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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掌印有点撩 完结+番外 (炉烟双)


  忽然有一大块积雪从廊檐上掉下来,她抬眼瞥去,望见长廊里有一行人打着风灯走过来,待凑近才看清带头的竟然是阮澜夜。
  她趴在褴窗上,望见人越走越近。她似乎从来没有细细打量过他,隔着风雪里瞧他,有种风尘仆仆的意味。
  阮澜夜错眼与她撞了个正着,微微一怔,走了几步上前,取下披风上的帽子,隔着褴窗问她:“娘娘怎么醒的这样早?”
  她唔了声道:“我睡不着,就起来了。”
  他从门槛进来,直奔到她面前,身后有人托着漆盘,锦玉道:“今儿是登基大典,厂臣是来接我的么?”
  阮澜夜嗯了一声,回头吩咐:“放下罢,这儿咱家一个人伺候就行。”
  身后人将漆盘放下后就出去了,碧蓉听见他的话,朝锦玉瞥了瞥,她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
  她问他:“厂臣有话要嘱咐我么?”
  她倒是直接,昨日她不过是提了一句,她就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她以为她让她做间谍么?
  嘱咐?似乎没有什么可嘱咐的,她看了一眼她寡淡的脸庞,大约是刚从踏上爬起来,连妆束都未化,勾起唇角淡淡道:“今儿是登基大典,娘娘要携殿下上奉天门登极,臣怕娘娘这儿没人替您张罗,特意来伺候娘娘梳洗。”
  她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褴窗上刮来一阵风,冻得她瑟瑟地。
  阮澜夜见状上前将窗户阖上,视线落在她的衣摆处,道:“娘娘身子骨弱,往后要当心,这回的倒春寒发的不是时候,臣瞧碧蓉那个丫头不细心,回头……”
  他又要撵碧蓉走,她直喇喇刺道:“反正我以后就是太后了,还怕没人伺候么,要是伺候不好,就都拉出去砍头!”
  她自嘲的轻笑,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话里透着讽刺,她到底年纪还轻,见识的少,旁人觉得顺理成章的事情,她想了一夜似乎都还没想好。她也不恼,拿起漆盘的对襟袄裙替她比了比,自顾自道:“事出匆忙,也未给娘娘裁身,只照着以往的规制做了这套‘洪福齐天’,也不知合不合身,臣伺候娘娘更衣。”
  见他凑上来,锦玉骇地后退两步,接过他手里的袄裙,结舌道:“我自己来,不劳烦厂臣。”说着就隐身进了里间。
  屋外天逐渐发亮,屋内也渐渐亮堂起来,光线照在屏风上,映射出她的身形,颀长袅娜。她大概没有发觉,大大咧咧在里间脱衣裳换衣裳,屏风勾勒出婀娜的身姿,她有些难堪,忙别过了眼。
  不出一刻钟,里头窸窸窣窣,她从屏风后出来,脸庞红扑扑道:“我换好了。”
  阮澜夜轻咳了下,不敢抬眼看她,嗫喏道了声好。径直走至铜镜装妆奁旁,拾起案上的首饰,刚要回头,瞥眼看见她站在那里。
  怎么说呢?
  有些好笑,她没忍住,轻笑出声来,走到她面前,打量了一眼抿嘴道:“这套‘洪福齐天’有些繁复,娘娘估计没穿过,前面一排扣子都扣差了。”说着抬手指了指她的对襟。
  话里似乎有些嘲笑的意思,锦玉被他笑的有些赧然。低头朝着自己打量,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有什么好笑的,他是觉得自己连衣服都不会穿么!
  正想着,有一双手伸上来,青葱玉白,骨骼分明。阮澜夜伸手替她重新解了扣子又扣上,见她往后缩,她桎住她:“还是臣替娘娘搭手罢,臣本就是内监,宫里头娘娘们身边都有伺候的太监,娘娘不必介怀。再耽误下去,恐怕就要误了吉时了。”
  锦玉嗫嚅了下,没说话。因为天冷,她穿了很多件的夹衣,可依旧还能感受到他那双手在她胸前流连,从脖颈一路向下,手指滑到胸乳前的时候,简直让她难堪。
  “好了。”她听见声音像得了赦令,连忙歇了一口气。
  “臣替娘娘梳头,娘娘来,坐到这儿来。”锦玉回头看见他站在梳妆台边儿上,嘴上扯起让人摸不清的笑容,口气里带着引孩子的意味。
  若不是因为待会的登基大典,锦玉真的以为阮澜夜是人贩子,要将她卖到哪个山沟沟里。
  嘴角抽搐了下,拖着步子不情愿的坐在了铜镜前。他站在身后,透过铜镜能清晰看清他的面容,她忍着不去看他,可铜镜就那么巴掌大点,她一错眼就能撞进他的烟波里,让她烦躁不安。
  一来二去,锦玉彻底灰心了,索性闭上双眼,任由他在她头顶上摆弄。
  大约他站在她面前,眉毛上有人在拿螺子黛描摹着,细细痒痒地,许是挨得近,隐约间似乎还有他的鼻息。
  她以前曾在闺中想过,她未来的夫君会替她描眉,可她没想过,自己竟会阴差阳错成了皇后,之后又成了太后,也更没有想过,此刻间替她描眉的是一个太监。
  哎!果真是造化弄人啊!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忽然睁开眼问:“好了么?”
