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付清欢才看清了那是两根蜡烛,双指粗细,红艳艳的很喜气,只比洞房夜的龙凤双烛少了两个喜字。
云止奂捏了诀将两根蜡烛点燃,付清欢觉得眼前一晃,照亮了眼前那张昳丽面容。两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靠得太近了,付清欢下意识往后一靠,坐直了身子。
云止奂的睫毛扇动两下,喉间犹豫出声:“你……”
付清欢一颗心提了起来,隐隐有些莫名的期待和害怕他的下文。
正在这时,房门被叩响了,付清欢骤然被引去了注意力,云止奂亦垂下了眼眸,又抿起了嘴。
付清欢站起来步伐有些紊乱地走过去开了门,正好对上客栈伙计的目光,他手里提着食盒,恭敬而不谄媚:“您要的饭菜。”
“哦。”付清欢道了谢接过来。再关上门转过了身,只见云止奂坐在桌边,影绰风姿,却不似往常般垂眸深思,而是紧紧盯着他,眼神晦明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付清欢被这眼神给震了震,脚步顿了一下。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能让你只看一眼,心头就涌上万千柔软的思绪。
付清欢隐隐意识到了最近莫名困扰自己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只是刚刚闪过那念头,他就吓得摇了摇头,越发慌张。
云止奂主动接过了他手里的食盒,打开来就是一阵扑鼻的饭菜香,令人食欲大增。
云止奂布好了菜,又小心翼翼,仔仔细细把手里一双乌木筷子搁在付清欢面前的碗碟上,像是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对待十分珍惜的事物。
烛火突然跳跃了一下,像付清欢的心境,突然炸开了些什么来,挡也挡不住。
原本已经很饿了,方才意识到了些什么后,付清欢顿时没了胃口,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发出闷闷的敲打声。
云止奂替他倒了一杯茶,修长手指捏着陶瓷茶杯,堪堪落在付清欢的视线里。付清欢有些恍惚,他偏了偏头,不禁问着自己:“究竟是真的想要一个人护持自己陪着自己,才对道长有了依恋。还是真的因为什么爱慕情绪。”
相比他人,道长对自己真的很好,帮了自己许多,这一点付清欢心里是有小小的得意的。可自从意识到那个梦境里自己的欲念后,他不禁为这小小的得意感到不齿。
初次动情,付清欢竟有些害怕。
倒不是怕自己喜欢上一个男子,而是怕自己在心仪之人面前说话做事失了分寸,惹人嫌。
在百里镇他不怕惹人嫌,想来并不只是因为生性豁达乐观,而是因为自己还未遇见心仪的人,没有顾虑,所以不怕。
见他心神恍惚,云止奂轻声搁下了筷子,道:“饭菜不合胃口?”
这句是多余的,付清欢幼时吃了许多苦,常常饿肚子,苦尽甘来哪里会挑食。话刚出口云止奂也觉得不妥,顿了顿又想开口,被付清欢打断:“没有,我只是……”
犹豫半天,他还是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到了夜里,付清欢坐在窗边,心里思绪万千。
喜欢一个人就要去争取,不要管那些有的没的。付朝言常常对他说这句话。时至今日,付清欢才彻悟。毕竟到了渠阳,两人一旦分别,可能以后真的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他与道长相处的时日,也只有现在了。
他抱着豁出去的态度,几次想站起来去找云止奂说个清楚,可一转头看见那张淡然的脸,便如鲠在喉,心虚起来,什么也说不出口。
就算是豁达至极的人,也是害怕被喜欢的人厌恶的。
道长这样仙风道骨的人,不食人间烟火,真会理会他人的倾慕吗?更何况是个男人?
