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都那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木怀谨摇了摇头:“人在乱世之中,总会有些奇异的想法,不过不论他们当初怎么想的,如今也都已经化作了尘土。”
“修造这样的地方,需要很多的人力吧!”月留衣说道:“也不知道那些工匠们,最后是不是都被丢进了无尽渊里灭了口。”
这么一说,木怀谨自然不能接话了。
他们沿着宽阔坚固的索桥往对面走去,在走到中间某处之时,晏海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云寂问他。
“没什么……”
“不就是在这里吗?”月留衣走了过去,拍了拍身旁的木桩:“你那一剑,我真是记忆犹新。”
那根坚硬的木桩之上,那一根有着一道深深的剑痕,而木桩上牵着的铁链也断了好几根。
“她还抓着这根链子坚持了一会呢!”月留衣探头看了一下:“你拉我没有拉她的时候,她那个眼神实在是……“
“你若真心感激,当年又怎会和殷玉璋一起暗算于我?”晏海打断了她:“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
月留衣本意是委婉示好,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摸了摸脖子自认多嘴。
云寂瞥了一眼那些木桩铁链,不置一词地跟了上去。
“这悬崖之下风势强劲,我亲眼见到月倾碧撞上了山壁,然后又被吹到了远处,断无生还的可能。”晏海告诉走到身旁的云寂:“当然,那只是按照常理来说的。”
“你杀她必然是有你的理由。”云寂拉住了他的手掌,与他十指交扣:“动手之前,你定然犹豫过,别无选择才会出手。”
“她吞了宫主的命蝶,很快就会异化,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我不能让她跟着我们一起上船,我也……”晏海有些艰难的说:“不能让她活在世上。”
“你感到难过,是因为心中依然存在着对她的恋慕吗?”云寂垂眸望地,嘴角带着笑。“毕竟也是青梅竹马,怎么可能半分感情都没有呢?”
晏海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多半又在心里头计较。
“不是。”他只能又说了一次:“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丽姨,月倾碧是她唯一的孩子,如果她没有那么做,我是很想带着她离开岛上的。”
“然后呢?如果她跟你一起离开了岛上?你们会是如何?”
“云寂,你到底在想什么?”被他问了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晏海心里那点压抑倒是抛开了,无奈又好笑地说:“她与殷九私定了终身,就算离开了岛上,也是与殷九在一起,和我有什么干系?”
“殷玉璋私欲太重,又心系皇位,他们二人迟早都要反目,说不定她会变成另一个月凌寒,也说不定……她会去找你。”
“是吗?这么一想,我杀了她倒是有些可惜。”
“对啊!挺可惜的……”
晏海作势想要甩脱他的手,但结果被他抓得更紧了。
“我是唯一一个觉得他们俩很奇怪的吗?”月留衣看着前头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明明到了这么紧要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没想到云阁主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居然有如此情深意重的一面。”木怀谨一看就很假惺惺地说:“晏公子真是好福气。”
“他也就是长得好,月翠微才看得上他,你不知道月翠微……咳咳!”月留衣干咳了一声,提高了声音说:“他们两个特别般配!”
云寂收回了眼角的余光,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说话间,他们已经离开了索桥,踏上了从桥边一直延伸到宫殿的道路。
长块的白色石头铺出了这条宽阔的路,边缘还刻着十分精细的花纹。
奇的是明明多年未曾有人踏足,但就连路旁的野草,也还是规规矩矩长在两侧,所有这些道路宫殿房屋,都丝毫不曾变得老朽倾颓,就像是被人每日清扫,精心打理着一样。
他们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走到了高台之前。
这座高台总共三层,上面那栋黑色宫殿的样式和上京皇宫之中的天极殿有些相似,也十分不同。
木怀谨仰着头,看着宫殿的大门上方。
“木老爷,你看什么呢?”
“按着记载,这里应该有一块匾额,上面应该是写着凌云二字。”
“地方都被占了,哪还能给你留着匾?”月留衣笑道:“就算要挂,也要挂千莲宫三个字才是。”
“为什么要叫千莲宫?”云寂突然问。
“嗯……它一直就叫千莲宫啊!”
