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清洛低声耳语:“洛哥,天山一别倥偬两载,我这也算,终于等到你了吧。”
“……洛弟!”
曲音归结,墨曜终按捺不住由悲生怒,拍案起身,长刀在握,遥望着殿门之外的滚滚烟尘,目眦欲裂:“陶青绀,你为嫁祸他人,害我与烨白在先,歹毒残害洛弟性命两次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新仇旧怨,本王定要你血债血偿!”
一旁的云辰也拔剑而出:“洛弟之仇,不可不报,承夜出鞘,问曦相随。”
语罢,二人便纵身夺门而出,司徒凛和云濯见状也急忙紧随,须臾行至殿外石阶之上,迎面对上黑压压而来的重重人影。
然而,待他们看清那压境而来的“大军”之面貌,却又皆神色一滞。
——那些“人”所着乃云崖宫的素纱青衣,个个衣衫褴褛,步履沉重,行走之间恍如无魂,金属摩擦之鸣声不绝于耳。而领头二人衣衫一蓝一白,一执剑一抱琴,正是三年前死于云崖之役中的苏、刘二长老。
云辰横剑身前,神情凝重道:“这些人是……”
“……这是人傀儡,是当年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
昔日云崖之血如何能忘,看清那为首二人时便已隐隐猜出此中形势,云濯咬牙切齿,甩头试图驱散梦魇:“诛人莫若诛心,陶青绀当真好狠。”
墨曜宽袖一甩,黑袍猎猎:“哼,人傀儡又如何?还不皆是些被奸人操控的乌合之众,陶青绀今既想借他们来杀我,本王便要让这恶贼看看,什么叫痴心妄想!”
云辰却拦住他的步子,摇头道:“宇矜,木身铁臂并非凡胎肉体,何况当年死于云崖之役的前后共有几百人,纵我们武功略高这些人一筹,双拳难敌四手,此刻不可轻举妄动。”
语罢,他又望了望那声势浩大的“人群”,转向司徒凛,道:“司徒公子可有破敌之法?”
司徒凛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墨曜道:“师弟的意思是,先寻陶青绀?”
司徒凛点头道:“原先我们以为陶青绀是要调用云崖宫的亲信来堵人,不想他竟远远操控了这些傀儡人,虽是看似比活人难对付,但归根结底,再宏大的牵丝戏,少了引线之人,便也没得演了。”
云濯却沉吟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这些傀儡皆为磁撵加灵力所控,先且不说我们杀不杀出得去,光他那所藏的地方也不好找吧。”
司徒凛道:“既是灵力所控,就不会毫无端倪,我方才已以鬼瞳探过这些人身上的灵力之源,应是在归离潭附近。”
“归离潭?”
云濯一惊:“那地方可不近,我们现在被这些围个水泄不通,可如何是好。”
“突围。”
司徒凛展扇用当中锋刃在手掌上划开血口,旋即捏诀燃起炎离之火,冷哼道:“陶青绀以为躲在那鬼气丛生之地便能持着最后筹码万无一失?哼,我偏要烧出一条血路去寻他。”
近日波折颇多,这人本就有些体虚,云濯见了那深深刀口甚觉心疼,赶紧按下他鲜血淋漓的手,愠道:“杀敌又不止炎离这一招,自望泉镇这都不知第几次了,你还想放多少血?非要把血流干气死我是不是?”
司徒凛不为所动,道:“可对付此等木身铁臂之众只这一招尚可一试,不然我们还不知要被耗到何时。”
“那好吧,我陪你。”
见他心意已决,云濯也不作犹豫,当机立断唤出雪月沉碧,又扬手抽来那人手中的平平,两下抖出其中兵刃,在自己双掌上各开一口。
他此举利落非常,地上几乎瞬间便淅淅沥沥溅上一片殷红,司徒凛为云濯认真非常的神情所惊,双目微睁:“你……”
望向愈来愈近的傀儡尸群,云濯回身冲他正色道:“既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谁又怕谁!今日你司徒凛以炎离诀燃去多少血,我云濯便以同等妖血催动机关,一滴也不会少!”
然而司徒凛却有些犹疑,看了看云濯鲜血淋漓的手掌,迟疑片刻,尴尬道:“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这扇子两面的兵刃其实并不一样,你刚刚用的那枚,似乎是涂了毒的。”
这下,原本一派凛然锐气,心情甚为激昂的云濯只觉自己忽然被打了脸,眼皮狂跳,几乎一个踉跄:“啊?”
