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笑了一声,将原话反问李灿:“你觉得呢?”
李灿咬着下嘴唇,低下头躲过小河的目光,沉默一会儿微微点了下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丁兆拍了拍小河的肩膀,满意地笑笑下车,顺着冉沁指的方向走远。
小河搬过箱子将破损的玻璃堵住,指指车门说朝李灿:“傻愣着干嘛呢不把车门关上,等着喂夜鸦吗?”
“冉沁还在下面!”李灿扑拉着试图往车里飞的夜鸦,探出身子向外看了一眼:“他好像腿有问题,站不起来了。”
小河一把将李灿拉回来,关上门,冷笑道:“你管他干什么?不管谁是队长,冉沁都是死了好,咱们大可没必要做出力不讨好的活。”
李灿不安地趴在窗口,咽了口吐沫:“小河,你什么意思?他是丁兆的人,要是让他知道咱们见死不救……”
“他能怎么样?冉沁死了,近身攻击就剩下我和小江,他要依赖拉拢我们”,江河大咧咧地翘起腿坐在靠椅上,歪头看着李灿笑:“要是万一丁兆被齐显收拾了,咱们可以和丁兆那些人撇清关系,横竖都不会吃亏。李灿,我可不是一根筋儿的小江,怎么做不要你来指手画脚。”
齐显无力地靠在方柱上,左手箍住大腿,右手团拳压住胯部,刚才在车里大幅的动作引起旧伤复发,一阵一阵的钝疼磨得他头皮发麻。
有脚步声在逐渐靠近,齐显的神经立即绷成拉紧的弓弦,身体紧贴着柱子,眼睛斜瞄着空荡的走道,右手沿着裤缝向下摩挲,碰到铜扣指尖一挑,一把精致的□□便夹在食指与中指间。
介于身体限制,齐显决定先下手为强。来人才露出半只脚,便一步闪出直踢对方裆部,耳朵里模糊听见了声音,脑子却跟不上身体的反应。前脚落空着地,后腿立马接了一个回旋踢。对方抬手一挡,脖子上被刀刃划出一道血痕。
“齐玉峰!”
三个字震得齐显身体一顿,没等看清来人,脸上就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王遗梦整整衣服,伸手摸了把脖子,看着手上的血迹不悦地皱起眉头:“有病啊!再寸一点就没命了!”
“恩……”齐显闷哼一声,捂着半边脸轻喘:“小梦,再这么暴力真就嫁不出去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嫁的出去”,小梦看了眼齐显的腿,从上衣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数了三个白片递过去:“怎么他们先动手了?”
齐显点点头,把手里的药片囫囵吞下去:“本来想着引来兽人再趁乱做掉丁兆,没想到他竟然会抢先一步,连个理由都没有,就那么不含蓄地动手……小梦,现在我们怎么办?”
王遗梦挑挑唇角,笑得不如一贯亲切,弯弯的眼睛里含着狡黠:“等一等就回车上!你放心丁兆不会再想怎么样了!”
“他……”听得迷糊,齐显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他……应该……不会……”
“他死了!”王遗梦拉着齐显的胳膊,一下子就把男人架起来,语气里夹着嗤嗤的笑声:“本来要去杀他,没想到有人快了我一步。过来的时候,从暗处看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陈寅之浑身是血,正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谁会要杀他?”齐显把手搭在小梦医生的肩上:“不是你,不是我还能是谁?不会是麦启铭,他不擅长近身格斗,别说陈寅之,就是冉沁他都打不过;杨湛虽与丁兆不和,但没有理由去杀他;至于江河,就更没有动机了;那个沈子年……若说为女儿报仇,可他统共也就见过丁兆一次……”
“这么说来就谁都不是?”王遗梦摇摇头:“我不信什么兽人、第三方,一定是我们自己人干的!不要说陈寅之、江河、小麦、阿湛,就是宋雷、冉沁都有可能杀了他。齐博,我们其实根本不了解他们每个人!”
陈寅之一身血的出现在宋雷面前时,着实吓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经病一跳。
“你怎么了?”宋雷捏着匕首,向后跳出一步,眉毛高高扬起来。
深吸口气,陈寅之压住手臂上的伤口,脸色惨白不带丁点血色:“丁博死了!”
“他死了!”宋雷拔高嗓门,一把拉住陈寅之的衣领,脖子上的青筋儿也绷起来:“他怎么死的?齐显?王遗梦?还是他们一伙人?”
夺过宋雷手里的匕首剌开衬衫的底边,毛糙的布条扎住伤口,好歹先把血止住,高大的男人摆摆手,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不是他们,也不像是以往见过的兽人……那东西移动的速度太快,黑色的影子一闪丁兆的喉管就被完全切开!我和它交手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可身上就多了好几道抓痕!”
