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把这剑递给沈长流,“喏,送你的。”
沈长流接过剑来,神色难辨。
杨七心情大好,在寒风里抱起酒瓶来饮了一大口,一阵抽风上头,念了一句太白诗,“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迎风喝酒虽然骚气万丈,但免不了一定会打嗝,潇洒如杨七也不能免俗,十分毁形象地打了一声酒嗝,好在嗝完杨七就冷静了,招呼沈长流,“走吧,该回去睡觉了。”
第34章 通缉
司徒城财大气粗,发动两百人上山搜寻,又在周边县城发布高额悬赏,寻找消息。结果当然不出意外,悬赏并没有人来领,倒是在山上搜寻的百姓,送来了司徒青战死后留下的满地千蝶。
据说揽秋月城主见到捧来的千蝶碎片当即吐血发狂,连杀内侍七人。司徒瀛痛失独子又爱妻病重,悲痛欲绝,亲手挖了司徒青身亡之地的灰烬置于枕席,夜夜毒誓要将凶手挫骨扬灰,打入无间地狱。
隆冬已至,天地萧杀,室外已冰冻三尺,人都手捧暖炉靠在火炉旁,享受一年之内难得的清闲。
酒仙靠在柜台边打瞌睡,杨七怀里抱着暖炉,拿着火钩去侍弄不留客大堂里的泥炉。火烧的炉壁通红,杨七眉头微皱,一连几日都没舒展开。
杨七深感司徒瀛不会善罢甘休,一连几日都没怎么睡好,连着酒仙都看不下去,给了一壶陈酿,醉得杨七不省人事才勉强睡了一晚。
陈碧和沈长流今早去寻终南山的信鸽。十一和陆离去了几日一直没传回消息来,陈碧认为是信鸽半路走迷了道,或者又混在其他鸽群里混吃混喝去了,所以一直没飞回来。终南山的鸽子相当没品是有前科的,经常和别家鸽子混在一块抢食吃,不知道是怎么训出来这么一群没骨气的鸽子。
这俩人不经念叨,杨七刚才还一直念叨这俩人怎么还没回来,陈碧和沈长流便一前一后推开棉帘子进来。
“寻到了么?”杨七问。
陈碧摇头,“没有,可能是两人半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杨七忧心忡忡,“别是出了什么事情。”
陈碧反过来宽慰他,“不用担心,十一挺机灵的。”
杨七的忧患陈碧理解不了,司徒瀛像颗□□,不炸出点花来,不能罢休,现在指不定在翻什么坏水。这样一直悄无声息的,越让人觉得没底。
杨七喃喃念叨了一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呐。”
陈碧笑着摇摇头往里边去了,倒是沈长流在杨七这门口多停了一会儿,杨七抬头看他,“怎么?有什么事儿?”
沈长流看他一眼也没说话,杨七觉得这小崽儿最近不太正常,也不知道是他自恋的缘故还是怎的,老感觉最近沈长流看他的眼神带着一股欲说还休的味儿。
还没等杨七逮住这小崽子问问,门外忽然一阵兵甲撞击的声音。杨七神色瞬间凌厉,一把拉过还堵在门口的沈长流。
下一秒,刀锋穿破挡风的棉帘,刀锋横竖走了个来回,整个棉帘轰然落下,北风夹着雪花呼的一下全扑进来,十几名气势汹汹的官兵亮出雪亮的刀锋,堵住了门口。
为首一人面目凶恶,拿着通缉令,杨七沈长流两人丑的没法看的头像就画在上面。
杨七心下一沉。
时机到了,司徒瀛这条毒蛇跳起来咬人了。
“你们两个,就是杨七和沈长流?”
杨七掐着沈长流的手腕,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脉搏跳的越来越快。
“你们是什么人?”杨七反问。
为首那人皮笑肉不笑,猛然下令,“拿下!”
杨七扯着沈长流的手腕,飞起一脚踢翻了红的要冒烟的泥炉,迅速后撤。通红的炭火“哗啦”一下从炉腔里滑出来,门口瞬间变成一片岩浆地狱!猝不及防踩进里面的官兵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人肉焦糊味。
酒仙勃然大怒,抄起柜台上最大的酒坛掷过去,正正落在了燃烧的炭火上,火遇上酒,一发不可收拾,轰轰烈烈,熊熊燃烧,不留客门口顷刻间变为火海。
官兵狼狈不及,仓促后退,又被首领推着上前。
“罪民杨七沈长流,涉嫌肆意纵火,杀死平民司徒青与张山,威胁百姓,罪大恶极,知府大人亲令!还不快快伏法!”
杨七回头对上恶狠狠的首领,火光灼灼中冷笑一声,随手抛出手里的暖炉,砸翻了跟的最近的一个官兵。
“让司徒瀛看好他的狗命!”
