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像是突然想起般:“哦!这是白公子带回的。”
陈吟看着那食盒像极了遇仙居的设计,但是那遇仙居距此处可是远得很,那呆子总不至于这么闲特意为他跑到那么远去买一顿饭。陈吟这般想着从初七手中接过食盒,打开一看果然是遇仙居的菜色,还全都是他喜欢吃的,这下陈吟把对临渊所有的偏见全都抛至九霄之外,又一本正经雅雅正正地冲临渊行礼作揖,道:“白二,大恩不言谢!”
临渊无言地看着陈吟,这真神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得了的,他多次救他于危难之际时不道谢,现下就为了一顿饭竟给他行了个礼……
临渊还特意拿了两双碗筷,以供陈吟和初七共用。
待二人吃完后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后来天色渐浓,他们仍在荒林中,便找了处空旷之地生了堆火准备过夜。
陈吟枕着初七的包袱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初七则躺在包袱的另一侧,而临渊三人则坐在火堆旁端坐着运气。
初七看着三人,压着声音说道:“陈公子,你们神仙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陈吟轻笑一声,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
初七只当他不肯承认,继续说道:“我梦里的神仙也是极好看的,一点也不比你和白公子差,真希望那不是个梦,这样我便可以亲眼见他一面了。”
陈吟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那伽南已经逝世十几万年了,见一面的事真是希望渺茫了。
陈吟只想岔开话题,问道:“你是几月初七生的?”
初七道:“正月初七。”
陈吟嗯了一声:“倒是个好日子。”
初七沉默了片刻,平静说道:“并不是的。”
陈吟疑惑:“什么?”
初七:“我的生母那天因生我而死,我的生父在我四岁生辰那天醉酒在路边冻死,所以于我而言,这并不是个好日子。”
陈吟抿着唇,这个孩子当真是命蹇时乖,年岁不大命数却薄的很。
陈吟不甚提起了初七的伤心事,想着还是莫要继续谈这个,又问道:“你可知你家掌柜老家在何处?”
初七并未过多纠缠往事,连忙答道:“知道知道,我家掌柜姓刘,他家就在西山下的刘家庄。”
陈吟想来那初七应是知道路的,又担心他继续说下去指不定又会揭起初七的某道伤疤,于是说了句“睡吧”就阖眸入睡了。
第15章 血痕(一)
清晨陈吟醒来时,初七正在溪边洗漱,初七看见陈吟醒了,就笑着冲他喊着:“陈公子,你快来!”
陈吟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走到溪边,还未及开口,初七就指着溪里的一条白鱼,说道:“陈公子,你看这条白鱼长得真是好看,像不像昨日化作龙的白公子啊?”
陈吟低头细瞧了瞧初七所指的那鱼通体亮白,长着两条长须,全身光滑无比倒真是好看,这样一说也是有几分像那呆子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已灭的火堆旁运气的临渊,他好像看见刚才临渊睁了一下眼睛,呵,这呆子怎还偷听人家说话呢。
想想颇有些好笑,陈吟幸灾乐祸地说道:“他耳力好得很,怕是听见了。”
虽然初七觉得那白公子真的是高风亮节正义凛然,但是也实在是冷淡地过分,所以他对那位白公子即敬又怕,而且怕更多一些。如果那白公子听见他说他像一条鱼,肯定会生气的,初七吓得捂住了嘴,十分缓慢地扭过头去看了看临渊,发现那公子仍然端端正正地坐着,并无什么反应,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陈吟看着眼前的初七,又看了看临渊,想着那呆子听见别人将他堂堂一座真龙与凡间的一条小鱼比较明明心里不高兴,却又要装作听不见还要保持那副冷面如霜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爽声笑了几声,才蹲下来洗漱。陈吟总觉得现今的日子比当初他自己在马蹄山时舒坦多了,那呆子虽说不喜言语,但总是会让他莫名得开心起来。
昨日临渊从遇仙居拿回来的不只是那一食盒的饭菜,还有一大堆可以充饥的主食,其中就有陈吟最喜欢的包子。为的就是在偏僻之处时,可让某人不至于饿死。
陈吟看着那一堆吃的,那可比初七包袱里的硬饼易于下咽多了。他拿出一袋包子也不顾是凉的,就开始啃吃着,若要说那呆子有什么优点嘛,那就是这个了——大方。
他们走了不久就穿过了荒林,临渊站在荒林出口,皱起了眉。
“好浓郁的血腥气。”木华忍不住开口说道。
陈吟本还在吃着东西的,听见木华所说便下意识嗅了嗅,着实有股甜腥味,这时他又注意到腰间的手珠在闪着红光。他腾出手将手珠握在手间,那日玄雀靠近他们的时候这珠子也是隐隐闪着红光的,那岂不是意味着现今他们身边又有什么隐患?
