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吟双手抱胸,怡然踱到三人面前,意味悠长地望了三人一眼,笑吟吟地说道:“早啊,三位。”
临渊居高临下地瞥着陈吟,有些防备地开口:“有事?”
陈吟看着临渊又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实在是与昨晚相差太大,他强忍着笑意,将前臂搭在临渊肩上,手则拍了拍了他,道:“来来来,这边说。”
临渊并没有将陈吟的手拉下,而是十分配合地与他走去了一边,开口问道:“要说甚?”
陈吟清了清嗓子,仍然保持双手抱胸的姿势,含笑开口问道:“白二,我昨晚许是有些醉了,记不太清昨日晚宴之后的事,想问问你可还记得。”
临渊诚然,道:“记得。”
陈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着问道:“那晚宴后,发生了什么?”
临渊道:“见你颇有醉意,将你送回屋内,我便走了。”
陈吟皱着眉,问:“没了?”临渊老实地点了点头。
陈吟摸着下巴,开口:“那你可曾同我讲过什么,或者可曾听见别人说什么?”临渊:“未曾。”
陈吟打量着临渊,这呆子的表情倒是无可挑剔,“当真?”
临渊:“当真。”
陈吟疑虑地瞥着临渊,这呆子的确不像是扯谎的样子,看这样是把自己醉酒后在他屋内的所言所为皆是忘记了,他对临渊说着“你且等着”就走向了仍站在原地的青司木华。
陈吟:“两位仙君在昨日晚宴后,回屋途中可曾说过什么。”
二人相视了一眼,皆是默然的摇了摇头。陈吟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临渊,好嘛,人家三位倒是会忘,只把自己失态的那部分忘记了,这也是种本事!可总归人家三位皆是正人君子,若是揭短就不好了,指不定哪日他们能自己想起来自己曾干过这等蠢事呢。
陈吟最后拍了一下手,笑道:“无事了无事了,我就是怕昨日可曾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既然三位皆是说没有,那便是没有了。”
这时初七腾腾跑来,笑呵呵道:“四位公子皆是起了,我与夫人做了点早食给众公子,这便去用吧?”
陈吟一行人往前院走着,在厅内见到了已然能独自下地的刘掌柜。见到陈吟等人,刘掌柜十分欣然道:“各位睡得可好?”
临渊与青司木华皆是礼貌性地颔首示意一番,陈吟拱了拱手,道:“甚好,刘掌柜睡得可好?”
刘掌柜爽笑道:“好好好,陈公子昨日不胜酒力早早便醉了,可有不适?”
陈吟礼道:“有劳掌柜挂心,在下并无不适”,陈吟看了一眼临渊,眨了眨眼,又回看向掌柜开口:“刘掌柜,我等有一事相求。”
刘掌柜听闻正身,道:“各位尽管说,只要刘某能做到,定会去办。”
陈吟笑道:“在下见掌柜如今已能独自行走,便想着邀您一同去庄内各家敲门询问是否有病者,若有,则为其医治。”
刘掌柜点了点头,道:“诸公宅心仁厚,刘某自愧不如,公子行善事刘某自会同行,只是大家对这浓雾的来由众说纷纭,无一不说是鬼怪作祟,怕即便是我去敲门,也无济于事啊!”
陈吟道:“至于浓雾刘掌柜不必担心,此事白公子自有方法。听掌柜的意思是愿意与我等同去了?”
刘掌柜道:“那是自然。”
陈吟拱手道:“在下谢过了,那咱们用餐后便去?”
刘掌柜:“甚好甚好。”
陈吟随着刘掌柜往里走,临渊无声走到陈吟身边,压着声音沉声道:“多谢。”
陈吟勾唇抬头:“为何谢我?”
临渊也看着陈吟,目光顺和,“甚多。”
陈吟盯着临渊几瞬,轻笑道:“不必,先前在黑羽山中巨鹏之毒时,我说过日后也会照顾你的,你莫不是忘了?”
临渊敛下目光,睫毛扑动着,声线有些悦色,“记得。”
食过早膳,陈吟临渊等人连同刘掌柜一同出了刘宅,来到街上。街上的雾竟是比昨日陈吟他们来时还要浓了一些,陈吟发现自他出了刘宅,腰间的手珠就开始泛红光,当他走至某一人家门前时,那红光颜色又更深了些。临渊招了一阵大风,旋留在刘家庄的上空,防止浓雾再次拢起。
刘掌柜从最近的一家开始户户敲门讲明来由,因着大雾散去本就有几户人家想开门出去购点食材回来的,很多门户人家均是慢慢开了家门。可是自打庄内有人开始染上此病到如今已有半月之余了,多数病者早就去世了,现今还活着的总共也就十几位,也因为此,临渊的药不仅够用,还剩下了几粒。可是患病的不止有刘家庄一处,就算可治愈本庄内病者,所剩无几的药丸也实在不够救治他处之人。
临渊看着北边几处依旧被浓雾拢住的几个村庄,有些发愁。青司看到了正在远眺北村的临渊,走上前行礼道:“神座。”
临渊并未回头:“嗯。”
青司:“先前东篱神座还曾留下了些许药丸在属下这里,神座若是想要救助这几村的百姓,便可拿去。”
临渊缓缓转身道:“可够?”
