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清舒一怔,手里的东西已经被男生接了过去。“谢谢啊!”那个男生笑得有点尴尬,“刚才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大猫,直接从我腿上撞过去了,那气势,跟个炮弹一样。”
“嗯,那是挺惨的。”廖清舒敷衍地应了一句,紧接着便问道:“你就是苏山,对吧?城市规划与建设专业的?”
“呃,对,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廖清舒斟酌片刻后问道:“就是,我想请问你一下,你认不认识……穆曼?”
穆曼——这个也是小黑告诉他的名字,据说是圣木曼兑在苏山梦境中所用的假名。廖清舒不知道现在这个名字他是否还在使用,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问一下了。总不能直接向苏山打听他最近有没有见过一棵会走路的树吧。
“穆曼?你问他做什么?”苏山有点怀疑地打量了一下廖清舒,廖清舒却暗暗松了口气:会这么问,就证明圣木曼兑现在确实是作为“穆曼”而存在的,这就太省事了。
“我……我是他老乡,听说他在这里读书,特地过来找他玩的。”廖清舒随口扯谎。苏山歪了歪脑袋:“老乡?你也是花果山的?”
“……嗯,当年还一起摘过桃儿。”廖清舒硬着头皮道,“我刚出山……不是,刚来这不久,人生地不熟,只能来找他,不过怎么也找不到,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他曾跟我提起过你,你们是朋友吧?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廖清舒尽力做出诚恳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看着实在不像坏人,苏山在望了他几眼后终于开口道:“穆曼是我学弟,也是我的室友。他今天早上没课,估计现在还在家里睡觉呢。他不接你电话,估计是睡死了,你要真想找他的话,直接去找他好了。从楼后面的小树林里穿过去,走过一扇小门就是我们住的小区。5号203室,记得门敲大声点,不然他听不见的。”
“哦哦,好的!真是太谢谢了!”廖清舒喜出望外,匆匆道了谢之后便跑出了教学楼。苏山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沾灰的裤子,轻轻皱了皱眉。
楼梯上忽然传来跑动的声音,站在原地的白净男生闻声回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学长,太慢啦!亏我还特地早起来给你送东西!”
“啊啊真是不好意思啊!”被称为“学长”的男生从四阶的楼梯上一跃而下,脸上带着歉意:“这个老师盯得严,我好不容易才从后门溜出来的……我的图都带过来了吗?还有我的学生卡呢?”
“都在这。”白净男生将手里的东西都递了过去。苏山将学生卡收进口袋,对白净男生道:“谢谢啊,麻烦你了。对了,你现在还要回去睡觉吗?”
“不,我等等要和你一起吃午饭,你请我。”白净男生理直气壮道。苏山无所谓地点头,返身向楼上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穆曼,你今天心情很好?”
“嗯嗯,如果中午能吃到锅包肉,心情就会更好了。”穆曼揉揉自己的脸,轻笑道:“那我先走啦,午餐的时候再来找你。锅包肉哦!”
穆曼说着,目光移向楼梯下的阴影处。那里,一只方脑壳的黑色大猫正冲他威胁地呲着牙。
穆曼无畏地一挑眉,轻快地转身离去,嘴里还哼着小曲。
第33章 诡树(5)
“苏山”所说的小树林很好找,小小一片桦树,迎风摇动,郁郁葱葱。廖清舒没多想就踏了进去,然而没多久,就察觉到了不对。
太安静了,这片树林都太安静了。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唯一的动静,就只有廖清舒踩在枯叶上时发出的“咔擦”声响。然而随着他心中越扩越大的怀疑,这个声响出现的频率也愈来愈低,直至最后,完全停住。
至此,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整个空间,都好像是死了一样。
廖清舒不安地四处张望着,悄悄后退了两步,明知没有旁人,却还是刻意放轻了声音。一股不舒服的感觉笼罩着他,伴随着后颈微微的疼。一般来说,这种感觉,要么代表着即将发怒的九方梓彦,要么就代表着危险。
本能告诉他绝对不会是前者,所以廖清舒只犹豫了一下,便很干脆地转身,撒丫子跑了。
他耐力不行,爆发力却好,五十米短跑测试每次都能拿优秀,按理说想跑出这个大小只够打野战的小树林也用不了多久,然而就像所有奇幻冒险悬疑恐怖故事里必定会发展出的那样,廖清舒发现,他跑不出去了。
沉默一会儿后,他又做了一件所有奇幻冒险悬疑恐怖故事里主角都会做的事——他掏出一把美工刀,在一棵树上画了一个箭头。
试探地沿着箭头继续走,结局理所当然,他很快又见到了那棵刻着箭头的树。
廖清舒的掌心开始冒汗,却还是不信邪地又在旁边的树上刻下同样的标记。因为太过紧张,他的刀子滑了一下,差点把左手的食指给削下来。
指头虽然还健在,却仍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廖清舒一边按压着伤口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行出不过几十步,不出所料地又见到了那两棵刻着标记的树。
……果、果然是常说的鬼打墙吗?