“这座岛,又为什么要叫做千莲岛?”云寂又问。
“宫主取的吧!”月留衣耸了耸肩:“我想可能是因为这座岛的形状,它很像是一朵莲花啊!”
“但也只有一朵。”
“是啊!谁知道为什么?也从来没人敢问宫主这种问题。”月留衣指了指上头的宫殿:“如果你真这么想知道,说不定里头会有答案的,你自己去找吧!”
“木老爷。”晏海转过头来问道:“你能确定,我们要找的东西都在千莲宫里面?”
“不能说在这里面,而是有那么一个地方,有一间密室……”
“我们都进过那间密室。”月留衣打断了他:“那里并没有你说的东西。”
“我想我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木怀谨一脸无从说起的表情:“可能要看到了才能说清楚了。”
“慢着。”
晏海停下正要跨上台阶的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向出声的月留衣。
“月翠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月留衣对他笑了一笑,说道:“我来到这座岛上,可并不是为了什么大逍遥诀啊!”
第169章
月留衣来到岛上的目的, 本来就不是为了大逍遥诀。
她是为了传说中化羽池底的那颗神珠。
“不论你们要找什么, 我都不在乎, 我来这里完全是为了那颗神珠。”月留衣站在台阶下仰望着他:“我要先去化羽池, 找到那颗珠子。”
晏海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等等。”他喊住了转身要走的月留衣。
“先不说你要怎么通过那些暗流,就先讲讲那颗‘神珠’。”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根本在于, 我们连‘神珠’存不存在都不能确定。”
“它必须是存在的, 也必须就在那里。”月留衣笑着说:“月翠微, 我别无选择,我必须拿到神珠然后离开这里, 你知道的。”
“如果它并不能解除血毒……”
“什么叫不能?”月留衣踏上一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晏海的眼神突然地飘忽了一下,避开了与她的对视。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月留衣顿时肯定了心里的怀疑,又往上跨了一步:“月翠微, 你最好把话跟我说清楚了!”
云寂伸出手,将晏海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用不善的目光看向了月留衣。
“好!我知道要拿到它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你也不能说它不存在, 是吧!”月留衣稳定了一下情绪:“这件事我们都知道的。”
“关于化羽池下面的那颗神珠,一直都只是在岛上暗地里流传,我们并不知道这传说从何而来, 也无法考证它是否真的存在。”晏海问她:“你从前尝试过那么多次, 一次都没有办法穿过暗流, 那么到底有没有人能过得去, 又是谁真的见过这颗珠子, 并且把这件事流传了出来, 第一个说这些的人到底可不可信,这些……你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吗?”
月留衣沉默了下来。
“你不用试图让我改变主意,我早就决定好了。”过了一会,她喃喃的说道:”就算我死在暗流里,也好过什么都不去做……”
晏海抓着云寂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云寂用另一只手覆盖了上去。
“我只是说‘神珠’这事虚无缥缈,但要化解血毒,难道就真的只有这一种办法吗?”
“什么意思?”月留衣疑惑地问。
“神珠这件事十分蹊跷,本身来源也不太可信,我觉得纠结于这个上头,倒不如考虑一下别的可能………”他转过身去:“我说得对吗?木老爷?”
木怀谨原本一直站在后面默默听着,此时突然就和他四目相对,表情顿时就不自然起来。
月留衣狐疑的视线,也一起落到了木怀谨的身上。
“木老爷,你对血毒有什么看法?”晏海开口问道。
“什么看法?”木怀谨一脸茫然,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奇怪:“我能有什么看法?”
“在地宫里,我看到了月凌寒和她的……翅膀。”晏海并没有给他回避的机会:“我看到了翅膀上的那些花纹,只有血毒即将发作才会显现出来。如果你要和我说,月凌寒的那双翅膀和血毒毫无关系,我恐怕也是没办法相信的,是不是?”
月凌寒……
关于被囚禁的月凌寒和囚禁她的木怀谨,当然,还有那个照猫画虎的化羽池和里面那些异化的孩童,这本是无法回避的事情。
但自从木怀谨暴露了身份之后,一路上出于种种考量,所有人都装作好像这件事并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