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榕只能既上之则安之,靠在舒服的座椅上,被车里的暖风熏得昏昏欲睡。等到睁开眼,余抒成已经停好车绕到副驾这边,帮他打开车门。
“到了,下车吧。”
毛榕迷迷瞪瞪下车,走了几十米才发现周围环境不对。
这不是去火车站的路!
毛榕瞬间清醒,急忙追上去抢被余抒成挟持的行李箱:“你想干嘛?你你你撒手!”
此时omega和alpha的力量悬殊就充分显示出来了,余抒成游刃有余地把行李箱一会儿转移到身后,一会儿举到头顶上,毛榕跳起来都够不着,嘴巴一瘪,快哭了。
余抒成喘都不带喘:“我给你买了飞机票,一小时后起飞。”
毛榕直跺脚:“你干嘛呀,我不要你的飞机票,让我回去坐火车!”
短短几个小时,余抒成在毛榕心里的印象已然天翻地覆。他追根溯源到事情的开端,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回短信了,就应该把这倒霉孩子拉黑!
余抒成寸步不让:“听话,坐飞机。”
谁听你的话?毛榕继续跳起来抢行李箱。
余抒成见他坚持,“哐叽”一下把行李箱拍在地上,另一只手作势去摘口罩:“我要喊了。”
毛榕不明所以:“喊、喊什么?”
余抒成的口罩已经拉到鼻子下面:“喊我是余抒成,你是花脸大猫猫。”
提到这茬,毛榕就猛一个激灵。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他们俩举动夸张,已经有人往这边看,如果余抒成真这么喊……那估计他“花脸大猫猫”的微博名就只能自杀,然后和粉丝们相忘于江湖了。
毛榕差点跪下叫爸爸,抬手挡住余抒成的俊脸,真的快哭了:“不要不要,我坐飞机,我坐还不行吗!”
在余抒成的监视下过安检进入候机室,没等多久就登机了。
毛榕第一次坐头等舱,却全无好奇和喜悦,一心只盘算着——这要多少钱啊?回头我还得还给他,妈呀真是作孽!
三小时后,毛榕抵达老家机场。S市面积不大,坐机场大巴到市中心,再转公交到家门口只花了四十分钟。
毛榕妈惊喜地把儿子迎进门,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毛榕撒谎说改签了火车票。毛榕爸佯装不悦,嘴上说他不懂事,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行动上还是难掩高兴,哼着小曲儿出去买菜了。
毛榕安顿行李时收到余抒成的短信,问他到了没,他说到了,那边就没再回复。
记得上回看余抒成的行程表,他今天下午和明天都有工作。毛榕不由得感叹当明星可真不容易,阖家团圆的时候都没法休息。
第二天除夕,毛榕起了个大早,上午和父亲一起贴对联,下午和母亲一起准备年夜饭。
S市处在本国西南地区,除夕夜的这顿饭最是讲究菜肴丰盛,毛榕妈早就准备好食材,毛榕帮着切猪头肉时,眼皮无预兆地开始狂跳。
他有点迷信,惴惴不安地想,这大过年的能出什事儿啊?
昨天他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琢磨过了,等过完年回首都后就跟余抒成好好把话说清楚,说当时那条留言只是个跟风开的小玩笑。
余抒成说要跟他交往也是一时兴起,以他那样的相貌和经济实力,找什么样的人没有啊?想睡自己一定是图新鲜,觉得好玩。
毛榕作为一个活了25年的omega,从来都只有被alpha吸引的份,完全不相信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吸引alpha的东西,无非那点儿信息素。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alpha都可以做手术杜绝omega的勾引了,信息素什么的根本不能作为魅力加分项。
毛榕想通了这层,心里扛着的大包袱总算放下。他把涌上来的失落归咎为对余抒成美貌皮相的不舍,等说开了,以后不仅没机会再给他化妆,“倒霉孩子”也将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了吧。
毛榕听妈妈的话,撕了一块小纸片贴在眼皮上,右边眼皮不跳了,转移到左眼皮了。
他把两边都贴上,看着镜子里傻乎乎的自己,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家三口的年夜饭简单而温馨。
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桌,三人边吃边聊,毛榕也喝了点酒,顶着红扑扑的脸蛋跟父母撒娇,说一年来工作的辛苦和收获。
只有关上家门,他才能无所顾忌地做一个软绵的omega,需要亲人的安慰和保护的omega。
毛榕爸喝多了,放下平日里一家之主的严肃姿态,拉着儿子的手一会儿感叹一会儿心疼,说爸爸别的没什么念想,就想你找个对你好的,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毛榕妈在边上捻着纸巾擦眼泪,说我的宝贝儿子要是个alpha或者beta该多好,都怪妈妈不争气。
毛榕爸又心疼老婆,说这得怪我,怪我是个beta。
毛榕也哭,说明明怪我,没本事增强核心竞争力,以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对象。
家庭自我批斗大会热火朝天,一直持续到门被敲响。
“这么晚了是谁啊?”毛榕妈收住眼泪,起身去开门。
毛榕爸和毛榕还沉浸在自责的氛围中,父子俩握着手舍不得松开。
正对餐厅的大门被打开,毛榕妈犹豫的声音传进屋:“你是……?”
