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坐在后座,手放在膝盖上,谈越怕路上颠簸把他甩下车,嘱咐道:“你抱着我吧。”
司徒的左手抱住了他的腰,食指银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会儿刚刚出太阳,天气暖了一些,山风也暖洋洋的。老单车上有个铃,谈越很新奇,边走边按,一路叮叮叮,不出一会儿他已经忘了昨晚的事,跟司徒聊天都带了平常没有的轻松:“我想起来一首歌。我要你牵我的手在午后徜徉,我要你注视我注视你的目光……”
司徒嘲笑他:“难听。”
谈越恼羞成怒,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靠,坐我的车摸我的腰还嫌我唱歌难听!哇,你还真松手了,我错了,老板,快抱紧我。千万别摔下去了。 ”
“你俩别打情骂俏了!”赵赵嫉妒的声音从后边传过来,他把车子骑得飞快,咻地赶上了谈越,“就我一个是一个人,可恶。”
“那你来载他啊。”
“我是直的。”
“我怎么就不是了?”
“得了吧你!”
谈越突然被盖章基佬,有点莫名其妙。
司徒的肩膀抵着他后背,他忍笑的时候车子一直震。
“车子要散架了啊。”谈越警告他。
前三天下过暴雨,山野的小路不是很好走,雨水还没来得及蒸发干净,到处都是积水。路两旁的灌木被雨打得歪倒了,把树枝伸到路上,像一群很想绊倒行人自行车的熊孩子。
骑在前面的是易云,后边坐着同行的青年夏升,她穿一条蓝底百花裙子,在风里裙角飞扬。煞风景的是路过的水洼狠狠溅了她一腿泥点,易云嗷嗷大叫地停了下来。夏升立刻下了车,神情紧张地蹲下来用纸巾擦干净她的腿。
赵赵高呼虐狗了,虐狗了。
几个人干脆停下来,在路边休息。
谈越百八十年没骑自行车了,这会儿骑了半个钟就有点脚疼。他蹲在路边休息,司徒站单车旁,转过去背对着夏升易云,瞬间就变了脸——司徒的表情非常冷淡,大概早上那位挂着笑脸的司徒老板已经被树枝绊死了。
谈越默默瞧着,又谨记自己照看老板的任务:“你累了吗?”
“没事。”司徒眉头一皱,“想起一件事……不是大事。”
他插着兜儿,逆着光,分外像个忧郁冷酷的男模,可惜背后是辆破单车,不是什么宝马奥迪。谈越拿着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片。
易云夏升收拾齐整又上车了,谈越问:“你俩打算去哪儿玩啊?”
“就到处转转。”易云说。
“要去哪儿转?孟拉山里有景点吗?”
“不知道啊。这不是要问你吗?”
“我不是本地人。”
“我也不是。”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沉默地将目光聚焦在一言不发的司徒身上——唯一的本地人是个盲人,这五个人里没有一个识路的。
“算了,”谈越跨上单车,“随便逛吧。”
五个人结队晃悠,边骑边聊天,叽叽喳喳的。易云运气极其差,不是又被溅一脚泥就是被单车轮子搅了裙子,他们走走停停,忽然在山里遇到了一个寺庙。
寺庙藏在一个大树后边,看起来非常破旧了。门扉前的字模糊不清,四个人轮流辨认了一遍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庙。
“歇会儿吧,”女孩子晃着她满是泥点的长腿,把门推开了,掀起了一团灰尘。
寺庙不大,里边摆了一尊佛像。上边的彩绘已经斑驳了,脸上只剩下一对眼睛还是完整的,留着一点儿对人间的悲悯。
赵赵双手合十,虔诚说:“打扰了,对不住。唉,都拜一下吧。”他好像对这些宗教很是敬畏。
谈越无可无不可,几个人都在佛前拜了拜。
正要走,外边乌云突然滚滚而来,几个人只好又留下来等雨停了。夏升很勤快,他见地上都是灰尘就说他把地上扫一扫吧,结果也没找着扫帚。易云也不管干不干净了,在背包里扯出来两张大帐篷,分给了谈越一张。
她说:“我俩一张,你们仨一张。”
刚说完,外边就下了雨,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下来,五个人只好睡在庙里。
半夜谈越突然醒过来,正要找手机,发觉自己正抱着一个人睡觉,手揽着腰,脸靠着他胸口,像只八爪章鱼似的抱着他。
帐篷里的人不是司徒就是赵赵,谈越顿时睡意全无——那人的手就搭在谈越手臂上,食指有个隐约银光闪闪的东西。
谈越连忙小心翼翼地往后挪,远离了司徒的怀抱。
他翻了个身,把枕头下的手机摸出来,突然发现帐篷里空荡荡的。这帐篷易云说两个人刚好三个人太挤——他连忙往赵赵睡的地方摸了一把,什么也没有!
