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门轻轻合上,发出哒的一声响,越野车缓缓开动。
九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应晟坐在越野车后座,随手翻开手里的文件,那是一份仙山谷的景区改造计划。
仙山谷的山泉水丰富,且海拔一千五,山高一百六十八米,地势结构奇特,这样的山很适合做成探险漂流,动工的地方不多,成本可控,未来收益可观。
应晟名下的公司前年中标,顺利拿下了仙山谷的改造资格,项目马上就要竣工了,今天她打算去实地看一看。
一路上车子都开得很稳,直到进了栟茶乡区域,路开始不好走了,连带车身都跟着晃荡起来。
“大小姐,前面的路不太平,会有点颠簸。”
司机刚上任不满一个月,几乎没接触过应晟,不了解她的脾性,颇为紧张的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应晟,担心她会怪他车开得不好。
“嗯。”
应晟面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缓缓合起手里的文件夹,仰头往后一靠,闭上了眼。
越野车的车窗开了一半,这一路上绿树萦绕,满满的自然态风貌,空气清新湿润,微风拂面,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着实是种享受。
可山里路况却不太好,坑坑洼洼的,还带着泥泞小石子,颠得厉害,他们走的是环形车道,下坡时,整个越野车的车身迅速往陡坡下冲去,司机握紧了方向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车。
眼见着坡度越来越陡,司机不疾不徐的开始减速,可关键时候却发现方向盘和刹车失灵了……
出门前他才彻底检查过车子,刹车不应该有问题,何况这一路上都没见刹车出毛病,怎么偏生在这个鬼地方出毛病了?
司机紧紧握着方向盘,额上冒出涔涔冷汗,车内导航上显示前边拐角的山路栏杆外就是几百米高的山崖,这个时候出问题,不是要命吗?
应晟察觉到不对,倏地睁开眼,拧眉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况,当机立断地抬手推开后座车门,声音清冽。
“跳车!”
司机还来不及反应,应晟就整个人从车门里跳了出去,落在地面后擦着石子泥路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她双手护着头部,脸上只划了几道浅浅的血口,大多伤都在手臂和身体上,要命的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轿车刹车不及,眼瞅着就要从应晟的身上碾过去。
司机比应晟晚跳了几秒,落地之后擦着泥土和石子狼狈滚着,他掰住了一块石头,比应晟先停下,后见到车子碾人那惊险的一幕,失控叫出了声。
应晟裤兜里的手机掉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好几下,跟应晟滚落的方向相反。
不知是不是轿车司机反应过来了,紧要关头,猛地一个转弯调头,轮子狠碾过了手机,险险避开应晟。
良久,应晟她手掌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头还有些晕,身体的伤口也疼得钻心,尤其是她手臂上的那道血口,里面还卡着几块尖锐的石子,正蹭蹭往外流血。
而她的越野车冲破了山路栏杆,整个坠落下去,发出砰的巨响,车身升起了阵阵浓烟……
一旁看完全过程的司机吓得脸色煞白,坐在地上好半天没回过神。
轿车司机刹住车后,忙推开车门走了出来,想看看人有没有事,确认应晟只是擦伤,没有被他的车碾到,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复又上车,忙不迟疑地离开了现场,唯恐应晟与那地上的男人一会儿想不开,会讹上他。
轿车开走后,一双修长的腿立定在司机面前,他恍惚着抬头,看向应晟。
“车怎么回事?”应晟的声音冷得厉害,眼底盛满了怒意。
出门之前,检查车子情况的便是这个司机,若是刹车有问题,怎么会发现不了?
司机脸色已然成了灰白,他察觉到应晟在怀疑自己,顾不上擦一下额上的血迹,当下就急了。
“大小姐,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我也在车上啊,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应晟的衬衣被血迹渗透,她不再理会司机,垂眸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咬着牙将卡在里面的尖锐石子挤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根根并拢,捂住血口。
往前走了好几步,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机,捡起后,应晟看着自己那破碎的手机壳背部有半截三角小黄符露在外边,眼神有一瞬的凝滞。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被人塞进去的?