青司:“若是与刘家庄情况相似,应是够的。”
临渊将剩下的几粒药丸一并交与青司,道:“你与木华连同刘掌柜现下便去北处的几个村落救治伤者,本座前去西山降化赤魂草。”
青司领命。临渊又去同陈吟说道:“我要去西山,你与青司木华一道去北边村落罢,你那手珠如今能护你周全,但是我不在你也须时时警惕。”
陈吟疑道:“去西山做甚?”
临渊:“降化赤魂草。”
陈吟抬脸,道:“我也同去。”
临渊:“不可,太危险。”
陈吟拿起手珠示意临渊,笑道:“如你所言,它现下不是可护我周全吗?”
临渊:“与青司木华一并在此处不好吗,为何执意要与我同行?”
陈吟也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就想去,浑笑道:“就想同你待着,如何啊?”
临渊眼底漾起波澜,和声道:“走吧。”
他们二人穿过刘家庄,走到了西山脚下,临渊却突然停住了步伐。
陈吟回望着驻步的临渊,问道:“怎的不走了?”
临渊蹙眉望着山上,眸光愈渐冷冽,道:“我似是感受到了一丝冰玉之气。”
他们一路循着瀛洲西山的线索而来,现今也算终是有些眉目了,若那冰玉真在此处,那呆子便可寻物而回,之后……之后就好像没他什么事了,那是不是就是要就此别过各走各路了?也就是说若是寻得冰玉,他日后便是再也见不到那呆子了?不知为何,陈吟竟有些神伤起来。
回过神的陈吟想同临渊讲些什么的,却见他右手在左手腕上轻轻一拂,将其割破了。
陈吟猛然上前,紧握着临渊手腕,提高声音:“你这又是作甚!”
临渊似是有些吃惊,顷刻后又平静道:“赤魂草嗜血本性,需用血将其引出。”说罢便以气助力将血滴入了西山的林丛中。
陈吟始终紧握着临渊的右手,见他完成动作,有些埋怨地道了句“荒唐”,当他试图要去查看临渊伤势时,腰间的手珠竟缓缓升起,化成一束红光缠绕在临渊的手腕上,片刻后又化作原形重新落入陈吟腰间,而临渊腕上的伤口竟是一丝一毫也瞧不出了。陈吟怔怔地想道:这珠子难不成是通他心意,但又不是知晓他的下一步动作,而是早于他的动作而行动,就像是生在他体内一样,这是为何?
临渊将念珠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底,声音有些哑道:“……你……”
陈吟闻声抬眸,“怎么?”
临渊只是紧紧盯着陈吟,眸中的神色像是瞬间被点燃的烛火,熠熠生辉。
此时,山中林鸟尽飞,有数条绿藤蹿腾而出,直直冲向临渊而来。临渊瞬时化龙,卷起陈吟腾在空中,冷冷注视着疯狂的赤魂草,在赤魂草尽数而出时,临渊发觉自己已然被通红的光亮包裹,那双本是暗藏寒光的龙眸瞬间温和无比,柔情无比。
他暗隐情愫,和声说道:“不必保我,护好你自己为首要之事。”
被临渊层层卷着的陈吟有些不解,保他的是那珠子又不是他,那呆子干嘛同他这么讲,而且又不是他让它去保他的……?他难道没想保那呆子吗?不是的!而且那呆子的话的意思好像是说那珠子的举动就是他的举动,不过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所以只要在他想要干点什么之前,那珠子就会有所行动吗?陈吟又想到了那日临渊中了媚毒,那手珠第一次为他解毒时,那时好像也是他自己想了想这下烛龙之火已灭,可以解毒了,否则,那珠子怎能知道解毒的时机呢。
原来如此,所以,每当这念珠做了些什么时,临渊就会十分直接地接受来自陈吟赤诚的心意。
陈吟无声地仰天:这日子要不还是别过了吧……
空中一声龙啸,数道金光从天而降,圈圈包绕着绿藤,片刻后,赤魂草才渐渐安分下来。待赤魂草不再躁动时,临渊才将陈吟放下来,化成了人身,可是此时的红光依然包裹着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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