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担心,朝言离开时明确说过了他要回去了,怎么会突然不知去向?他能去哪里?
“阿宣,”祁景澜转过头问他,“你见过朝言吗?”
付清欢咬着下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若沈宗主不在,他自然说实话,可这个知道祭剑一事的男人在场,难保不会怀疑朝言是跑来通风报信的。
万一他趁此机会,嫌夜长梦多主动提出了此事呢?
心急如焚,付清欢一狠心,道:“三日前在后山见过。”
祁景澜有些惊讶:“那他怎么不进来呢?”
付清欢低头不敢看他人,道:“只是偶遇,随便说了几句话他就走了。”
“那他去了哪里?有告诉你吗?”
付清欢摇头:“……没有,没有告诉我。”
祁景澜也皱紧了眉头,额前那道朱砂印越发深,他想了想,对沈宗主道:“姑父莫急,我再派些人去寻。朝言出门应当是带了剑的,且穿着留芳宗的校服,没人敢动他。您先冷静下来,再等一等?”
沈宗主闭了闭眼,似是在平复心情,然后睁开眼,微不可察点了点头。
祁景澜就出了客堂去张罗了。只剩下付清欢和沈宗主二人。
付清欢强装镇定,倒了杯茶缓缓喝下,身子才回暖过来。他偷偷用余光看沈宗主一会儿,轻轻咳了一声:“……姑父。”
沈宗主本在看别处,闻言直直看了过来:“何事。”
低沉却声如洪钟,把付清欢吓了一跳。他犹豫一下,道:“朝言出门前,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
沈宗主看着他,笃定道:“没有。”他明亮的眼睛动了动,把付清欢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道:“你堂兄是个慢性子,有些话说不出来,今儿见了你,我有话问你。”
付清欢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看着他。
沈宗主道:“你可知当年你父亲和姑母离开是为何事吗?”
闻言,付清欢脊背发凉,只觉一道惊雷劈向头颅,脑内一片空白。
眼前这个男人,比晏且歌更可怕。
付清欢低垂眼眸,摇了摇头。
沈宗主还要继续说下去,祁景澜已经回来了,打破了有些冰凉的气氛,道:“已经派人去了。阿宣,你们从前是住在临安的,是不是?”
付清欢点头,惊魂未定:“是。”
祁景澜点头:“我让苏棹找了一批人往那里去了。”又顺道说了几句宽慰沈宗主的话。
付清欢心乱如麻,悄悄退了出来。又不知去哪,他沿着九州林外墙走动,神情肃穆。
突然,脑海里出现一双淡然的眼,眼神深邃复杂,似有千言万语。
那日在山下一别,两人都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不知道长能否知会他意。
若知会了,道长现在应当还在……
付清欢停下了脚步,咬住下唇。他有些犹豫地望向山下,神情复杂。
“咦,老付。”
付清欢转身,看见晏且歌迎面走来,似是刚从山下来,他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在这干什么?”
付清欢看看他,又别开了视线,面无表情道:“心里乱,四处走走。……你巧啊。”
晏且歌笑笑,道:“怎么了,愁成这个样子?”
付清欢深吸一口气,沉默一会儿,道:“我表弟,朝言失踪了。”
“哦?”晏且歌有些惊讶,“他一直在留芳宗,怎么会失踪的?”
付清欢闭眼摇摇头:“……沈宗主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也好,”晏且歌把行李拉到肩上,“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沈宗主呢。”
他笑意盈盈看着付清欢,令人发怵。
这样明目张胆地说谎,付清欢目光一凛,看着他进了九州林。
晏且歌真的有问题。
看了一会儿,付清欢心头又泛起另一股寒意:晏且歌方才为何刻意强调自己是头一次见沈宗主?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付清欢看穿了他。
付清欢脑子里有了最坏的打算——朝言是被他劫持去的。
假设是真的,可为什么呢?他抓朝言有什么好处?他又为什么要故意露出这个破绽?为了引自己上钩吗?
付清欢闭了闭眼,跟了上去。
第八十八章 枉生科(三)
付清欢背剑走在闹市里,神情冷淡,目光肃穆,他的眼睛微微转动,似是在找什么人。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道长。”他叫道。
云止奂静静立在小巷口,见他走了过来并不意外,只待走近了,开口问道:“如何。”
付清欢点头:“确有问题。”犹豫一下,又加了一句:“我现在不能回九州林了。”
云止奂侧目看他:“他对你?”