  恍眼撞上他投过来的视线,他手里捏着玉搔头正要给她涂口脂,看见她忽然睁眼,顿住手愣在那儿。
  锦玉这下来了精神,往常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儿,今儿也见到他错愕的神情了。看来往日的正经都是装的,她好歹也是建瓯城里的美人,哪有男人无动于衷的,瞧,这就现了形!
  她故意撩拨他,眉眸横波秋水似的朝向他。忽然抿嘴一笑,“厂臣,我美么?”
  美人含眸而笑,让人心生荡漾。
  十六七的年纪,自然是美的。就算不染粉黛,也照样艳丽动人。
  阮澜夜踌躇片刻,见她突然明朗起来,刚刚还带着气呢,转眼就好了。单纯的人心里没有城府,生气高兴全都摆在脸上。
  她转过脸来,看着她鲜艳欲滴的红唇,故意拿手在她唇上描摹,有种撩拨的意味,低沉的嗓音传来:“娘娘很美。”
  他的手仍旧在她唇上流连,锦玉有些不自在。她偏过脑袋,躲开他眉眼里的闪烁,不觉间脸上绯红一片。
  不该是这样的,和她原先的设想完全不一样。她故意撩拨他,向他抛一个暧昧的眼神,他应该要赧然羞愧的低下头来的,然后她再呲哒他两句,说他不正经,一个太监也要对她想入非非。
  可他不过愣怔了片刻,随即又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像一口深邃的空洞,投进一颗石子,她眼见着那颗石子落下去,可却没有听到回声,不免有些失望。
  日头完全升起来了,落雪过后的天似乎格外晴朗。阳光透过褴窗照在她云龙纹双膝襕马面裙上,阮澜夜在她身后看她,下颌耳珰在阳光的映射下,有种潋滟生波的味道。


第14章
  奉天门上鸣钟鼓,锦衣卫设卤簿大驾。尚宝司在奉天门上设宝案、香案,文武百官身穿朝服立于奉天门之下,两旁有教坊司设中和韶月。整个奉天门上气势恢弘,众人都毕恭毕敬迎候大郢第八位国君。
  大郢国君即位有一整套繁复的流程,锦玉携司马钰先在奉先殿谒告祖宗社稷,之后翰林院官捧诏授礼部官,锦衣卫在午门设云盖,捧着遗诏一直走到端门上开读。之后皇帝再到奉天门上接受百官朝拜,文武百官行五拜三叩头礼,整个大郢禁宫中全都高呼万岁。礼毕后由鸿胪寺请颁诏,改年号。
  最后一环节是礼部官捧着遗诏交由司礼监交收。锦玉手里牵着司马钰,站在奉天门丹墀之上,遥遥望见金水桥上行来一队人,为首穿朱红曳撒,头戴描金乌纱帽,系鸾带,胸前缀有蟒纹补子,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他总有这样的能力,不管何时都能夺人心魄,叫人看一眼就挪不开。
  阮澜夜带着司礼监四位秉笔、随堂太监上奉天门。
  锦玉心中轻笑,他倒是明目张胆,满朝的文武大臣,就连一品大官也没有穿蟒服的。高祖时曾有规制,贵而用事者,才得赐蟒。如今半个禁宫都在他手底下,穿什么衣裳自然也没人敢置喙。
  司马钰懵懵懂懂的,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只任由锦玉牵着他。登极仪式繁复,一直到晌午才算完成大半,剩下的自有礼部和司礼监接手,皇帝等大礼过后就能回乾清宫了。
  帝王登极要穿冕服,戴冕冠,佩大带大绶,一整套下来一点也不必自己这套‘洪福齐天’简便。锦玉牵着司马钰从乾清门入后廷,路过月华门时,司马钰突然拉了拉她,她低头轻声问:“陛下怎么了?”
  锦玉见他眉头紧蹙,不免有些担忧,忙低下身子,他手卷喇叭凑到她耳边,气息喷在她的耳蜗里,嗫嚅道:“娘,我想出恭。”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从月华门到承乾宫还有程子路,刚刚在奉天门的时候他就想了,可是那会人太多,好不容易等行完大礼,这会有些憋不住。
  锦玉两眼愣愣地,他刚刚叫她娘?这是平头百姓家的称呼,在皇家是不常用的,说到底她不过才大了他七岁,她要是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岂不成了妖精?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像大人那样,撑了这么半天也是难为他。她四下里环顾周围,屏退了下人,只留了曹大伴,带着他隐进了月华门,这里是接待外来宾客用的地方,平常不大有人来,边儿上有个小庑房,忙叫了大伴进去服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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