在这方面零经验的廖清舒欲哭无泪。
他开始后悔自己老是在水课上睡大觉做作业了。他光记得曾有个秃瓢的教授提到过鬼打墙是如何麻烦,偏偏破解方法一点也没记住!
他抖抖地掏出九方梓彦分别前塞给他的一打黄符,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能派得上用场的,目光瞟过两棵树上刻的箭头,忽然一怔。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刚才刻下的标记,一个朝左一个朝右,箭头分别指向外面。然而现在的两个箭头,却彼此相对,都是向里的。
……难道说,这一对标记,其实并不是自己刻下的那两个?
然而大小、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只除了箭头所指的方向……
廖清舒抬头审视着两棵树。然而在他看来,树都是一样的,所以也分辨不清这两位究竟是不是自己刚才所见的那两棵树。
是有人藏在暗处,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刻下标记误导自己……还是这两棵树自己旋了个身,不小心把箭头搞反了?
廖清舒因为第二种想法而摇头失笑,脑补了一下两株大树本来在背着他偷偷聊天的,见他过来就赶紧站直装死,结果搞了半天没搞清楚自己的胸和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站反了……
廖清舒觉得有些好笑。然而再一望树上,他立刻便笑不出来了。
刚才还齐齐向里的箭头,不过是一错眼的工夫,又变回了朝外的状态。
就好像是有谁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小错误,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赶紧偷偷摸摸地改正过来了一样。
这让廖清舒有点懵逼。
他谨慎地走到一个标记之前,想再细看一下,冷不防那个箭头突然化作了一只睁开的眼睛,瞪着他的同时还大吼出声:“喂,睡够了没?起床了!”
廖清舒惊得一抖,双眼睁开,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棵树上,面前正是摘下墨镜的九方梓彦,九方梓彦的旁边,则蹲着一只大黑猫。
“九方……”他喃喃着,爬了起来,九方梓彦见他没出什么大事,便头也不回地朝树林里走去,廖清舒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问道:“九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喏,这猫一直咬我裤脚,把我拖过来的。”
廖清舒感激地看了跟在旁边的老詹一眼,行走的大黑猫默然回望,四只胖脚爪踩在叶子上,不仅没有声息,而且连一点影子都没有留下。
廖清舒收回目光,过了片刻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穿过这片小树林,有一扇小门……”
“啊,这个我知道!”廖清舒道,“对了,我刚才见到苏山了,他告诉我,圣木曼兑现在就在树林后面的那个小区……”
“什么鬼……算,当我没说!”九方梓彦的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神情,生生咽下了未完的话。廖清舒不解地看他一眼,跟着一路走到小门前。
说是小门,其实就是墙壁上的一个洞而已,刚够廖清舒过去,九方梓彦则需低头方能穿过。廖清舒站在原地等九方梓彦钻过来,正要引他去苏山所说的楼栋,却被九方梓彦径直领去了另一家住户。
“九方?”廖清舒疑惑地想要发问,却被九方梓彦屡屡打断。他们现在,正站在一扇半开的防盗门前,九方梓彦门也不敲就直接推门而进,廖清舒忐忑地跟在后面,入眼却是一个坐在办公桌后的干净男生,正是之前自己见过的“苏山”。
“你……”
“你好,我是穆曼。”男生说着,一指面前的椅子,“请坐。”
“你是穆曼?所以你刚刚是在耍我?”廖清舒觉得自己被搞糊涂了,穆曼却笑得很有礼貌,“我并不记得我们今天有见过面。如果有的话,应该是一周前的今天。”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廖清舒摇着头,求助地看向九方梓彦,九方梓彦却对穆曼道:“医生,他又开始了……”
开始?开始什么了?廖清舒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穆曼却依旧只是微笑,安抚着廖清舒坐下,又把九方梓彦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