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明无奈,只得听她的吩咐,出了太后寝宫,立刻开始拟定诏书。他沃着毛笔,怎么都无法下手,墨汁滴落到空白的绢面上,污了一小块地方,老太监看见了,出声问他,“陛下,要不要换另外一张?”
苏仲明拒绝了,说,“不用了,换了反而浪费。”就在污处下方写了字,写出字歪歪斜斜地躺在绢面上,十分不堪入目。写完了,他递给那老太监过目,让他当面读出来,那老太监勉强把内容给念对了。
那日,这道诏书宣下去以后,定雪侯再度来寻他,那家伙的脸色很是难看,仿佛只要轻轻一鹏他,就会有一道骇人的大雷降临。等不及太监进殿禀报,他径直闯入了幻喜堂,冲屋中的少年国主开了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就下了诏书?”
苏仲明神情悠哉悠哉,平静地回他的话,“告诉你有什么用?这是太后的决定!她不同意解除你跟慧柔的婚约,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照她的吩咐办了。”定雪侯直视他的神情,半信半疑,“你真有跟太后说?”
“说了!我还能骗你不成?慧柔一直跟太后相处不错,她肯帮她不帮你,也是理所当然的。”苏仲明对他和和气气的,想劝他安静下来接受现实。
那定雪侯愣是不领这个情,强调着‘可我给不了她幸福,娶了也是白娶’。苏仲明回答一句,“我也给不了文茜幸福,可我还不是照样得娶她?你把她当成摆在家里的花瓶不就成了?只要没有跟她几芙相琴,以后有的是机会离婚!”
话罢,担心他听不明白,他又向他加了补充,“呃……离婚的意思就是休妻。”定雪侯垂着头沉默,半晌之后开口应答,“好吧,先娶了她,以后再找机会休了她。”
“这话说得真难听,别人要是听见了还以为你是专门戏浓女人的坏蛋。”苏仲明坦荡地说出自己的第一感受,忽然,不禁叹了一口气,一腔悲哀道:“咱们……可真是同病相怜,都得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而且还是同一天的喜事。”
定雪侯此刻在心里想着‘其实我想跟你成亲’,但嘴巴紧抿着,未敢开口,只是一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跟他谈聊了一会儿,然后,在宫中与他一块儿吃了一顿饭,之后这才一个人出宫回府。
很快地,七月七来临了,宫里一座名为宝谦殿的宫殿被布置成了花烛洞房,因为精通风水吉凶学术的官宦测出那里是吉位。为了方便,两双佳人的洞房都在同一座宫殿,一双是在觉子阁,一双是在暑上阁。
那日,惊鸿都里很热闹,喜气洋洋的锣鼓声从白日响到了晚上,两位新郎喝了几杯喜酒就被催促着入了洞房。房里,红烛与灯笼里的烛火把空间照得亮堂堂,觉子阁中,苏仲明彻下了安乐郡主的红盖头,平静地对她说,“你先睡了吧!”
安乐郡主不依,粗蛮道:“我好饿,睡不下!”苏仲明晓得她是还未吃晚饭,很是无奈,回道:“那,我叫人给你送吃的过来。”安乐郡主点了点下巴,又加了要求,“不要饭,要只烧鹅过来就可以了。”
苏仲明拿她没有办法,准备唤人,偏偏不巧,有人敲了敲屋门,他打开门一瞧,迎上了定雪侯的面庞,那人开口,“到外边去走走?”苏仲明听罢,回头,冲坐在塌沿的新娘子说一句‘你自己叫人送吃的过来,我出去一会儿’就带上门出去了。
两位新郎漫步在极静的长廊里,廊内,只有挂在檐上的灯笼照着路,有几只夜蛾围着那灯笼转,廊外的假山、草木下,甚至是地缝里不绝于耳地传来夜虫的窸窣声。
“咱们就这样一直走着到天亮?”沉默许久,苏仲明第一个开了口。他身旁的男子无奈地回应,“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好法子能逃避洞房花烛夜,你说。”苏仲明干脆地答,“没有!一个也没有。”
他走到一个廊亭里,坐下,定雪侯也跟着他一起坐下,与他靠得很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相差一只手臂的宽度。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挪,愣是把与那男子的距离拉宽,成了相隔四只手臂的宽度。
定雪侯看在眼里,心里很是在意,尴尬脱口,“你,是在顾忌我?”苏仲明丝毫不承认,望了望对面那片漆黑,很平静地答,“我顾忌你什么?天气如此闷热,这样比较凉快。”定雪侯拿不出理由证明自己的猜测,只好不语。
“那小鬼在你家里怎么样了?”苏仲明想到了羿天,想到自己整日呆在宫都里许久都没有见他,禁不住有些挂念了。定雪侯扭头望向一边,如实地告知他,“很好,同台吃饭的时候没有跟我抢菜吃。”
