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塘听了这番话,想了一会,对白鹭说:“你现在算是孤魂野鬼,按照鬼的分类,本应算作游魂。不过,看你刚才一指的‘功力’,你应该是死很久了,现在可以称得上是鬼魅了。但是你还没能力主动的隐藏自己的气息和身形,加上你呆着这个阴气极重的地方,自然就会被常人感知到。由此说来,也不全怪你。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为啥你偏偏要留在这个地方,怎么不去投胎?”
白鹭听了前段话恍然大悟,可是听到于塘问的后面一句,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左右为难。于塘从斜挎包里掏出了一枚天官印,托在手中,故意在白鹭眼前晃了晃,说:“有啥难言之隐尽管说,看到没,哥们儿是拜三清的 ,专门和你这样的孤魂野鬼打交道。当然了,如果你配合,咱们这种行为就叫超度往生;如果你不配合,咱们这就叫降妖除魔。”说完,于塘盯着白鹭,等待答复。
白鹭叹了口气,沉默片刻,似是下定决心以后,才缓缓开口说:“我是自杀的…我们是自杀的。”
“你们?”于塘打断道。
“对,我的爱人。”白鹭点点头,继续说:“我们死了之后才发现投不了胎,一开始还很高兴,以为可以永远永远的在一起,直到灵魂也逝去的那一天。”说到这里,白鹭灰暗的双眼亮了起来,充满了记忆里的欢乐,不过转瞬即逝,再次暗淡下去。“可是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爱人厌倦了这样的日子,选择逃离我,我紧追不舍。不成想,我俩一逃一追,来到了这个学校,学校正厅摆放着孔子像,镇住了我们,我们走不出去这个学校。没办法,只好委身在学校阴气最重的厕所,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觉得舒适一些。可是,我的爱人却不愿与我相见,更别提共处一室了。所以,他困在男厕,我困在女厕,但我却从未伤害过别人。你能帮助我们吗?”
于塘听到这,知道了来龙去脉,又想到冯先生去的男厕,肯定是要面对白鹭的女朋友啦。想到这,于塘急忙说:“坏了,我带你出去容易,只不过我的老板去了男厕,不知道他会不会手下留情放过你女朋友。如果他们谈崩了,恐怕会把你女朋友打散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白鹭惊魂不定,问:“那…那该怎么办呀?”
“咱们快过去看看,我没办法修复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还是希望能送你们一起去投胎。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再续前缘也好。”说着于塘把托在手中的天官印向白鹭头上一扔,紧接着念动口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胜!胜!胜!”
“啊,住手呀!”白鹭捂着脑袋,天官印悬在他头上打转,洒下无数金光把白鹭压在地上,眼看就要魂飞魄散。于塘一看,急忙伸手收回天官印扔进斜挎包里,不住赔笑,“不好意思哈,拿错了。”说着又伸手摸出一枚地官印,也向白鹭头上一扔,念动口诀“地官赦罪,幽冥业满!开!开!开!”
地官印稳稳当当悬在白鹭头上,洒下幽冥紫光,照在白鹭身上,瞬间又把他救了回来。只不过他脸上的阴气加重,遍体黑气缭绕。于塘先是一愣,随后一拍脑袋,心里暗骂自己,妈的糊涂了,地官赦罪,去了白鹭自杀的业债,人为手动的给他升了一级。现在他不是鬼魅了,直接成了厉鬼,要是他突然和自己反目成仇,还挺棘手的。
于塘正在懊恼,白鹭却早已迫不及待,问:“我现在能出去了吗?”
于塘看他一脸的着急,应该还惦记着他女朋友,便放下心来,说:“可以,咱们现在就出去。”说完一伸手收回地官印,一人一鬼跑出女厕所,对面就是男厕所。于塘刚要进,正巧冯更谣捻着佛珠出来,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妈呀,冯先生,你咋出来啦?解决完了?”于塘一头冷汗,心说怕啥来啥,难道还是晚了一步。
冯先生点点头,回答说:“我已经送里面那位施主转世投胎了。因为是自杀之后化为鬼魅,所以超度时费了些时间。你呢,处理好了吗?”
冯更谣说完话,才看见于塘身后的厉鬼白鹭,忙把手中佛珠一拧,佛眉倒竖,作势就要降妖捉鬼,哪知白鹭率先发问:“你说我爱人投胎去了?”