门口风尘仆仆的高个子alpha先来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然后挺直腰杆,字正腔圆道:“伯母您好,抱歉来晚了,我是毛榕的男朋友。”
第六章
三个人的年夜饭变成四个人。
毛榕和余抒成坐一边,两位长辈坐在桌对面。毛榕爸面带和蔼微笑,看起来镇定非常,当第三次花生米没夹稳掉在桌上时,毛榕妈看不下去,在桌下拽拽他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先别吃了,问话要紧。”
毛榕爸放下筷子,清清嗓子:“这位,余……”
“叫我小余就好。”余抒成道。
“哦,小余,小余。”毛榕爸念了两遍,“今年多大啦?”
余抒成正襟危坐:“明天就21了。”
毛榕爸和毛榕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诧异——这么年轻的alpha,儿子是从哪里找来的?
“爸,妈。”毛榕忍不住道,“他就是我一个……额一个朋友,你们别……”
“别打岔。”毛榕爸严肃道,转头继续问余抒成,“那你和我家榕榕谈了多久啦?”
余抒成诚实道:“一个星期。”
毛榕爸妈:“……”
“不过,我已经喜欢他三年了。”余抒成又说。
边上的毛榕扭头看他,心想哇塞,大过年的睁着眼说瞎话,不怕被窗外的大灰狼抓走?
毛榕爸妈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不少。自家儿子是被追的那个,至少代表他在这段关系里处于强势地位,这样就不用担心他被欺负,对方年纪小点儿也就没所谓了。
毛榕爸忍不住想确认下:“你追的榕榕?”
余抒成点头:“对。”
毛榕既诧异又无语,这会儿咋不提睡粉的事儿了?
毛榕爸无暇关注儿子的表情,喜上眉梢地问:“小余是干什么的呀?”
“唱歌的。”
“额,在酒吧还是街头……”
“我是艺人,”余抒成解释道,“在舞台上唱歌,有时候会上电视。”
毛榕妈眉梢一挑:“明星啊?怪不得有点眼熟。”说着就掏手机百度,“余、抒、成,是这个吧?”
余抒成凑过去看屏幕,好耐心地说:“对,是我。”
“哟。”毛榕妈看看手机,再看看面前的本尊,转头去问毛榕,“他是不是毛依喜欢的那个什么鱼……”
毛榕无奈点头。
毛榕妈一拍手:“那敢情好,亲上加亲。”
毛榕:“……”这都是什么逻辑?
毛榕爸反而有点不放心了:“明星啊?那岂不是有很多人喜欢?那些个小姑娘一天到晚追星,成天喊‘老公’啊什么的……”
余抒成正色道:“我只喜欢毛榕一个人就行了。”
毛榕听得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毛榕爸妈却表示欣慰,开始正经八百地询问他的家庭情况。
余抒成逐一回复:“我爸妈做生意,常年在国外……他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如果伯父伯母同意的话,他们下个月就回来跟你们见面。”
天上掉下个靠谱儿婿,毛榕爸刚才还在哭天抹泪,这会儿脸上褶子都笑出来了:“这个不急……小余过年家里只有一个人吗?”
“嗯,这几天放假。”
毛榕妈心疼道:“可怜见的,以后逢年过节没地方去,就到咱们家来,伯母给你做好吃的。”
毛榕爸慈祥地给他夹菜:“来,尝尝这猪头肉,榕榕切的,可香了。你是北方人吧?吃的惯这些菜吗?改明儿伯父伯母给你做水饺吃啊。”
余抒成连声说好,席间和乐融融。
等毛榕终于吃饱有力气了,强势插嘴:“我可以说话了吗?”他放下筷子,挺起胸膛郑重地指着余抒成,“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毛榕爸一挥手,打断他的话:“知道知道,谈朋友嘛。”
毛榕妈也帮腔:“人家都上门来了,遮遮掩掩的干嘛?爸妈还能反对不成?来,成成吃鱼,我去把其他菜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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