第七十二章 抉择
气味难闻的解药被人喂进嘴里时,云濯的内心其实是有些崩溃的。
虽说这小插曲算他自作自受,司徒凛也迅速掏了解药,但这药又苦又涩又难吃不说,其上还因喂药者动作匆忙而还带着些许新鲜血腥气,而想想这位的血中还带着两种奇毒,纵是心心念念之人也难免嫌弃,他不由得喉咙一紧,神情复杂地看向司徒凛。
然后,就见那人将扇子一合,毫无所谓般对他笑道:“别担心,还好我这扇子上的毒不是什么见血封喉之物,你吃了解药保证活蹦乱跳半点儿事没有。”
“哎,我担心的可不只你扇子上的毒。”
云濯瘪了瘪嘴,倒也没全然点破,回望着司徒凛愤然道:“你方才怎么不早些提醒我,非要谋杀亲夫是不是?”
“哎,天地良心,这可不怪我。”
司徒凛哀道:“我哪儿能知道你老人家非要搞割血共患难的这一出,又哪能知道你还偏偏没用顺手的无奇,而抽了我的扇子呢?不过万幸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
“什么不怪你?”
云濯死鸭子嘴硬,哼道:“谁让你没事给扇子上涂毒的?以前也没见你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莫非最近是实在闲的没事?”
司徒凛马上哀道:“哪能啊,这不是大战当前有备无患嘛!”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不消片刻工夫却已共骑着妖血为记的雪月突入傀儡群中,只是虽杀得酣畅,那言谈动作却仍不似患难与共的浓情蜜意,倒像在相互揶揄。而眼见殿阁之上的段昭英与司徒泠等人也已纵身跃下开始厮杀,尚站在石阶之上的云辰却摇了摇头,冷不防对墨曜道:“宇矜啊,这场景倒有些让我想起了七年前的无名村,想来司徒公子和我三弟这生生死死一趟,也算是有所改变了吧。”
白了眼那被提及的二人,一向神色冷冽的墨曜也难得生出些嫌弃意味,只是眉眼之间亦有几分无奈与温柔,仍像是看着当年的两个傻小子般叹道:“他俩啊,除了莫名其妙断了个袖,怎么感觉依然毫无长进呢。”
云辰闻言忍俊不禁:“七年不见,你就这么说你师弟?”
“啧,当年如止师弟这小子何其让我头大,如今阴差阳错再度相逢,我调侃他一句还不可么?”
墨曜纵身数尺,执刀刺向一具活傀儡,又于回身之际望向云辰,笑道:“罢了,我们只管打我们的,管他们作甚,就算是你感时怀旧念起了七年前,不也得先记起你我联手与那妖女的一战么?”
闻言,云辰一声轻笑,抬手一扬问曦,旋即亦跃入那乌黑一片的傀儡群之中,白衣之姿宛如谪仙,长剑之上光芒乍起,甚为凌厉,登时震得周身几具傀儡皆化为木骸残肢。
须臾,他又运着轻功折转数尺,与墨曜相背而立,殿外山风猎猎,二人手中一刀一剑,身影一黑一白,端得一派朗然姿态,竟是丝毫不逊当年。
……
这一场当真杀得好生淋漓痛快。
九淼的暗器,湛露的射术,武陵与无定的剑法,乃至鬼道与机关术,红枫幻术与苗疆蛊术,在此战中皆算是被怀着仇怨的各人倾尽所长,杀了个天昏地暗。四野之内尘烟乍起,血雾弥漫,数个时辰之后那尸傀儡群竟真生生被突围出一条血路,直指归离潭外的莽莽树林。
因分头行动,三个小少年倒率先众人步入深林之中。到底这一战突围事关生死,半大少年们此刻也皆杀得身染血污,疲惫不堪,在林中行了一段便筋疲力竭,只得停下步子等候众人汇合。只是三人于一棵古树之荫下落座后,宁攸便一直低头不语,只牢牢攥紧了手中作为武器的符伞,沉吟叹息,似有心事。
“宁攸?”
到底多年交情,司徒泠率先从他的神色中发现不对,思量片刻后猜得各中一二,旋即回身关切道:“看你心不在焉,可是仍有什么顾虑?”
宁攸并未马上回答他,攥着伞柄须臾,低声道:“……为什么是陶师兄。”
司徒泠叹了口气,不语。
宁攸将伞柄攥得更紧,又道:“姐姐去世之后,师兄分明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待我好的人了,他说过从此之后他便是我的亲哥哥……可如今围堵我们要致我们于死地的为什么也是他,我不信会是他!”
“宁攸……”
友人的心结正如自己所料,司徒泠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若非我兄长和云公子拿出那尸傀儡,我也不信会是陶宫主。我知你与陶宫主关系如同至亲,可当下他累累罪孽已是证据确凿,还望你莫要太过纠结与伤怀。”
“你们在说什么?”
二人低语不止须臾,一旁的白晓也终于发现反常而回过头来,眼望宁攸:“你在说陶青绀,对吧。”
被一下戳穿心事,宁攸抬起头来,欲言又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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