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一个街角,刚那位还肚大如锅步履蹒跚的孕妻,长吁一口气,眼看四下无人,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口铁锅来,顿时孕妻变悍妇。
陈碧真心道:“杨兄辛苦了。”
杨七腰腹间一阵轻松,顿时神清气爽,俩手一叉腰,“还行,技术活我都挺在行。”
“仆人”沈长流咳了一声,“路上不仅仅有官兵,还有不少带了兵器的便衣,应该是司徒瀛派来的。”
陈碧:“人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城门,后山,都有人严加把守,城门把控最严,后山……出城容易,但是夜晚走山路,难以骑马,一旦被发现,很容易被赶上。”
杨七:“最迟今晚,一定得混出城去。”
三人相视,彼此点了点头。
陈碧:“我们可以从东侧城墙翻出去,迂回绕过一片树林,出城门三里地有驿馆,从那里乘马,可以最快离开历城。现在不是战备期,换防空隙大,以我们的轻功,从这里出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杨七有点隐隐不安,但是也没更快更安全的方法,出城要紧,不想被司徒瀛抓住,只能尽快。
是夜 三更
三人在夜间疾行,一模一样的黑衣,如猫头鹰一样无声在屋脊上时而疾行时而起落,矫健轻盈。
再有两条街,就能抵到环城河,渡过河去,就是东侧城墙。夜黑风高,冬日的夜晚一丝光都没有,只有风呼啸过耳边的声音。
眼看即将抵达环成河,杨七即将从最后一片屋顶跃下,寂静中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铃,杨七心里咯噔一声,掉进陷阱里了!
行至最前的陈碧急速回撤,杨七在最后一片屋顶还未来得及跃下,护城河边燃起一连串火把,照亮半片天空。霎时,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杨七当即翻下屋顶,速度之快险些闪了自己老腰。脚一落地,各路杀手耗子似的全都从犄角旮旯里窜出来,一窝蜂涌上来揍他,杨七心下一阵凉凉,摸了摸腰间裹得严严实实的一问三不知,今日不拔刀是出不去了。
刀光一闪而过,杨七的烧火棍与之相错,刀袋被划开一道长裂口。杨七握住内里刀鞘,单手舞的生风,只听得黑暗中乒乒乓乓一阵兵器相撞声,煞是精彩好听。
最后一片刀袋碎片落下来,四周忽然归于宁静,刀刃被拉出刀鞘的声音清晰可闻。
杨七右手握着剑柄,想起十楼第一次把三问交给他时说的一句屁话来。
去吧!这是你的修罗场。
杨七前半生拔刀次数了了,以至于每次握住刀柄都有些控制不住。不是沈长流那种心神完全被卷乱的失控,而是沉醉痴狂于天纵八刀刀法的精妙大气。
舞影,拨云,碎月。如流云缱绻,飘逸轻盈,刀势如山中清流,绵绵潺潺,亦真亦幻。
一把天下名刀并不开刃,如一柄疏于锤炼的钝铁,却扫落利刃无数。
杨七如醉酒太白,一把三问舞得如梦似幻,连兵刃破风的声音连在一起都是极美妙的声音。
天上月亮不知何时露出了半边脸,月宫里的桂树还在,玉兔蜷于树下,嫦娥仙子可曾在否?
长刀横出,刺破夜空,直指广寒宫!
杨七如终南仙人得大道飞升,平地跃起,至最高处于空中腾转,破空长刀直直落下。
刀落,鲜血飞溅三尺。
区区鼠辈,只得配用三刀。
杨七揍出一条路来便不再应战,虚晃一招之后逃之夭夭,循着声音去找失散的两位同胞。他很不要脸的承认自己现在确实很担心沈长流,他一握剑杨七心里就打鼓,人邪剑更邪。
此时,一街之隔,沈长流刚击退了一批奇怪的杀手,望着前方一袭凝滞不动的黑影。
杀手很奇怪,明明人多势众却且战且退,像是故意引诱沈长流来到这边,期间沈长流察觉有异抽身欲走却被缠住,最后一击明明威势不大,却让所有杀手顷刻退下,只留下这一个黑影。
是谁非要引我过来?难道是有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他要杀我灭口?
许多念头从沈长流脑中划过,最后全都消失,只留下一个。无论什么理由,杀掉他,就够了。
沈长流缓缓拔剑出鞘。疾行,登地,起跃!
夜色中寒光一闪而过,游方剑直直刺出!