谈越惊魂未定,帐篷里有点闷,他怀疑自己快要呼吸不畅了。确定了司徒还在熟睡,他蹑手蹑脚地拉开帐篷,脑袋往外边一伸,呼吸了一口灰尘。抬眼一看,一束月光穿过窗户照射在佛祖破损的脸上,一双悲悯的双眼与他四目相对。
谈越默念两句阿弥陀佛,从帐篷里爬出去。
地上的脚印非常乱,谈越摸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突然发现隔壁帐篷也没人了,连忙拨了赵赵的手机号码。
下一秒,一串young and beautiful前奏从很远的地方幽幽传来。
谈越徇声出了庙,雨已经停了,铃声来自树林,只见赵赵提着裤子火急火燎地从林子里冲出来,“你他妈干嘛呢?”
“我才要问你干嘛呢。”
“你说呢?”
赵赵衣衫不整,脸上还被蚊子叮了两个大包,一边脸一个。
“啊,”谈越张了张嘴,“他们俩……”
“3P啊,一起吗?夏升说他男女都行,还想搞我,我严词拒绝了。”
谈越无言以对了几秒,夜色里,纵欲过度、脸色惨白的赵赵好像一只饿鬼,面目可憎。
他说:“打扰了,你们继续吧。”
“拜拜。”赵赵翻了个白眼,又回树林了。
谈越又回房间了,往帐篷里瞧一眼,司徒已经醒了,正盘腿坐在里边,一双无神的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
“去哪儿了?”他问。
“赵赵不见了,我去找他,他们正忙着。”
屋外男女啊啊啊嗯嗯的声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热。”
司徒抱怨了一句,把上衣脱了。
谈越瞟了一眼他光着的上身。
腹肌很完美,可惜司徒无法自我欣赏。
“这天气还热?”他问。
“你抱着我睡,很热。”
“我不知道我睡觉还有这毛病。”
谈越有点不好意思,结束了话题躺下来玩手机,这会儿已经是三点半了。司徒好像没有继续睡觉的意思,手垫在脑后躺着。过了十几分钟,赵赵进门了。
他看起来有点恨铁不成钢:“你们还没睡?是刚做完还是——”
谈越打断他:“是你们太吵了好不好。”
“哦。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双修大法好。”他笑得暧昧,“你们没来一发啊。”
谈越不以为然:“别吧兄弟。司徒不是直的?”
赵赵钻进帐篷里,连声问:“诶,司徒,你真是直男吗?”
“睡你的吧。”司徒冷淡道。
赵赵没话了,哼了一声开始脱衣服。
“我被蚊子咬得可惨了,驱蚊液没什么用,好痒。”
“活该。”谈越说。
几个人都没睡,过了好一会儿,易云和夏升才回来了,两人手里都拿着驱蚊液。
易云满脸不高兴。夏升笑得羞涩,他皮相不错,看着白白净净的。
“你们还没睡着呢?”说着他也钻进来帐篷。赵赵一下子蹦起来赶他走:“就这么大地方你想干嘛?走开,睡觉了。”
谈越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估计赵赵是以为夏升想继续走刚刚的未竟之途。不想夏升却没理赵赵,他递给谈越一个小盒子:“薄荷糖吃吗?”
盒子里面是糖还是避孕套呢?
“不了。”谈越这样想着,果断拒绝,“睡吧,明天早点回去。”
夏升没生气,反而笑了,“你真有意思。加个微信吗?”
他没回答。赵赵“嚯”了声,四周又恢复了一片静谧,黑暗里,司徒突兀地翻了个身。谈越看向了司徒,说:“夏升,早点睡吧。”
等夏升一走,赵赵小声说:“乖乖,你还是基佬喜欢的类型啊。他刚刚是在约你。”
“我知道啊。”
谈越按灭了手机,闭上了眼。
谈越半夜又醒了,半梦半醒间,司徒侧睡在他身边,看起来是睡熟了。
黑暗里,他迷迷糊糊地摸到了司徒的手,还有他的戒指。
“别闹。”
司徒的声音如同一个气泡,缓缓从黑暗中升起,轻巧地在谈越耳边炸开。
片刻之后,他握紧了谈越的手。
谈越顿时清醒了。
还是没能碰到戒指啊。谈越任他攥着手,失望至极地闭上眼睛。
第8章 第 8 章
赵赵和夏升精神抖擞地在寺庙外边打太极拳。
谈越一整夜没睡好,蔫蔫地蹲在树下漱口,被赵赵嘲笑了。他抹了把脸,回寺庙里帮着易云收拾帐篷。司徒帮不上忙,一个人在佛像前乱转,差点踩到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红蒲团。谈越不得不一边叠帐篷一边分神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