刻,还不忘多看他一眼,姜、楼两人收拾着屋子,大小卷耳就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山顶之上的姜卫七,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入夜,姜卫七没有吃饭,只喝了几口水就躺上了床,只要闭上眼睛,以往与流白在一起的种种就止不住地在脑海里晃悠。
在灵山笙湖旁第一次相遇,他的微笑很美,被方莱兮暴揍后第一次相救,他的怀抱很暖……往事太美好,回忆太过清晰。
姜卫七突然按住自己的心口,将皮肉同衣服一起揪在手心,不断涌现的往事像一把把尖刀,反复戳着他的心脏,这锤骨噬髓的疼痛随着血液传遍全身,姜卫七蜷成一团,低声痛哭。
越想忘记,越是刻骨。
睡在姜卫七左侧屋子和右侧屋子的楼凡卿与姜木叶皆无心睡眠,听着姜卫七的哭声,他二人只能长叹。
清冷的月光下,茅草屋外那一抹白,尤显落寞悲凉。
……
……
第二日。
姜卫七一起床,大小卷耳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姜卫七出门四下扫了一眼,没见着那两人的影子,便道:“他们去哪儿了?”
大卷耳应声道:“木叶姐姐和楼哥哥去城里置办菜食去了,说很快就回来。”
姜卫七顿了几秒,往前走了几步,调灵腾空,一如昨日那般,停下来借了些力才腾上山顶。
姜卫七慢慢走到崖边,望着那流霞城,小卷耳无奈叹道:“狐狸哥哥又开始了,昨天他像这样站了半天,今天他不会是打算站一天吧?”
大卷耳亦是一脸担忧:“可能罢……楼哥哥说让我们别去打扰他,等他想通了就好了……”
姜卫七垂眸看着崖下的碎石,缓缓将身子前倾,崖边的一块碎石子同姜卫七一起,直坠悬崖。
“狐狸哥哥!”大卷耳飞身奔向崖顶。
姜卫七似鸟一般直直俯冲崖底,将要落地之时,他猛然抬腿蹬了蹬崖壁,冲向崖底的大树之上,因为没了妖丹,他的身子也不似以前那般轻盈,脚下那截树枝断裂,姜卫七落入了树丛,伴随着树枝折断的‘咵咵’声落到了地上。
他坐起身子,脸上有多处划伤,突然一块断枝落了下来,正巧砸中了他的脑袋,姜卫七无力地抬手将他从自己脑袋上扯了下来,眼眸里彻底失了光亮。
毕竟由古至今,从未听出现过没了妖丹,还能继续修炼的妖精,若不是体内还留着一些殇谷残灵,自己连这人形都没办法化……这次,应是彻彻底底地废了罢!
姜卫七踉跄地爬了起来,往流霞城方向走去,不多久,来至城门口。
过往行人络绎不绝,城门两侧分别立着一排带刀的士卒,时不时拦下进城行人或者车队,细细盘问检查。
这流霞城的地势极好,山水生灵,得天独厚,商业极其繁荣,每天都有无数商队在城中落脚,也有无数商队从此地启程。
有的贩运金丝楠木,有的贩运各种丝绸布匹,还有的专搞食盐、名茶,其中最火热的便是贩运美酒流霞,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有商队专门贩运此酒。
有书传言,这流霞城雕栏画栋,遍地皆金,男子皆有秀清俊美之颜,女子尽是柔婉婀娜之态,一时间,引得四方之士纷涌而至,其中也不乏那些不学无术之徒。
人口的大量涌入,打破这流霞城内原本的安稳状态,杀人抢掠,潜室劫财劫色之事常有发生,因而流霞城的太守着令加强盘查戒备。
姜卫七迈步入城,城内虽不像书上说的那般‘遍地皆金,俯身即拾’,但这流霞城中以金丝锈旗,以珠玉嵌匾,用金银镶门的场景,还是随处能见的。
宽大的石板路两侧皆挂旗悬匾,其中尤以酒旗最多,什么‘手工自酿流霞’、‘秘制流霞’‘千年古方流霞’……看得人眼花缭乱。
流霞城,流霞酒,皆来源于一个传说,很久以前,天降白胡子仙人,落于此处,这仙人身着流云绮裳,坦胸露乳,手里捧着一个紫金酒壶,散着诱人且浓郁的酒香,将此地百姓引了过来。
仙人醉酒倒地,呼呼大睡,翻身之际,打倒了酒壶,壶中美酒淌出,顷刻之间便化成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河水散发着与那仙酒一样的醇香,众人争先捧饮,皆醉。
待众人醒来,仙人不再,唯有高山与这带着酒香的河流,自此,该地风调雨顺,人们为了感谢仙人恩赐,取谷酿酒年年供奉,美酒之名,是为流霞。
姜卫七迈步前行,走在这人头攒动的街头,听着这四面八方不同的谈话声,他眼神稍微有了些光,不再似刚才那般痛苦。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走停停,走走停,不知走到了何处,前方的行人突然围作一团,窃窃私语,个个面带紧张之色。
姜卫七缓步走了过去,扒开人群朝里望了一眼,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让开!让开!”
一个年轻的男子推着围观人群,领着一个生着胡须的老头挤到人群中央。
那老头单手捏着倒地男子的嘴,将一个长竹块塞到他嘴里,又将那男子的身子挪正,解开了他的裤头,且在他脑袋上插了几根细长的银针。
围观人群又开始碎碎地议论起来:
“发羊癫疯呢!”
“能活吗?”
“应该能吧,这位可是个老大夫,医术了得!”
“是啊,前些日子,太守的儿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硬是叫这华大夫生生地拽了出来。”
“那还真是厉害!”
在围观群众的议论声中,那倒地男子的停止了抽搐,牙齿一松,被他咬起了牙印的竹块落到了地上。
那位华大夫又翻着那男子的眼皮瞅了瞅,麻利地取下银针,转眸对着身旁的徒儿说:“将他扶到药铺去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