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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北顾天狼 完结+番外 (若羽君)


  丹朱红唇紧咬,思量片刻后,又拍了拍清洛的背,安慰道:“洛哥,你别急,我回去就求师父帮我们找找线索,他们明着查,我们暗着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师父?”
  云濯皱了皱眉,疑道:“丹朱这姑娘不是生在林中么,还能有师父?谁啊?”
  “嘘,你且看。”
  司徒凛轻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直直看向那幻境的最前方。
  ——不知何时,方才的枫林之景又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竹林。
  这不是九淼紫竹林?!
  影影绰绰的修竹太过熟悉,云濯气息一滞。
  “弟子恭请师尊。”
  苍翠之间,那姑娘的一袭红衣尤为惹眼。但见那身影徐徐行至一方石碑前,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 枫林染 其三
  这一片竹林幽幽,对于云濯而言,委实太熟悉。
  “隐汐姑姑?”
  他怔怔地看着那片熟得不能再熟的场景,疑道:
  “难道,这红枫林中的‘仙子’,竟是紫竹林中圣姑的徒儿。”
  司徒凛闻言,也向那幻境中一望,石碑前果然徐徐走来个容色清冽的紫裙女子,正是隐汐。
  “唔,师姑这徒弟收得可真够神秘。”
  眼见着那一红一紫两道身影在竹林中低语交谈,渐行渐远,司徒凛玩味地眯了眯眼,又思忖道:“不过,倒也曾听爹说,这每代林中圣姑,一生会依灵力卦象所指去收一个徒弟,而这唯一的一个徒弟,亦就是下一代圣姑的继承人。”
  “卦象?那照你这么说,这丹朱姑娘,莫非是自生下来,便被那卦象指定做了隐汐姑姑的徒儿?”
  云濯听得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道:“哎,我就说和这丹朱交手的时候,为何觉得她那幻术路子有点眼熟呢。原来是出自圣姑一脉啊。”
  司徒凛亦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这番分析,面前的回忆幻境徐徐翻动,下一画面,竟到了那无定观的静思室。
  那静室之内石壁徒然,气氛安静压抑得有那么点令人窒息,当中盘坐着一人,黑灰道袍,发冠高耸,面容冷厉中犹带悲痛——正是青年时期的清洛道长。
  好像,在那青石镇里,段道长曾说过,二哥醒来言明了那日归离潭之事始末后,清洛道长曾心情低沉地回门派闭关了几个月?
  昔日回忆渐上心来,云濯眯了眯眼睛。
  ——看来这幻境中所现正是那会儿了。
  “……丹朱。”
  清洛口中忽然传来句低低呢喃,不知是因连日静思,起了相思之苦,还是因憾事未平,想起了知心之人。
  谁知,他余音未落,那空中竟真有所感应似的,徐徐飘下来片灵力凝成的红枫,翻飞跃动,轻盈凄美,静静停垂在那道士的肩上。
  清洛伸开手来,红枫却渐渐幻作透明,在冷冽空气间融作了细细齑粉。
  他皱了皱眉,点头道:“我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了?”
  云濯看得不明所以。
  “这红枫,只怕是丹朱的传音秘术。”
  司徒凛捏了捏下巴,忖道:“要我猜,八成是他俩想掩人耳目,清洛先佯装闭关隔了外界消息,丹朱再用这种方法,告知他关于那归离潭一事的调查结果。”
  “唔,搞得这么神秘啊。”
  云濯揉揉眉心,又道:“那难不成他俩当年,还真比当初咱们一行多挖出了些线索?”
  司徒凛点点头:“圣姑一脉秘术甚多,洛道长又是无定首徒,大概当年真会比我们多不少门道。”
  “洛哥,这里是……”
  然而,还不及二人思虑细说,那幻境中忽传来丹朱的一声唤,静室之景消散殆尽,时间又不知横跨到了多少年之后。
  但见那红衣的姑娘,此时已褪去了昔年枫林中青涩的模样,容色神姿出落得颇带几分少女娇俏,她眼带犹疑地望向清洛,如枝凌霜的红梅,在一方白雪地里卓然绽放。
  可云濯的目光,却在触及那二人背后的景致时,骤然一滞。
  他怔愣道:“……他们怎会在这?”
  那是天山脚下的一处破败小居,泥墙似被一场陈年大火烧得焦黑,屋梁则遭了多月积压未扫的白雪,折成了数段。
  而所谓的“屋顶”,亦早随着风吹水淋腐朽成了残渣,稀稀落落地与隔年之冰雪封冻在一起,不辨颜色。
  一块浸满了不知是陈旧水渍还是血渍的木牌,被斜斜掩在那屋前的一抔白雪之中,其上清逸字迹依稀可辨。
  ——观雪居。
  云濯静默着摇了摇头——这般景致,看来正是他被讨伐而死的那年。
  “洛哥,你来这儿干什么!”