冯更谣被问的一愣,随后说:“不错,那位施主恳求我帮他超度往生,并且说作为孤魂野鬼不知游荡多少岁月,早已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只求入地轮回,忘了这一世的情怨。”
于塘叹息一声,心说这白鹭还苦苦惦记着人家呢,想不到人家早都把他忘了。唉,年纪轻轻就死了,死了之后还被女朋友抛弃了,苦啊!算了,我也送他去投胎吧,免得他由怨生恨,再做些伤人的事,到时候阎王老爷一查是我给他手动升的级变成了厉鬼,债都得算在我头上。
于塘想完,刚要安慰白鹭几句好送他上路,哪知白鹭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好呀,忘了这一世的情怨,那你也忘了我吧!忘了我吧,忘了我吧!”周遭气温骤然下降,于塘都能看到自己呼出的气了。再看白鹭,站在一团黑雾之中,已看不清身形。常言说,宁愿闻鬼哭,不要见鬼笑,这会哭的厉鬼难对付,不哭只笑的就更难对付了!
想到这,于塘急忙摸出天官印在手,一旁的冯更谣也拧紧佛珠,随时准备出手。突然,白鹭身上的黑雾变得透明,不消片刻,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白鹭飘在面前。白鹭看了看于塘,又看了看冯更谣,最后嘴角轻轻一扬,说:“让两位担心了,我能控制得住自己。我生前最怕给人添麻烦,从不欠人情。但死后的事,偏不遂人愿。现在我留在这也没有了意义,又不知该去往何处,还请两位帮忙,把我也送去投胎转世吧。如果真有来生,我定然记得你们两位对我的好。”
冯更谣诵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通达事理,能够自己解开情结真是再好不过,既然已经没有留恋,我便为你超度,送你往生。”说完,冯更谣双手合十,念起超度经文。
白鹭却飘到于塘跟前,说:“哥们儿,有件事你一直都在误解,但现在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对于你的帮忙和热心,我很感激,可惜我是个鬼,没有东西能当做谢礼。给你唱一首歌吧。”
于塘听了这话倍感惋惜,却没明白自己到底误解了啥事,刚要发问,白鹭已经开口唱道:“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开始就不应该。我却愿将一世,交换他一次真意对待。我是宁可抛去生命,痴心决不愿改。为了他甘心去忍受,人间一切悲哀。在我心中这份浓情,没有东西能代。肯去承担爱的苦痛,敢去面对未来。我是宁愿改我生命,痴心也不愿改。”
于塘听罢,只觉得这首歌有点熟悉,之前肯定在哪里听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想要开口问问白鹭,抬头时,白鹭已变得透明,最后向自己挥挥手,表示告别。等于塘也抬起手的时候,白鹭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含笑诀别。
冯更谣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今夜事了,咱们走吧。”
于塘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白鹭唱的那首曲调,总觉得悲伤异常,却又想不明白特殊含义在哪。他跟在冯更谣身后,迷迷糊糊和林主任告了别,又走出校园,打辆出租车,坐在后排座位上,望着车窗外闪过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景,问:“冯先生,男厕所的那位女施主长得漂亮吗?”
冯更谣摇了摇头。
于塘:“不漂亮啊?”
冯更谣:“不是女施主。”
于塘一愣,想起了那首歌的名字,肯去承担爱。
☆、少年爱与钢筋直男
于塘被冯更谣送回出租屋楼下,随后两个人告别,冯更谣坐着出租车回善缘堂。再说于塘,转回身准备上楼,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夜色阴暗,楼道门前也没有门灯,模糊中只看见那里站了个人。他也没过分在意,嘴里哼着《肯去承担爱》的调调,还在想着白鹭的事,到了跟前,说了声“麻烦让下哈”,就准备开门上楼。
门前那个人却是没动,反而惊喜地说,“哎妈,你可回来了,我等你老半天啦!”于塘听声音觉得耳熟,凑上跟前看了看,一下就认出来这正是自己的同班女同学,叫孙博昭,和自己关系密切。密切到什么程度呢,就差谈恋爱了,不过两个人都有没往爱情方面发展的意思。孙博昭把于塘当姐妹,于塘把孙博昭当哥们,但是孙博昭并不是那种假小子的类型,而是相当标准的软妹子,内敛得好像高冷,其实内心温柔无比,偏偏最擅长的是面无表情说呵呵。
于塘也很惊讶,急忙问:“昭哥,你搁这站着干啥呀?”
“等你呗”,孙博昭剜了于塘一眼,“给你发短信也不回,干啥去了?”
“发短信了吗,没听到呀?”于塘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来看,却被孙博昭按住手,说:“我都来了还看啥。有正事找你,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家隔壁死了个人?”
于塘心里一翻,心说自己天天就跟死人杠上了,不是僵尸就是厉鬼的,现在这又来一个。他心里这样想,但却一点都不厌烦,毕竟孙博昭是自己关系密切的好朋友,也一定是真有麻烦了才来找自己。想到这,于塘点点头,说:“记得呀,死好久了吧,你还说之前人家喜欢你,追你没追上。叫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