想到这,付清欢攥紧了衣袖,用力摇了摇头。心里一阵惆怅。
忽的一声鸣叫,付清欢回过神,看见一抹蓝色停在窗沿上,他定睛一看,是只蓝色的鸟,有些像雀,但身形更长一些,尾巴也更长更漂亮,活像一只小孔雀。
他愣了愣,情不自禁伸手去触碰它。
小鸟的尖喙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刺激得有些痒,他不禁小声惊呼了一下。云止奂注意到了他这边的情形握着书册慢慢走过来,看见了那只鸟后,怔了怔。
那蓝鸟理了理自己的颈毛,扑棱一下飞走了。
付清欢看着那抹亮丽的蓝色飞远,有些失神。
“那是明翚宗的传声鸟。”
付清欢一怔,猛地又望了望那鸟飞走的方向:“明翚宗……那……”
“有明翚宗的弟子在水城。”云止奂说道,声音波澜不惊,仍是十分低沉,好像什么也不能左右他的情绪。
付清欢转过头,骤然对上道长的眼睛,立马慌乱地别开了视线,道:“是吗……”
这一下,算是提醒了自己,现在还有正事要做,儿女情长的事情,先放一放。
也不知真是原因之一,还是借口。
云止奂望了望天,道:“睡吧。”他欠身过去,把窗关上了,身上的皂角香迷得付清欢有些恍惚。
他点点头:“好,睡觉了。”
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透进来,付清欢侧卧着,正好可以看见对面道长的身形。云止奂睡觉时很安静,连翻身都很少,呼吸平稳。付清欢想起初次见到他,心里只觉得这个道士又傲慢又无礼,目中无人恨不得拿鼻孔看人,十分讨厌,而且还是个闷葫芦,很无趣。
可现在,他又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道长最好了,很乖,很儒雅。付清欢心里笑出了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第六十三章 有梅科(二)
第二日清晨,付清欢是被一阵鸟鸣吵醒的,他把被子裹紧了些,脸颊蹭了蹭枕头,咂咂嘴继续睡。安定得好像仍是那个在百里镇摆摊的无忧无虑的小郎中。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一脸迷茫看了看周围。屋里有些凉,但很清爽,很干净,好像有谁打扫过了。云止奂不在房里,不知去了哪里。
付清欢揉了揉一头乱发,掀开被子下了床。胸口一凉,他摸了摸,正巧摸到了之前素青霜给的那个坠盒。心头一阵柔软,他捏了那坠盒一会儿,塞回了衣领里,转身去拿床头的衣服。
刚一转身,他就愣住了。枕头边有样红色的事物。他定睛一看,竟是朵花。付清欢一时大脑一片空白,他颤着手把花拈在指间,发起愣来。
水城的规矩,是姑娘心悦哪个公子,就拿花在高处扔他。在这水城里,他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而且在房里睡觉,也没有姑娘能看见他,谁会拿花扔他?付清欢心头涌起一阵甜蜜的情绪,还有几分激动。他难以置信,道长真的会做这种事吗?别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何况,自己的床榻在窗边,窗外的树正好在落花时节,有可能是被风吹进来的……
纵然付清欢想了许多丧气的可能、巧合,他还是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找道长问清楚。
他把花放进了药箱,小心收好。整个早晨都是傻乐着的。
到了午后,付清欢坐在床边看着云止奂整理东西的身影,眼里能冒出花来。偶尔云止奂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他,他就笑眯眯地回以灿烂得近乎痴迷的笑容。
云止奂抿嘴看看他,然后犹豫着转过身继续手上做的事。
屋里的东西有些多,云止奂走来走去难免磕磕碰碰,付清欢便上去帮他挪开东西。心乱如麻之下,条椅磕上了云止奂的腿。云止奂立即皱了下眉,咬了咬牙。
这个表情转瞬而过,但付清欢此时一颗心完全系在云止奂身上,立即捕捉到了这一细节。方才那一下,磕得并不重,为什么道长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别是磕到了什么穴位吧。付清欢把椅子放好,蹲下身去伸手要碰云止奂的腿。
云止奂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冷不丁坐到了床上,腿不忘缩一下:“干什么。”
付清欢抬头看向他,道:“您看上去很疼的样子,我替你看看。”
云止奂眼神扑闪了两下,起来站到一边:“不必,我没事。”
你没事你躲什么?付清欢自然是不信的,但看道长这么死撑着,怕是不想让人看他的腿,自己又打不过他,根本没法硬来。
为什么不让人看?付清欢微微皱起了眉。他自认跌打损伤的病他是可以治一治的,磕磕碰碰也就敷个药的事,道长为何这么忌讳?
付清欢思来想去这会儿,云止奂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顺手把斗笠递给了付清欢。
付清欢沉默不语地接过,等云止奂转身背对着自己了,他才放正了目光去看。云止奂似是有腿伤。
走路时右腿比左腿用力些。这种差距十分细微,如果不紧盯着,根本看不出来。
刚才那一下磕碰绝对不可能让人走不了路。唯一的可能就是道长的腿受了伤,方才那一下,打在了伤口上。
付清欢看着云止奂毫无防备的背影,眼神一冽。
右手偷偷摸进衣服里抽出了两根银针,然后一个箭步上前——直直扎进了云止奂的头顶。
动作只在一瞬间,云止奂只感受到了一阵风,还没反应过来,就没了意识,软绵绵倒在付清欢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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