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许博渊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再看那吐出妖气的黑衣人,眼睛、鼻孔、嘴角中汩汩涌出浓稠血液,顷刻间覆盖了整张脸,像无数黑蚁结队爬过,诡异可怕。
身后押着他的人忙探向他的脖颈,喊道:“没气了!”
“阿鸾……阿鸾!”
许博渊叫了几声,许婧鸾虽然睁着双眼,却丝毫没有反应,身体僵硬绷直,直挺挺地躺在许博渊怀中,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简直就像是死了一样——
应周忙上前几步,想给许婧鸾看一看情况,谁料还未近身,许博渊长剑出鞘指向他,冷冷道:“站住!”
应周驻足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许婧鸾双眼空洞地望着夜空方向,嘴角忽得涌出一股黑血来,许博渊一愣,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倒出几颗褐色小丸塞进了她的嘴中。
应周问:“你给她吃的什么?”
许博渊头也不抬,“与你何干?”
两句话间,许婧鸾嘴角边的血更多了,几乎是涌了出来,应周忙道:“我能帮她。”
他身上有南灵给的紫玉环,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许博渊却仿佛没有听到,直接打横抱起许婧鸾登上马车,扔下一句:“立刻回府!”
“等等!”应周追了上去。
然这一行人,来时无影,去时更是如风,许博渊声令刚下,立刻有人足尖一点马背,飞身落在车辕上,其余人牵上多余的马匹,还不忘将咽了气的黑衣人尸体也带上,只片刻功夫,已经牵动缰绳掉头,绝尘而去。
“……”
应周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手指间是刚从袖子里掏出来的紫玉环。
虽叫紫玉环,却通体莹白,中央镂空,以一段红线拴着,应周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红线,直到小白的虎啸声入耳。
白色巨虎从高空中两步跃下,落在应周身旁,脑袋在应周胸口蹭了两圈。
应周回过神来,挠了挠他的下巴,问:“你没受伤罢?”
白虎甩甩尾巴,示意自己无事。
应周放下心来,但想到方才许博渊冷淡的眼神,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反正不大好受。他发现自己似乎不大招凡人的喜欢,不禁有些泄气,又有些委屈,还有些不解。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走罢,跟上他们。”
这是应周第二次进昭京,这一回终于是睁着眼睛的了。他与小白在几十丈高的空中,底下是许博渊一行人的车马。
此刻夜色已深,但大街小巷上竟还有三三两两往来行人。朱雀街两侧红绸灯笼照亮半边天空,暖橙色的光与紫蓝色的天空辉映着,衬得漫天星光璀璨。他们似乎行在夜与城的交界上,小白的皮毛上披上了暖色,应周却被笼罩在夜色之中,十分奇妙。巨大的昭京就在脚下,大街与小巷将土地圈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应周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之前路过的都是小城,一入夜街上就冷清一片,现下他才算真正见识了人间繁华。
穿过半条朱雀街,再拐过两座桥,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金漆朱红大门打开,鱼贯出不少人来,许博渊抱着许婧鸾跳下马车。
应周不敢靠得太近,与小白远远停在一处屋顶上,他看着许博渊进门后大门关上,露出门梁上的墨绿牌匾,上书龙飞凤舞的“昱王府”三字。
应周低声念了一遍,似乎是在对小白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总归知道了他们住这里,不会找不到的。”
·
竹澜点燃四足铜炉中的熏香,忽听窗外传来轻轻叩击之声,忙披上外衣推开窗扉,就见应周骑在白虎上,朝他讪讪一笑,“抱歉,又来叨扰你了。”
竹澜退开两步,让应周能从窗外进来。白虎抖了抖毛,朝着窗户纵身一跃,落在窗沿上时已然化成了小小白猫,应周手臂微张,他便跳起来钻进了应周怀中,期间正眼都没有看竹澜一眼。
竹澜问道:“山君的事情办完了?”
应周摇头,神情有些沮丧,“没有,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竹澜请他入座,“山君请讲。”
应周想了想,便先问道:“你可知‘昱王府’这个地方?”
竹澜道:“自然是知道的。那是当今的人皇唯一的兄弟的住所,只是昱王与其王妃十几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一对子女,长子册封了世子,次女则封了端康郡主。”
应周点点头,许博渊应该就是世子,而许婧鸾,大概就是端康郡主了。
竹澜问:“山君为何如此问,可是昱王府有何不妥?”
