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宋煜不解。
佘卫龙怨念地看了一眼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吃老鼠，挖坑自埋，要是没人看到也就算了，现在城市里到处都是监控探头，一旦被人当成社会不稳定因素，打110带回警察局，别的流浪汉还能被送去安置所，我连身份证都没有，还能怎么办？”
“我只好装神经病，费了老大劲才让警察相信我是真的精神有问题，趁他们把我送往精神病院的路上偷偷变成蛇，这才找了个空子溜出来！”
“……”
宋煜用焕然一新的眼光看着佘卫龙，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大师居然有着这么精彩的过去。
佘卫龙一点都不期待这种精彩，他越说越丧，黑气腾腾：“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在天桥下办了张假证，眼看就要步入新生活了，结果可能因为我这些年节衣缩食给希望工程捐的钱不够多，下班回家的路上平地一声惊雷，照着我的头就开始劈。”
“要不是老板救了我一命，我就真的要变成一条死蛇了！”
“等等等等！”看着佘卫龙亮晶晶的眼神，宋煜连忙伸手打住：“没搞错吧？我什么时候救过你？我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老板你当然不记得啊！”佘卫龙一点儿沮丧的神情都没有，“因为你当时喝高了嘛！”
他开始讲述起那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还记得吗老板，你以前有条皮带，是蟒蛇皮做的！”
在佘卫龙的讲述中，宋煜不由自主地被带回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夜晚。
那时候宋煜还是个追求刺激的富二代，周末和平时一样与狐朋狗友们约好了去盘山道上飙车。
一场比赛下来，酣畅淋漓的富二代们搂着女伴，聊着足球，打开后车厢，拖出烧烤架，在野外开起了篝火Party。
被狐朋狗友们红的白的啤的一顿灌，宋煜有些上头，绕到一边的树林里去放水。
陪着公子哥儿出来的一个嫩模恰好看见他的离场，眼睛一闪，就跟了上去。
宋煜那时候其实已经醉得不记得什么了，但还是察觉到有女人的手放在他腰间，摸索着解开了皮带上的金属扣。
“滚开！”
了解群星影业少东家的人都知道，这位宋小先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尤其是在喝醉了的状态下——
他发酒疯！
嫩模嘴角微微一扬，饱满的红唇还没凑到宋少爷的耳侧，就感觉胳膊被一股大力一拽，猛地甩在了身后粗糙的树干上。
宋少爷蹲下来，在旁边的地上摇摇晃晃地摩挲了一下，拾起皮带往裤腰一挂，便摇摇晃晃地哼着歌儿走了——
“小样儿，就这点儿本事也想抢爷的限量款蟒纹皮带？门儿都没有！”
嫩模手里攥着骚包的银绿色皮带，目瞪口呆，目光不知怎么的和宋少爷腰间那条青蛇对上了。
冰冷的黄绿色蛇瞳缩成一线，盯着她的目光如同在看猎物，须臾间，青蛇的嘴巴一百八十度翻开，露出尖利的毒牙。
嫩模：“啊啊啊！！！”
她吓晕了。
谁也没注意，天空中阴沉的雷云紧紧追着宋煜飘了一路，最终在横七竖八躺在草地上的一地凡人面前，渐渐消散了。
“就是这样！”佘卫龙感激地看着宋煜。
“我在被老板发现之前爬进了他的车，跟他一起回到了别墅，又偷偷藏在公文包里跟他到群星公司学艺，最终想出了在社交媒体上给自己打广告，艹人设，买热搜，塑造上窥天命下晓阴阳，周易八卦无所不知，堪舆盗墓十项全能的资深大师形象，最终成功接到好几笔生意，成为了一条有钱蛇！”
“我能这么成功，多亏了老板啊！”
“……”
宋煜努力回忆佘赛龙说的那段时间他在干什么。
哦，当时群星一个当红明星陷入了劈腿绯闻中，被别家雇人泼脏水，他被老爹指使得像条死狗，天天坐镇公关部盯着自家的员工加班，洗白、拉踩、祸水东引、转移焦点、砸钱买热搜，艹好爸爸人设。
……最后该明星还是没能顺利洗白，但这些技能都被藏在他身边的一条蛇学会了。
不但学会，还成功地学以致用，反过头来坑了自家老板。
宋煜唏嘘地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觉得该给群星公司的公关部加鸡腿了。
但他还是有点后怕——
“辣条啊，你也太不谨慎了！万一雷劫跑偏了呢？”
那可是条皮带啊，就系在腰上，离男人的重点部位那么近，万一劫雷没停手，一道闪电劈下来……
