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觉得奇怪,也有向柳辰毅汇报,但是医院毕竟是人群聚集的公共场所,他们也并没有料想会发生什么意外,结果意外还真的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而且他们还毫无察觉,当柳辰毅给他们打电话时,他们都懵了,被训得哑口无言。
而柳辰毅是多少知道自家妹子身上发生的那些神神鬼鬼的事的,心里明白责怪这几人并没有用,转而开始对叶习沐有点隔应,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指责相当不讲道理,但人有私心,他心疼自家妹子,从而下意识地觉得是叶习沐没有保护好柳寅七。
因而叶习沐近乎唐突生硬地提出要柳寅七马上办理出院手续时,他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没看到柳寅七还浑身缠着纱布么?身上被扎了那么伤口,留了那么多血,走路都还晃晃悠悠呢,不痛在她身上,她难道就不能多考虑一下么?
“为什么?”柳辰毅虽然努力保持冷静,但是语气还是不太友好了。
叶习沐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什么麻烦,或是柳辰毅对她的看法,都已经远远退开了,她直视柳辰毅的眼睛,只是低声简短说了一句话,却让柳辰毅脸色大变。
“如果不抓紧时间,她可能会死。”
这句话说的很尖锐而直接,在柳辰毅听来简直像是医生下判决书时般无情冷漠。但实际上,当叶习沐说出“死”这个字时,连她自己都不禁恐慌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软弱而飘忽不定的东西突然从她心里飘出来了,让她的心猛地空了一小块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这空落落的一小块使得她没忍住再补了一句。
“但是我会救她的,她会没事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柳辰毅,或者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柳辰毅虽然疑惑慌乱,但是此时也别无他法,毕竟之前叶习沐世外高人的形象保持的相当不错,他对叶习沐还是有一定的信任的。于是在短暂的抉择后,他便同意了出院的要求,并且快速解决好了院方及办理好了手续。
然而等柳辰毅把叶习沐与柳寅七送到叶习沐家楼下,叶习沐便下了逐客令。
“……”柳辰毅抓紧了方向盘,瞪视已经快速下了车的叶习沐,“柳寅七是我妹,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我不能了解么?”
或许是因为柳辰毅难看的脸色实在太明显,向来骄傲得不屑于向任何人放低姿态的叶习沐犹豫了一下,尽量放缓了语气解释,“小七现在身体里可能存在什么糟糕的东西,我要替她驱除,必须要在独立安静的环境下,结束后我会告知你的。不要太担心。”
柳寅七有点不自然地偏过身,试图让柳辰毅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她虽然现在除了背上的伤口在痛,除此之外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反应,但她还是开始察觉到自己的睫毛有些发重了,她担心被柳辰毅发现,也一同劝着他,“我没事的啦哥,你先去忙自己的事,你在这也只能添乱。”
“……”
“只能添乱”的柳家大哥再次觉得自家妹子是长成了只小白眼狼,一片真心都被丟风里了。
但到底,柳辰毅还是离开了。
叶习沐和柳寅七都重新沉默下来,安静地一起上了楼。叶习沐最清楚自己对柳辰毅所说的话里有多少水分,比如她说的会将不好的东西驱除,实际上,她目前为止都还没找到如何成功驱除蛊虫的方法,她最多只是能做到暂时抑制蛊虫的发作而已。
而目前唯一可知的方法则是……
进家门后,柳寅七已经是捂着自己的眼睛了。
叶习沐的心又是一揪,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了,连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只是猜测都没有办法做到了。
叶习沐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握住了柳寅七的手腕。
“松手,小七。”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大家装作我是在中秋节更的吧QAQ)
今天过的很开心(所以太浪更的很少),悄咪咪在这感谢一下傻山,如果你什么时候看到这里的话。
☆、实验
柳寅七移开了手。
她的睫毛, 在短短的时间里, 果然已经肉眼可见地增长了, 像是突然用了某某某大眼睛睫毛膏, 虽然如柳辰毅之类直男并不一定能看出这点差别,但是叶习沐与她朝夕相处, 自然能看得出来。而更加糟糕的是,柳寅七的面上已经开始掩上了一层薄薄的黑气, 虽然极淡, 不仔细去看便看不清, 但还是让她心惊不已。
想来,应该是在柳寅七受伤后, 流出的血液吸引了许言鹤体内原本的蛊虫, 因而在她们都无察觉之时悄悄通过伤口进入了柳寅七的身体。
柳寅七是相当明白这个蛊虫有多么麻烦的,但是她还是努力保持镇定“现在该怎么办?要涂黑虎血么?”