“大小姐,您手机还可以用吗,要不要尝试着打个电话求救?”司机一瘸一拐跟了过来,在一旁问道。
“坏了。”
回了那司机一句,连带着三角小黄符,应晟把手机整只都塞进了裤兜里。
左右看了看,这边山脚荒凉,没什么遮挡物,前后的路段几乎一目了然。
除了刚才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轿车以外,没别的车,也没人,他们只能靠自己。
好在两人腿脚都没什么大事,应晟只是膝盖和小腿的位置有轻微擦伤,司机甚至比应晟状况要好很多。
应晟缓步走在司机前边,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伤口钻心的疼,她单手捂着手臂,眉头一直拧着,两人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抬眸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正围着一个人在说着什么。
“舟舟啊,我们家大明就要结婚了,你有空的话帮我去看看新房风水怎么样,有啥家具摆设要调整的。”
“舟舟,我家东南角那块地不知道咋回事,一直都长不出庄稼,你既然回来了,帮我去看看呗?”
“嗨,我说你们都急什么,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都往后排着去,我家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我家大明结婚,那是大事儿,插个队怎么了,黄道吉日可不能错过!”
“我家老头子最近对我爱理不睬的,舟舟,你给我算算,他是不是外边儿有人了?”
顾十舟脑后随意扎了个小马尾,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宽松长衫,袖口微卷,阔腿牛仔裤下只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脚踝,软软踩着一双运动鞋,众星捧月般站在十几个村民之中。
只见她怀里抱着两兜大白菜,手指微微曲着,上头挂着一根绳,绳下坠着三块腌制好的土猪肉,色泽偏暗红,夹杂着乳白色的油脂,肥瘦相当,光是看着便让人生出食欲来。
不论多少乡民朝着她发问,顾十舟脸上都是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双漆黑的眸子弯弯的,格外讨喜,她一个一个耐心解释,依次安排好上门的时间。
忽地察觉有人在往她这头看,顾十舟抬首望去,正好与应晟淡漠的视线对在一起。
十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瞧见应晟,顾十舟那双漆黑干净的眸子倏地一亮,迈开步子就朝着应晟跑去,她们距离不算太远,顾十舟小跑了一会儿,很快就立定在应晟面前,樱红的唇瓣微张,露出一口小白牙。
应晟显然没想到顾十舟会出现在她面前,眼底的错愕一闪即逝。
顾十舟走近了才发现应晟头发有些乱,额上有几道浅浅的小血口,似是不久前才划破的,衬衫上染了血迹,样子看起来颇有些狼狈,而应晟正捂着自己的手臂,指缝间缓缓滑出一滴鲜红的血液,直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鲜红的血花。
见状,顾十舟心头猛地一跳,已然察觉应晟身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先带你们去镇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顾十舟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一边的白色小电驴篮子里,示意应晟坐上去。
而司机坐到了另一个村民的身后,那是个身形魁梧的种田汉,司机的脸色微红,抬起手臂抱住了那种田汉的腰身。
应晟迟疑片刻,也坐上了小电驴,手却是抓在车后座的白杠上。
司机他们走在前,而顾十舟与应晟在后。
顾十舟双眼平视前方,车把手握得牢牢的,控制着车速,也就四十码不到,开得疾不徐,避开了路上不平整的地方,以免颠着应晟,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直到小电驴稳稳停在镇医院门口。
应晟下车后,淡淡看了一眼面前只有两层楼拢共不过十来个房间的镇医院。
“应小姐,我先去帮你挂个号,这个点人应该不会很多。”
不等应晟回应,顾十舟便快步往医院大门里走,而应晟捂着手臂,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镇医院大多是些来看小病小痛的人。
大厅里有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正靠在椅子上,鼻头通红,手背粘着白胶带,吊上了输液管,神情蔫儿蔫儿的;另一头是等着机器量血压的大妈大爷,外科诊室里就只有一位病人,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看着像是脚摔伤了,被人扶着从里头走出来,脚上包着绷带。
顾十舟给应晟刚挂上号,就直接进了问诊室。
应晟在医师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顾十舟安静站在她身侧。
医师察看着应晟手臂上的伤口,看完后,忙不迟疑的在电脑上开了单据,拧眉说道:“你这伤口需要缝针,到里边我给你清洗干净,处理一下。”
医师说完后,转头看向顾十舟,又交代了一句。
“这是单据,费用你去缴一下,门口右转,走廊尽头就有自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