付清欢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朝言前几天过来找我,说晏且歌来找过他父亲。”他转头看着云止奂,语气悲凉:“提到了祭剑一事,还有,我的名字。”
云止奂微微睁大了眼睛。
祭剑一事并不令他意外,可提到了付清欢的名字,怎不让人心惊。
付清欢抱臂靠在墙上,继续道:“还有……朝言现在下落不明,沈宗主现在在九州林,和晏且歌走得很近。我只告诉了祁宗主我下山一趟。……总之,我不能回去。”
几个月前他还想得豁达,若自己祭剑能救明翚宗所有弟子的性命,那也算死得伟大。可现在他有了牵挂,脑子也清楚了许多。这些孽事,不该他来背,他没有理由生来就要把自己的命奉出去。
如今,死亡的恐惧也在慢慢布上他的心头。
他不能死,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付清欢抬眼看云止奂,道:“道长,你可愿帮我?”
云止奂亦看着他,深深望进他清澈明亮一如往昔的双瞳,淡淡点头。
心头一阵悸动,付清欢微微一笑,温顺得近乎低下地点头:“多谢。”
云止奂伸手按住他想要行礼的右手,力气大得惊人。他沉默一会儿,道:“走吧。”
付清欢抬眸,有些恍惚:“去哪?”
云止奂正要说话,只觉怀里一沉,他连忙扶住付清欢,握着瘦得只有一把骨头的手臂,他不可遏制地皱起眉:“你怎么了?”
付清欢勉强站直了,云止奂仍握着他的手臂,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
“没事,我这几日太累了。”付清欢一直低着头,“我们走吧,你说要去哪……?”
云止奂抿紧了嘴唇,伸出手撩开付清欢额前散下的头发,瘦削的脸憔悴得让人心疼。
“我这几日一直在看书,”付清欢笑笑,“昨夜没睡而已,没事。”说着抬手揉眼睛想遮眼睛下的乌青。
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他这样想着,鼻头一酸,更加用力地揉。
云止奂闭了闭眼,把他的手拿下,顿了顿,还是转过了身不看他了,道:“先去隐蔽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小巷最深处才停下,云止奂一直背对着他,声音又低又磁,冷淡如往昔:“你身上可带着闻灵盘。”
闻灵盘正是父母留给付清欢的东西,是追寻邪祟的宝物,之前在百里镇除魔时常用,现在算算,已有好几个月没有拿出来了。
不过父母留下的东西他向来贴身藏着,付清欢从口袋最深处拿出那小小一个圆盘捧在右手心,道:“带了。您要做什么?”这里靠近仙府,不大可能有邪祟,即使有,现在拿出来用算什么名堂?
云止奂转身看着它,轻声道:“晏且歌的母亲。”
付清欢一愣:“怎么了吗。”
云止奂顿了顿,声音里带了几分凉意:“可能尚留在人世。”
“怎么可能?”付清欢第一反应是否决,“那天晚上,我们亲眼看到她消散的啊?”
云止奂道:“只是猜测。”
付清欢镇定下来,握紧了闻灵盘。
若晏且歌的母亲这些年来都没有离去,她会藏在哪里?一个修炼出了实体的精魄,一直藏在水里是不好过的。除非……
有别的安身之处?
付清欢看向云止奂。反正已经怀疑了晏且歌,不如一试?
左手按在闻灵盘上,付清欢闭目运作灵力,将许久没用的灵器唤醒。
闻灵盘亮了亮,周身缠绕起充沛清澈的灵力。
随后指针动了动,“咔”一声,指向一个方向。
付清欢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轻轻碰了碰云止奂。后者转身,看见闻灵盘上的动静没有太惊讶,只轻轻说了一个字:“走。”
付清欢此刻沉浸在无与伦比的惊讶里,半点没有感受到道长这句“走”有多温柔。
两人往闻灵盘所指方向赶了一会儿,最终停在渠阳山下。付清欢皱起了眉:“在渠阳山里?”
晏且歌的胆子竟这么大?
转念一想,不对,渠阳山上除了九州林以外,任何东西都无法施展灵力,若有邪祟藏身于内,又怎么会被闻灵盘察觉。
难不成,就在九州林里?
九州林灵力强盛充沛,微弱的邪祟之气确有可能被掩盖。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相处的环境里有这么个东西,付清欢心头一阵凉意。同时心里有些发难:若晏且歌一直把自己母亲的残魂带在身边,那要找她问些事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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