  丹朱紧了紧身上的大红斗篷,嘀嘀咕咕道:“那盗取归离信物的白氏一家,不是已被云崖宫处置了么?连带烨白那包庇余孽的三弟云濯,不也死在南疆了。离兄之仇已报,你还来此做什么?”
  “宇矜之仇已报,么……”
  身着灰黑云纹道袍的清洛,朝着面前的破败屋舍走了两步,已结了块的白雪被他靴底踩出“噼啪”的轻响,在空荡的天地间回荡得格外清晰。
  那道士伸出只手来,轻轻拂去了木牌上的积雪,摇头道:“我总觉得,那盗信物的贼人应非……”
  “应非什么?应非那狐狸一家?”
  想来近日亦有此番谣传,丹朱瞪大了眼睛,疑道:“难道洛哥你又发现了什么?”
  “不……”
  听丹朱语至此处,清洛却犹豫了,那道士将指尖沾满白雪的右手渐渐攥成了拳,像是在挣扎着要做出什么决定,却又迟疑着下不了决心。
  良久,直到那手中之雪尽融作雪水沥沥淌下,清洛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对丹朱道:“没什么,是我一时胡言乱语了。我此次来,不过是想在此祭奠一下宇矜之魂。此处天寒,那祭拜之礼又繁琐,你且先回长安去吧。”
  “……洛哥?”
  骤然被情郎这么一赶,丹朱颇有点不满地歪着脑袋看了看清洛,可那道士神色坚定,意思已决,丹朱思虑来去,亦未觉出什么不妥。
  于是,红衣的姑娘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抖了两下身上之雪,犹犹豫豫地在清洛颊上落下一吻,甩手道:“那我真走啦,你回来之后,记得来枫林找我啊。”
  清洛点点头:“一定。”
  目送着那红色的身影渐渐在天幕之间飞远,清洛终于呼出了方才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半冷不暖的水气在空中晕成白色的一团,缓缓落了下。
  “天狼君。”
  那道士凝视着残破的观雪居,低低一唤,却惊得幻境之外神思恍惚的云濯身形一颤,差点以为是空间出现了错乱。
  “我当初以为,你不过是个辜负了烨白悉心爱护的顽劣少爷。只知争执闹事,疏忽漏查鬼气,甚至为罪人之子血洗云崖,死在南疆,是罪有应得。”
  清洛摇了摇头,又道:“可现在看来,或许,你只是做了一件任何尚存良知之人都会做的事,为那冤死之人,鸣一句不平吧?”
  ……洛道长?
  此语方出,云濯心下又是一滞。
  身负恶名而死,一晃三年,他从不曾希冀过有人会为他说上一字半言,也不曾对世上有人能理解他之苦衷而抱有希望。
  可此刻,那在他印象中素来冷冽严正的道士,竟作了如此言语。云濯一时心中如百感交集,仿佛装了多年无处可诉之苦的那颗心,终于被豁开道口子——既夹杂着往事翻涌的丝丝痛楚,却亦有了宣泄之处。
  可,想到清洛道长后面的一切遭遇,他不由得又闭上了眼。
  莫名重伤而死,棺中尸体被盗,再加上望泉镇里那六亲不认的尸变……
  难道,正是因为清洛道长查到了离彻真正的死因,这才触了那真凶逆鳞,遭来杀身横祸……
  ……好人无好报,这世间为何总是如此黑白颠倒?
  一路行来的诸多经历,夹杂着前生往事皆上了心来,云濯悲意陡升,紧了紧袖下同司徒凛交握的五指。
  所幸,一旁的司徒凛觉察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倒也没出言相问,与云濯相扣的五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扫过,像是无声的宽慰。
  少顷功夫后,那人又拿起扇子,指了指面前的虚幻之境:“云濯,快看。”
  清洛不知何时已站起了身来,攥了许久的右手伸进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一物。
  ——那是块水红的绢帕,正中绣了一行归雁,布料虽算不上名贵,却被主人洗得干干净净,边角有些毛糙,显然是用了有些年头。
  “手帕?”
  云濯一看见这东西,心里悲意稍减,却仍是疑惑大起,忖道:“这清洛道长支开了丹朱,却神秘兮兮掏出这么个东西来,难道这就是他调查来去,得到的线索?”
  司徒凛闻言,沉默不语,只皱了皱眉,片刻后一字一顿道:“你可还记得,当年诱我师兄去归离潭的那封信。”
  “记得啊,可那封信和这有什么……”
  疑惑下意识脱口而出,然还未及问完,云濯忽心下一滞,瞬间懂了司徒凛所言何意。
  ——当年那封信上的字迹,清秀细腻,应是个女子所写。而这被清洛掏出来作为证物的帕子,亦是女子所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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