应周又摇了摇头,虽说竹澜没有恶意,但或许是受了李朗等人的影响,他不自觉地留了个心眼,没有将许婧鸾的身份告知竹澜,而是将话题扯到了袭击许婧鸾的黑气上,以徐姑娘代称,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名黑衣人身上本来半分妖气也没有,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但从他身上出现的那团黑气,又显然不是凡人能够施展出的东西。应周虽然认得不少妖怪,对妖法却没什么涉猎,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术法。反倒是竹澜这样常年待在人间的妖怪,或许能够说个一二三出来。
竹澜听完应周的描述后沉吟了片刻,慎重道:“听山君如此描述,倒有些像是诅咒之术。只是我对此类术法了解的也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山君的忙……”
应周道:“你且说说你知道的。”
竹澜点了点头,又道:“山君方才说,那黑气是从一名凡人身上出现的,出现之后那凡人便死了,与诅咒之术的条件倒是吻合了。我听闻像是死灵、白骨之类的妖怪,经常会用这样的术法,以生灵祭献,来诅咒他人。此法可破开护身结界,取人性命于无形,恶毒非常,即使是我们妖怪,也避之不及。徐姑娘身上有金龙之气护体,等闲妖怪根本进不了身,但若是通过诅咒,倒是能解决这个问题。”
应周捧着茶杯沉思。
那团黑气一开始是冲着许博渊而去的,只是被许博渊身上的金龙之气震退,才会进入许婧鸾的身体。照这样看来,这个幕后之人的目标本来应该是许博渊,却不想术法强度不足以破开许博渊的龙气,阴差阳错才会攻击了许婧鸾?
——这样解释,似乎是合理的。
许博渊身上的金龙之气是这人间屏障能否维持住的关键,若是许博渊出事,恐怕不用多久屏障就会碎裂,届时又是一场人妖仙大战,岂非恰好应了昆吾书上的预言,天地大劫,三界消亡。
然而不管事情原委是怎么样,现在的当务之急都是救人。
应周问:“可有办法破解?”
竹澜道:“若真是诅咒,祭品已死,咒术入体,要破解恐怕不易。最稳妥的,应该就是找到下咒之人,从那头解决了。”
应周叹了一口气,“这该如何找?”
正如李朗所说,京城人口众多,找一个人等同于大海捞针。他能够这么快找到许博渊,一是运气好,二是因为许博渊身上有金龙之气,十分显眼。但这下咒的妖怪又不会在脑门上贴纸条,要如何分辨?
“但凡术法,发动起来都需满足条件。施展诅咒之术最重要的一环便是祭品,下咒之人肯定要与其接触才能在其身上留下法印,山君不如去祭品身上找一找线索?”
·
应周觉得,竹澜的话很有道理。
这有道理的结果,便是他和小白一起爬了昱王府的墙头,然而脚尖还未站稳,就被一股突然出现的金光砸了个眼冒金星。
一人一虎从两个半应周那么高的墙上跌了下来,小白哀嚎一声再次变成了猫,应周则以一个仰面朝天的姿势落地,惨烈非常。
王府周遭的金色结界若隐若现,许是因为许博渊住在此处,这里的屏障比起笼罩人间的那一层完整了许多,被小白一闯,现出了形状,整个王府围得铁桶一般,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丝缝隙。
应周摸着墙站起来,“没想到这里的屏障竟然这么强,真是为难你了。”
小白四肢敞开摊成一张猫饼,虚虚叫了两声。
应周道:“不行,许姑娘情况紧急,我得在这里守着,不能回竹澜那儿去。”
他们这一摔,虽然没有上回从万丈高空摔下时那么狼狈,但应周身上的衣服也脏了,发髻也摔散了,比起几个时辰前他站在琊晏阁的台上时那风华绝代的样子,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应周抱着小白,绕着王府走了一圈,绕至大门前时想了想,道:“我们在这里等罢。”
——不是他傻不会敲门,其实在爬墙之前他就已经试过了,只是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只得作罢。
一人一猫背靠着身后的大石狮子底座,在门前台阶上坐了下来。
天边外月明星稀,风中裹杂清爽夜露气息,应周歪着头,轻轻打了个哈欠。
·
东方既白时分,王府内院传来一声茶盏碎裂声响:“既然脉象没有任何不妥,为何阿鸾会吐血不止,会昏迷不醒?!”
被吼的太医战战兢兢,半句话也答不上来。
许博渊一夜未睡,眼底青黑,脸上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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