陈吟把包子吃完,对着初七说:“你们掌柜家怎么走啊?”
初七指了指南边掩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的村庄,道:“那处便是。”
陈吟见并不十分远,便与临渊眼神示意前行。
初七所说的刘家庄掩在南处,并不是出了荒林陈吟五人所经行的第一个村庄,但是他们一路上未曾见一人。
陈吟把着仍在闪着的手珠,疑虑道:“甚是奇怪,此处家家闭门,街上也不见人影,这是何故啊?”
临渊凝声道:“与那血气脱不了干系。”
一路宛转,因为路途并不远,他们到了刘家庄,看到了庄口立着的石碑,“刘家庄”三个大红字刻在石碑上,又被阴森的薄雾掩着,即使是在青天白日,这样的情景也让人后背发凉。
初七望了望庄内,并不能十分清楚地看见道路,他有些感慨,若不是与这四位公子一同前来,他怕是要吓死的。
陈吟在庄口前踱了几步,啧声道:“你家掌柜住在此等地方,你还敢来要工钱?”
初七有些后怕道:“我家本也是西山下的,先前也来过刘家庄,原并不如此的,谁知现今竟变成了这般。”
临渊准备进庄,走到陈吟身边特意停步叮嘱道:“跟紧我。”
陈吟知晓那上境的各路神兽对他可是偏爱的很,一个不留神小命可能就要没,所以就算临渊不说他也会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他刚要迈步,发现那初七还在原地发呆,便开口道:“还不走你要等着喂妖怪吗?”
初七听闻忙赶上去,紧紧贴着陈吟,一路小碎步。
陈吟无奈地看着紧贴着自己的初七,心道:这小孩儿就这么个胆量还敢自己来要钱,怕是行路几步就得反悔的吧。
陈吟发觉越往里走雾越浓,本来还能看见几步之外的路的,现下却是只能看得见自己脚下了,陈吟暗暗觉得十分不对劲,便把身边的初七拉近了自己。
就在陈吟将初七拉向自己后,突地听闻脚边一阵男子的凄厉声,瞬时空中充满了浓郁的血腥。
陈吟身体一惊,下意识要往后退,此时觉得自己手腕被一股凉意紧紧握住,他刚要开口,就听得临渊的声音静静传来:“是我。”他又听见临渊的衣袍摩擦的声音,便来了一阵风,将浓雾吹散了几分,陈吟才看见脚下一位男子的尸首和他身下的一滩血迹。
站在陈吟身边的初七也看见了已经死去的男子,惊呼道:“莫不是刚才我将他踩死的吧?”因为刚才确实是陈吟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身边时那男子才突地叫了一声的。
临渊蹲下身,掀起那男子的衣衫,果然在他的尸身上有数道已经皮开肉绽的血痕,有的血痕还在隐隐流着血。
陈吟站在一旁也因此看见了那男子的伤势,这种死状像极了前几日初七转述的他那位老乡所言,此人身上有同样已经破裂的勒痕,依那人身下的血迹来看此人定是失血而死,可能刚才他将初七拉过来时恰好与那男子身上的血痕破裂的时机相同才使得那男子惨叫,但死因确是与初七无关。
陈吟又抬头看了看远处,见那本来被临渊驱走的浓雾又逐渐涌过来,街上是没有一人的,就像多年无人住过的旧居般,荒凉的很。可是此人竟这样死在了街上也无人问津,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整个庄的人都不在了要么是大家都不想管此事或者说是不敢管。
陈吟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初七问道:“可还记得你家掌柜家怎么走?”
初七抬头望了愈渐浓重的雾层片刻,说道:“前方那家挂灯笼的便是了。”
临渊又展了展衣袖将雾驱走,他们一行才借以抵达刘掌柜家。那掌柜家门前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枯叶了,实在不像是有人在住着的。
初七有些为难道:“陈公子,你说这门我敲还是不敲啊?”
陈吟不假思索:“自然是敲,都到门口了岂有不敲之理?”
初七犹豫着终于伸出手敲问道:“掌柜的,我是初七啊,若在家开个门可好?”
见无人应答,初七又敲了几声门,仍无人应答。
就在陈吟打算敲门时,那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门外的五人。
初七见那双眼睛并不像刘掌柜倒像是个女人,又问道:“此处可是刘掌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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