苏仲明大惊,望向他,“你让他跟你一起吃饭?!”那男子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很平淡,“很奇怪?”苏仲明忙解释,“不,不是,只是觉得你实在太慷慨大方,其实……你随便给他一碗饭一盘菜就可以了的……”
“我倒是想要问你,”定雪侯心里有了问话,“你到底想把他留在我家多久?难道要一辈子么?”苏仲明听出了他是在嫌弃他,答,“当然不是了,过几日!过几日我就派人到你家去把他接到宫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天,好冷啊……
感觉提前步入了冬天……
第18章 第 18 章
定雪侯听了之后,没有回话,而他说完这句话以后也没有话题再说下去,两个人同排而坐,在夜色里沉默了许久许久。苏仲明扭头望向长廊外的星空,不一会儿就来了困意,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呵欠并鹿出疲态时,有一只男子的手无在了他的左手手背上。
他愕然,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慌忙把手仇回来,放在西上,没有吭声,一直垂眸。定雪侯很是尴尬,这样的情况下,即没有挨打一拳也没有被怒骂一句,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出声问他为何不像上回那样给他一全,但愣是憋着没敢说出来。
时间一晃到了深夜,苏仲明站立起来,再也顶不住了,张了口,“晚安,我回去睡了。”定雪侯一听,跟着立起来,“你去哪里睡?跟那女人几一张塌么?”苏仲明摆摆左手,“她睡塌上,我睡地板,才不给她战便宜。”
“何必如此委屈,我的膝可以借你。”定雪侯大方地提议。苏仲明鹿出奇妙的笑容,以右手食指指着他,“你……打什么主意?吃我一次豆芙不够,还想再来?”
定雪侯知道他在介意,保证似地说道:“我非小人,说是借膝就只是借膝,没别的动作。”苏仲明盯着他那张认真的面庞,良久,沃起右拳,冲他弹出尾指,“我不信别人的保证,我只信这个。”
拉勾……?
定雪侯盯着他微弯的尾指片刻,上前一步,同样伸出尾指勾了上去,然后并膝坐下。苏仲明把长凳当成了塌,侧深倒下,头枕着定雪侯的霜西,安然地合上眼,定雪侯履行了承诺,彻夜皆不敢乱动,一直睁着眼睛,有时会垂下头望膝上的睡脸一眼。
天慢慢亮了,又是个极好的晴天,枕着定雪侯双西的苏仲明被止不住的叽叽喳喳的禽鸟声吵醒,他睡足梦饱,直起妖深,当着定雪侯的面如惯伸了懒腰,扭头望了望那个男子的面庞,取笑起来,“两个黑眼圈,真难看。”
定雪侯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有出声辩驳,与他一起立起来,漫步返回洞房。
“一会儿一起陪太后吃了早饭,你就回去睡一觉吧!”路上,苏仲明对他说着,想了一想,问他,“对了,昨晚我没有说什么梦话吧?”定雪侯摇摇头,戏谑道,“没有,只不过有猪一样的打鼾声响了一晚上。”
苏仲明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摆出不高兴的神色,反驳他的言语,“你骗我啊!我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打过鼾!猪一样的,更是不可能!”
定雪侯把脸别向一边,继续戏谑,“你还药我命艮紫呢。”一句比一句离谱,苏仲明差一点儿就要踉跄失足,哭笑不得道:“我没梦到吃的,怎么会往那里药!”不禁起了怀疑,“你昨晚真的是一夜没睡,还是做了这些怪梦之后睡不下的?”
定雪侯目视前方,回答不出来,便不再戏谑。苏仲明由此下了定论,“昨晚,你一定是偷偷打了盹,做了莫名其妙的梦,醒来了以后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定雪侯一直听着,一语不发,入了宝谦殿以后,各自分道,一个往觉子阁,一个往暑上阁,他立在紧闭的屋门前,看着他推开觉子阁的门迈步进入,许久才敲了敲门。
那扇门应声打开,鹿出盛世长公主的朴素容颜,长公主没有先让他进去,平静地质问起他,“昨晚是去哪里了?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定雪侯轻叹了一口气,一点也不想回答,不理会她的拦截,墙行要进去。
盛世长公主不高兴了,跟在他的身后,脱口,“你倒是给本宫回答啊!”
与此同时,在觉子阁里,情况却与之不同。苏仲明进到屋中,里边静悄悄的,塌上依旧睡着一个人,且熟得异常熟,他见状双手叉腰,在塌前走来走去三回,塌上的人还是没有一丝反应,他只好拿来了两只杯子,将它们鹏在一起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