急速赶来的杨七猛然大喝,“长流……”
但是拦不住。
游方一出,不见血不回。
长剑刺穿胸口,那凝滞的黑影噗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僵直的身子渐渐软下去。
四周忽然灯火通明,无数人从黑暗里现身出来。
沈长流猛然回看剑尖上挑着的尸体,那是司徒城主揽秋月……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叫,女装杨七花式装X or 三位大佬开启非洲之旅
en……打戏不怎么会写,字少,见谅……
第36章 出柜
一场围剿,才刚刚开始。
沈长流不记得是第几次一剑废掉了杀手的胳膊,血肉横飞出去。他陷入斩杀的狂乱之中,会觉得鲜血溅在脸上温热的感觉有一种温暖的迷醉,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如催眠一般,他被手中游方指引,游刃有余地避开攻击过来的武器,杀人仿佛变成一种享受,他宛如徜徉在温暖的河里,被暖洋洋的光照耀着,漫无目的随水飘向远方。
但在其中奋力搏杀的杨七看到的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沈长流的剑法快到令人窒息,杨七被一群耗子死死咬住,无法分出太多心思来,但是依旧震惊于沈长流的打法,没有所谓敌我之分,神志不清,薄的近乎妖异的游方在他手中像是一台移动绞肉机,涌上去的杀手就是一具一具等待断胳膊断腿的活靶子。
偏偏他五感又灵敏到极致,与他近战的人触不到他衣角分毫,那就不是走后入魔之后只知道挥剑杀戮的疯子。杨七有种近乎诡异的错觉,这一套剑法,大概就是走火入魔的疯子创的,只有在一次次和剑本身的意志撕扯对抗,在一次次崩溃中重生,不断打破自身极限,进入一种似魔非魔的境地,这才是遗世剑法的真谛?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沈长流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剑术跃进的程度如此可怕。
三人被困在其中,杨七动手极为懒,能一刀揍出去就不来第二刀,沈长流在其中杀得兴起,唯有陈碧苦战连连,杨七估摸了一下是因为他落点不好,落进了司徒瀛的护卫圈,护着司徒瀛的高手定然不是白吹,所以终南山大弟子占不着分毫便宜。
长久打下去不是办法,杨七一直省着力气,但是沈长流的打法耗心智最快,陈碧也不一定能撑多久。杨七被埋伏的一通窝心,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非得今晚取了司徒瀛那厮的狗头。
司徒瀛被护的稳稳当当,遥遥站在搏杀圈外,朗声笑道:“杨七,杨大侠,很久没松松筋骨了吧?”
杨七一刀横扫出去,折断长刀无数,冷笑道:“梁檐,你脸上这层皮带的这么久,里面那张脸烂的还能看么?”
梁檐不恼,不觉被他戳着痛处,看他们三个困兽犹斗,依旧笑意盈盈,“你天纵八刀的传人,赫赫威名的杨七刀,今天在这儿害了我独子又杀了爱妻,往后在江湖上天天被人追杀,不觉得可惜?”
“所以,我准备现在,立刻取了你的人头!”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杨七那一刀如何出手,那一刀极慢,极缓,如在虚空之中拉开一条龙,他如金刚怒目,单手举刀,那条龙仿佛如有生命力一般,在风中长啸。
杨七全力推出,那条虚空的龙咆哮着奔向司徒瀛,掠过之处仿佛听见高亢龙吟,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以刀相抵!
天纵八刀 断水
就是现在!
杨七喝道,“走!”
陈碧趁众人防守一招卷走了沈长流的游方,揪着人随着杨七方向急急退去。
一刀威势退尽,三人已经无踪。
众人还要追,被司徒瀛一首挥退了。
“穷寇莫追。”
旁边响起突兀的鼓掌声,罗城从暗中走出来,“天纵八刀,果真绝世。”接着莞尔一笑,“不过,还是比不过司徒城主谋略过人。”
司徒瀛谦恭回答,“罗大人过奖。”
“莽夫之勇,可敌十,可敌百,但智士之谋,可敌万,可破城呐。
只区区一纸公文便逼的人狗急跳墙,借三人之手杀了揽秋月,揽秋月一死,便又让那群正义之徒狂吠,心甘情愿去追杀这三人,司徒城主借刀杀人一招,用的可真是高明极了。”
司徒瀛尽显谦恭,“助大人一臂之力在所不惜。”
罗城一笑,不言。
杨七在前方疾行,陈碧和沈长流在后边跟随,杨七带路毫无章法,月泉河一带已经绕了三回。
一场搏杀过后陈碧气息不稳,“杨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杨七警惕四下张望,“多绕几圈,往西边断崖走。”
“出的去?”
“只这一条路最难走,赌一次。”
沈长流原本在后边好好跟着,突然一顿,陈碧回头,“怎么……”
不重的一声,“咳……”
沈长流垂着眼皮,蜿蜒的血迹顺着嘴角慢慢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