“嘶。”宋煜脸色难看，没忍住抖了一下。他一点儿也不想变太监！
佘卫龙一直关注着自家老板，见他脸上浮现出后怕的神色，连忙举手表忠心道：“老板放心！都过去了！我既然受了你的恩情，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
“辣条啊……”沉默了一瞬，宋煜慈祥地捏住佘卫龙的脸，“我考虑了一下，群星娱乐不适合你，你还是明天交辞职报告吧。”
佘卫龙：“o(╥﹏╥)o”
别呀，我改！我以后再也不看群星出品的那些肥皂剧了还不行吗？
·
“到了。”顾临渊突然开口道。
别看他对于富二代和辣条蛇的初次见面不置可否，其实过程中一直都用心听着。
同样是被天劫劈了，自己就因祸得福，爱情事业双丰收，这条蛇却倒霉到底，丢了老板又失业，不可否认，顾临渊的心里是有点暗爽的。
这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蛇的苦逼之上吧，他心想。
黑龙停留在这片海洋上空，忽然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啸。
下一刻，平静的海面上浪花翻涌，飞珠溅玉，堆起白雪一般的碎沫，鱼群从海面上轻巧跃起，掀起阵阵波涛。
海面上出现一圈圈涟漪，伴随着某种悠远空灵，如同海妖般惑人心神的歌声，黑色短发的男子拨开水面，浮出披着鲛绡的上半身。
“龙君大人。”周清轻轻颔首，向顾临渊致意。
他修长的鱼尾十分有力，轻轻一拍，就把想要露出头来的小人鱼塞壬重新拍回水里。
塞壬抱住爸爸的尾巴，坚持不懈地想要游上来，却始终得不到允许。
“呜哇！”他伤心了，水面上看不出来，水里却噼里啪啦地掉鲛珠，砸晕了想要游到海面的一条小银鱼。
“……”周清多年不见儿子，心软又愧疚，对他拿不定态度，只得松开尾巴，放塞壬新奇地出来打量四周。
他只吩咐了一句话：“不许说话！”
“……好。”塞壬用鲛人一族的语言不太满意地回答道。
周清心里也无奈。
他现在只想知道，是谁给自己儿子找的汉语老师。
当他心情激动又忐忑地跳下海，顺着顾临渊的指引来到沉浸在海水中中半隐半现的水晶宫，当他在水晶宫外的沙滩上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一边吐泡泡，一边大声背诵课文一百遍的塞壬，当宝贝儿子眼中浮现出惊喜之色，张开双手猛地朝他扑过来时……
塞壬：“亲爹呀！我可想死你啦！来！么么哒一个！”
周清：“……”
不！这不是我的塞壬小王子！
不是每个父亲，都能在久别重逢后，承受住儿子的会（画）心（风）一（突）击（变）的。
第91章 五环之歌
严宥之当然不会放心把小鲛人一条鱼留给小王。
毕竟，这是一个有着报警前科和神奇脑洞的家庭教师。
他机智地在塞壬居住的水晶宫旁放了一个生物仿真摄像头，贝壳形的！
于是，当顾临渊等人飞往海边和周清见面时，严宥之就坐在监控室里翻监控。
单词背诵，课文听写，阅读听力，语法写作，这都是外语学习中很常见的过程，直到——
“来来来，”一天的学习完成后，小王熟练地从教案里掏出iPad，和小鲛人肩并肩，头碰头，坐在礁石上。
“这可是老师我辛辛苦苦从网上下载的华夏国实用口语，汇聚了全年的流行语、热点和精华，一课顶十课，一定要认真学习啊！”
塞壬点头，海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视频。
Ipad里，新年联欢晚会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喜庆的舞台上张红挂彩，冯巩老师从后台款款而出，扬起笑脸张口就道：“观众朋友们，我可想死你们啦！”
严宥之：“……”
他深呼吸了一下，给小王打了个电话。
“你、立刻、过来！”
五分钟后，小王马不停蹄地来到监控室。
“老板……”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严宥之给训了。
“让你好好教他汉语，你不带他背唐诗三百首，鲁迅巴金老舍朱自清，抢什么冯巩老师的台词？”
小王委屈地低着头，弱弱地辩解：“不光冯巩老师，还有小岳岳。”
严宥之：“……”
他眼前一黑，祈祷龙君不要突然起了兴致，要求小鲛人现场引吭高歌，表演一曲。
否则，别的鲛人唱的是天籁之音，他们家鲛人开口就是五环之歌……
这不是接不接地气的问题，这是巴不得龙君回来后一个神龙摆尾把自己拍成小饼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