“恩。”叶习沐点点头,然后动手将客厅里的茶几之类的物件向旁边移开, 腾出空地。她家中本设有阵法,抑制邪崇, 在这种情况下, “干净”的环境是极为必要是。
这段时间在许言鹤身上各种法器折腾了个遍, 她也多少算是有些经验了,比如黑虎血这类法器都是用于抑制蛊虫的生长,快速有效,但又是治标不治本。但至少可以减缓蛊虫的发作,至少……不会像最开始的那几人一样毫无征兆地突然死去。
许言鹤前几天有给她们讲过在回帖中与她联系上的那个于于, 叶习沐当时便想起新闻报道里那天突然暴毙的三人中,就有一个二十三岁的于氏女子,后来她想办法去查了一下,发现于于所留下的电话号码真是属于那位死去的女子的。得到这个确定的消息后,许言鹤呆愣了很久,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还记得那天于于安慰她和她开玩笑的话,记得她说以后出门得带小剪刀了,可是,在几个小时后,她便死了。许言鹤那瞬间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本也该是在那一刻死去的。
叶习沐在客厅中央摆下一个小阵,是常规的驱邪阵,她对许言鹤也试过,勉强算是有点作用。
柳寅七乖巧地在阵心盘腿坐下,甚至还对着叶习沐露出一个安慰性的笑容,“不要怕,我看你的嘴唇都发白啦。”
叶习沐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紧张无措,她的喉头动了动,“你也不要怕,闭上眼。”
她以指尖蘸了早就准备好的黑虎血,轻轻涂上柳寅七的睫毛和眼皮。手指划过温热的、薄薄的眼皮,能感受到在之下,柳寅七的眼球略微不安分地转动。她突然想到,在不久之前,她给柳寅七开阴阳眼时也是类似的流程,只是那时她所涂抹的是柳枝灰。
眼睛作为七窍之一,也是人对外感知最重要的一部分,而按阴阳所论法,眼窍则是灵气汇集之点。而这种蛊虫在进入人体后,便往眼睛生长似乎也并不奇怪。几乎是同样的流程下,她隐约感觉到此时的自己与之前的自己重合了,诡异而颠倒,仿佛命运早已知这一点会在此汇集。
血红的黑虎血在涂到柳寅七的眼皮上后,看起来其实并不是特别奇怪,反而产生了一种残忍的美感,原本柳寅七乖巧的外貌由于这种粗犷的“眼影”突然野性起来,仿佛原始部落的人类在脸上以颜料涂上的夸张而复杂的图案。不过这种情况只是维持了短暂的几秒,很快,柳寅七已经长得略有点过分的睫毛就如被火燎过了般,迅速地卷曲,变得焦黑碳化。叶习沐轻轻伸手碰了一下,那长得过分的睫毛便就化成灰掉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眼皮。
柳寅七伸手摸了摸眼皮,“是不是很丑?”
“不会,依然很漂亮。”叶习沐认真地回答,虽然此时是有点看不习惯,但是小七一直都是很好看的,如同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溪水,清澈而奔流不息。这是柳寅七整个人给予她的感受,不会因为某一部分的变化而改变。
柳寅七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轻轻地挨过来,亲吻上她的唇。
“和你说过的,不要咬嘴唇。”
这只是很轻很轻的一个吻,舌尖在她下唇咬出的齿印上舔了舔,便快速退开了。
叶习沐试图加深这个吻,然而柳寅七却再次躲避开了,努力转移话题,“要不要继续试试别的法器?”
“你害怕蛊虫会再转移到我身上么?”然而叶习沐立即猜到了她的顾虑,“不会的,这不是传染病,只有大量的血才能吸引蛊虫转移。”
柳寅七愣了愣,笑起来,再次倾身,“那我就不怕了。”
然后不再怕的柳寅七在晚上将叶习沐按在床上欺负得差点哭出来。
等叶习沐冲完澡时,柳寅七已经累得沉沉睡去了。
她很明显发现今天的柳寅七格外的热情,而又格外的小心。她被柳寅七抚摸,拥抱,亲吻,进入时,都能感受到柳寅七的恐慌,仿佛是为了确认自己还好好的,可以长久甚至永远的与她在一起。但柳寅七又很注意没有在她的身上弄出痕迹,深怕不小心弄伤她,哪怕是小小的划痕。
肢体间亲密深入的交流往往是最真实的,能够察觉出对方的心。叶习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仍留有红痕。她静静地站立,直到刚刚因热水冲洗而便得温暖的身体重新变得冰冷下来,水汽也都凝结为了挂在镜面上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