“他真的死了?”宋雷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忽地放松下来,关注的重点明显不在陈寅之所说的怪物身上:“回去找冉沁!告诉冉沁,他死了!”
怎么会是这个态度?按理说他应该生气、暴怒,甚至歇斯底里,可现下却是如释重负,前后的剧烈反差使陈寅之疑惑地皱起眉头:“雷子,死的人不是齐显,是丁兆!”
“我听见是丁兆啦”,宋雷眼睛眯起,笑起来还是神神经经的样子,但语气里总多了些不一样的味道:“丁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死了也是活该。谁杀了他,都是为民除害!再说他一死,冉沁也就可以死心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反目
提到冉沁,陈寅之恍然明白过来,长叹口气,有了些当师傅的语重心长:“雷子,人心哪有那么容易变。就算是丁兆死了,冉沁也未必会接受你!”
“为什么不可以!”宋雷忽然跳起来,尚算得上俊秀的脸激动地扭曲:“同样是喜欢同性,凭什么杨湛和常赟赟就能每天在那里腻歪,我就只有看着冉沁的份!我不甘心!不甘心!陈寅之,你以为我真想帮着丁兆?我不过是不想冉沁跟着那个人有危险!除了向着丁兆说话,其余的我做什么他都看不上,都不喜欢!我就不明白,丁兆那么个万人压的货到底哪里吸引他了!”
宋雷对冉沁的意思其实并不明显,除非是长久呆在一起,否则还真难看出那么个神经质的态度。陈寅之啧啧嘴,拉着骂骂咧咧的人往回赶。
就算是没有枪声的吸引,卷闸门被撞坏几分钟后,夜鸦发现空隙便开始向里占领。兴庆当时刀被一起扔出来,冉沁坐在地上,狭长的薄刃在手里玩出百般花样,飞溅的碎肉与鲜血沾了有轻微洁癖的人一身一脸。
回来时就看见成群的鸟在围攻一个人,宋雷一愣,牙齿紧咬冲入包围圈,从夜鸦的尸体堆里一把拉出冉沁,常年神神经经的脸上难得带了紧张的情绪,语气也跟着急起来:“你腿怎么了?”
“少废话!上车!”
陈寅之趁着宋雷救冉沁的功夫拉开车门,瞪着车上悠闲闲的两个人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坐到驾驶位,离合器踩到底挂上一档,打了两个响笛。
人是被小心抱上车的,可冉沁依旧疼得额头上全是汗。宋雷上车瞥了眼江河,掉下脸,目光凶狠异常,撮着牙花说:“早晚弄死你!”
言罢,回身动动手腕轻松干掉了追着他们飞进来的夜鸦,一脚把尸体踢到座位下边,弯腰去抱还坐在地上的人。
“齐显被做掉了?”冉沁拍开宋雷的手,自己手撑住地上往里面挪了挪,再仔细看了一遍人,才发现更重要的问题:“丁博去哪了?”
“他……”陈寅之犹犹豫豫,正考虑着怎么说。忽然就听见宋雷好死不死地接了嘴:“他死了!他被兽人杀了!陈寅之也被那个怪物伤了手臂!”
宛如晴天霹雳,冉沁的一双眼睛瞪大到极致,冷清清的声音抖得完全变了形:“怎么会!丁博,怎么会……”
“怎么不会?”宋雷蹲在冉沁身边,干笑了一声,看着陈寅之还在渗血的胳膊低声说:“连卢庄那样的大牛人最后都被干掉了,丁兆被袭击……”
宋雷被毫无预料地打翻在地上,冉沁拖着一条腿翻身压上去,手里的匕首贴着那人的动脉,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宋雷,你高兴什么?!我告诉你,丁博不在了,你就永远比不上他!”
“我不和他比”,宋雷不怒反笑,伸手勾着冉沁尖尖的下巴,裂出一口白牙:“在下面被人压,我肯定比不过他!我要做就做上面的!”
由于灯管爆碎,通向地下室的楼梯里黑漆漆一片。阿诺可能是有点害怕,小声叫了一句“哥哥”,前面的人立即停下脚,低低的回了一声“怎么了”。小孩子嘻嘻笑了起来,搂紧常赟赟的脖子嘟哝:“没事啊,我就叫叫你。”
“咚咚”杨湛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常赟赟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本能地驱动着去亲近他,信任他。因为他在,他一直都在,在前面,在身边,在需要他的任何时候。
应该是快到底部了,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
“是谁?!”杨湛的声音不大,沉沉的口吻杀气腾腾。
对方没有回音,陌生的空间里极端安静,甚至喘气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明显。双方僵持了一分钟,有人轻叹口气,传来的声音沙哑而又疲惫:“宝儿走了……那些该死的夜鸦夺走了她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