杨七扯着沈长流钻入暖阁,陈碧已经在此等候,进来便抛给沈长流一柄长剑。游方重回手中,握紧剑的一刹那,沈长流神色如漫上一层冰霜,周身气场都凌厉起来,杨七有一种错觉,好像沈长流的功力,更强了。
时间紧急,陈碧一脚踹掉了窗户,率先钻出来,二人随后跟上,暖阁对着后院,翻过墙去就是大街。杨七跃上墙头,从墙上飞下去,顺势用“烧火棍”把几个拦路官兵通通敲飞出去。
等官兵追至后街,早已不见三人身影。
不留客内,酒仙和仆人被押解,官兵没抓到主要犯人抓了窝藏同党的从犯。
酒仙桀骜不驯,没把这当回事,只可怜了伙计没见过知府大人亲自下的通缉令,吓得裤子都要湿了,被酒仙一脚踹过去,怒其软弱,“有点骨气!”
伙计怕死了,几乎要哭,“我不敢……我害怕……”
酒仙唾弃,“呸!你怕天理怕公义怕什么贪赃枉法的狗官!”
“我就是怕……”
“你听着!往后这地方我不再来了,你跟我这么久,这点铺面留给你。记住!往后杨七那个麻烦精再来喝酒一两也不要卖给他!”
伙计浑浑噩噩回答,“是是是……”
二人交谈惹了看守官兵不高兴,呵斥道:“闭嘴!”
伙计吓得一句话不说了,两人被官兵用链子拴着拖出门去,不留客打斗这一番早把客人吓走了。唯有一桌客人躲在桌底没敢跑出去,吓得瑟瑟发抖。官兵也没把这俩怂货当回事,一直到离去也没驱逐这两人。
等官兵们都走光了,不留客内一片狼藉,遍地是熄灭的火炭和碎掉的酒坛子,北风呼呼往里灌,两个一直瑟瑟发抖的人才从里面钻出来。
高点的背上有点不自然的突出,那是装驼背的蒲包直起身之后滑下去的。旁边的带帽书童揪掉了自己头上的方巾。
罗城摸到自己嘴边黏上的黑痣,一把揪了下去。
“司徒瀛办事还真是利索,才不过几天就把知府的公文弄来了。”
“济南府的知府在司徒城的钱庄里放了不少银子。”
罗城笑了一下,“你说太子殿下即位之后,会不会拿司徒瀛开刀?司徒城藏污纳垢,可是兖朝的大毒瘤。”
侍卫想了一下,“司徒瀛定会想其他办法脱身。”
“哦?这么说,你也相信太子殿下会动手?”
“属下不敢揣测上意。”
罗城摇了一下手里装模作样的扇子,岔开了话题,“你说,下一步,司徒瀛要做什么呢?”
“属下不知。”
罗城笑的十分玩味,“我猜,下一步,他是要继续栽赃陷害,玩借刀杀人呐。”
“那大人就尽管作壁上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第35章 陷阱
历城县大门已经关闭,画了二人的通缉令满大街乱飞,全城戒严搜捕。主要出入口都有官兵严加把守盘问,在白日里飞檐走壁目标又太过明显,三人滞留城中,只能想办法夜里再混出去。
两名官兵拿着一张通缉令,凶神恶煞,堵在河络街和曲水亭街交叉路口,盘问路过的每个人。一位身着长衫的有须男子正携着自家有孕妻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后头还跟着一个仆人。
官兵盘问了一上午相当不耐烦,看着三人慢慢腾腾往这儿挪,自然十分不痛快,“你们三个!快点回家去,现在戒严!”
有须公子是个脾气慢的,一边安抚孕妻一边问道:“官爷,这是怎么一回事,戒严干什么?”
官兵敲敲自己手上的纸,“没看见么!抓纵火犯!”
那位已经怀胎六月的胆小孕妻忍不住捂胸口,“哎呀,抓到了么?”
“没呢,这不正在抓!”
孕妻话多得很,急急抢话道:“那可快点抓住啊,放火啊!可太吓人了。”
说完又捂住自己的小心口,紧紧靠在自己相公怀里。
他相公脾气也好,不住温声安抚。
官兵不耐烦,要驱赶人,“你们快点走,快点走。”
那“孕妻”还欲再说,被自己“相公”拉着走了,旁边仆人倒是气性挺大,下巴抬的比官大爷还高,走了。
另一旁的官兵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略微有些纳闷,拿胳膊肘捣捣刚才跟人说话的伙伴,“唉,你有没有觉得,方才那怀孕的婆娘,生的也忒高了些?”
刚才那官兵斜觑他一眼,“你小子,想婆娘像疯了吧,婆娘高了还不好?你怕是娶不着这么漂亮的婆娘,苦胆里冒开了酸水吧。”
还欲说话的官兵瘪了瘪嘴,把还想挣扎一下的话咽回肚子里的话自个儿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