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打印出来的字,可这些字总归是要人一字一字敲击出来的,个人习惯也就显露出来了。
边默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意思,至少对应晟她没有掩藏分毫,甚至是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展现在她面前,坦诚无疑。
边默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顾十舟的身份可疑。
的确,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半点痕迹都查不到,确实很可怕。
可应晟护短,尤其是护自己的老婆,她所有的原则在顾十舟面前都要让步。
边默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是她主动查出来的,她在国内没有那样强大的关系网。
显然背后有人在利用边默,至于是什么人,应晟暂时无从得知。
如果只是查一个普通人,应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齐那个人从小到大的资料,事无巨细。
可偏偏顾十舟所涉及的领域是她所不擅长的,在接触顾十舟之前,她甚至是个无神论者。
顾十舟被人盯上了,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意,应晟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摸得清楚。
应晟离开了风水司法局,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那头只响了五秒不到就接听起来。
“姐姐。”边默有自己的隐私号,除了应晟,没有其他人知道,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打的。
“我们见一面,地址我待会发给你。”应晟说完就挂断了,眸色冷冽。
边默那头望着俨然已经挂断的语音通话发怔,不一会儿手机就振动了两下,显示有短信。
应晟果然把见面的地址发给了她,文字冰冰冷冷的,连称谓都没带上。
以往应晟给她发消息,大多会带上她的名字,她叫她小默。
两人的关系破裂,原因却是顾十舟这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人。
或许,顾十舟都不能称作是一个人。
边默的眼眸沉了沉,显然包藏着不甘和委屈的情绪。
她的姐姐,就由她来守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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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晟有约,出门较早,顾十舟没问她去什么地方。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应晟起身时身体前倾,在顾十舟的额心上落下一吻。
“我很快就回来,想我了就给我电话。”应晟笑着说道。
不过是出去一会儿,她有那么黏人吗,在应晟办事的时候还给她电话。
顾十舟心里是这么想,面上却没说出来,浅笑着颔首应下了。
事实证明,应晟才出去没多久,顾十舟就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瞬间像是少了点什么,哪怕有崽儿在蹦跶,她仍旧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她坐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及拉上拖鞋,开始钻研鬼丹。
有正儿八经的事情做,时间或许能过得快一些。
她想,自己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应晟二十小时都陪在身边的感觉,在的时候不觉得,一旦应晟离开,她就有种空落落的寂寥感,且这种感觉难以填补。
看了很长时间的书,顾十舟趁着休息的空当,带着崽儿下楼在小区里遛了一圈儿,再次回家的时候,应晟仍旧是没有消息。
顾十舟突然心生懊恼,在应晟走的那会儿,为什么不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问了,她也好知道个大概的时间范围,心里会踏实很多。
现在她也不方便给应晟打电话,打了又没什么话好说的,况且还会中了应晟说的那句话,她是想她了。
想归想,可顾十舟总有些抹不开脸,觉得很害羞。
她心想,等到了傍晚的饭点应晟就回来了,也没什么好问的。
顾十舟又去超市买了些新鲜的蔬菜肉禽,还有些水果。
一部分是新鲜吃的,一部分她要做水果羹当甜品。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天过去,直到晚上十一点,顾十舟忍不住再次拿出了手机。
电话总算是拨了出去,顾十舟有些紧张,不知道应晟会说什么话来调侃她。
她的神态大有种豁出去的无奈,谁让应晟一直都没有消息,她是真的心神不定。
电话响了大约十几秒,对方挂断了。
顾十舟半晌没回过神来,拧着眉头放下了手机,盯着屏幕看了许久。
挂断了?
是还在忙吗?
顾十舟眼皮跳了好几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本不想窥探应晟的隐私,可她不安心极了。
前后只犹豫了半分钟,顾十舟便踱步进了卧房,拿出自己的五帝钱,闭上眼,凝神静气地开始演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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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风很凉,吹在人身上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应晟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完全动弹不得,而周围的环境一片漆黑,压根看不清自己究竟置身在什么地方。
只是偶尔感觉会有些不平稳的晃荡感,像是在船舱里。
“边默?”应晟用力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可她双手都被反在后背绑了起来,绳子很紧,像是知道一般的结捆不住她,所以在绳结和用料上格外下功夫。
应晟挣扎了一会儿,发现只是无用功,眸色愈发冷冽。
她出来见边默,却没想到边默对她的吃的动了手脚,药晕了她,将她带到了一艘船上。
“边默,我知道你在。”应晟的声音冷得要命,她费力仰起脖子,努力想要看清楚周身的摆设,同时不疾不徐地继续说着,“你这是要做什么,反了天了?”
哪怕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应晟仍旧不慌张,声线平稳。
只可惜没有人回复她,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几道海浪拍打船舱的闷响。
船舱内的吊灯被人摁亮,忽如其来的灯光让应晟眯了眯眸,随即她很快地就适应了光线的亮度,望向门边站着的人。
并不是边默,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没有跟应晟说话的意思,而是端着摆了两菜一汤加米饭的中式饭菜的餐盘进来。
男人拿起筷子,夹了菜到饭碗里,微微蹲下身子,看样子是要喂应晟吃饭。
应晟拧眉侧过脸,短促地吸了口气,她的手脚被绑,头发也凌乱了,样子多少有些狼狈,只有一双眼睛是清明的。
“让边默过来!”应晟的声音是不容置疑的,不是商量,不是求饶,而是命令。
男人置若罔闻,继续拿着筷子夹着食物喂到应晟嘴边,没有蛮塞,而是举着手等应晟自己吃。
应晟昏睡了很久,已经两顿没吃,生理反应让她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这响动在安静的船舱内显得格外突兀。
“你把我的手解开,我自己吃。”应晟扫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如此说道。
男人却仍旧没动作,像个不会说话的机器人。
良久,男人走出船舱,反手带上门,还落了一把锁,他走到了隔壁的舱外,抬手敲门,待到回应后才进去。
边默端正坐在桌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跃动着。
不等那男人开口,边默已然猜到应晟的反应,抬手挥了挥,示意他下去。
不吃饭,那就只能给她输营养液维持了。
走水路要耗费的时间很长,几乎要小半月,如果小半月都不吃不喝,恐怕应晟身体会垮掉。
边默不敢去见应晟,一是担心见到应晟自己会心软,二是怕两人的关系进一步恶化,直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边默自以为自己跟应晟还没有闹翻,她深知逃避不是办法,冷静了一天,她也想明白了,是时候去见见应晟,殊不知在她动心思对付顾十舟的那一刻起,应晟就已经跟她回不去了。
船舱内,应晟闭目养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腿脚都有些发麻,像是许多蚂蚁在肌肤里爬来爬去,十分难受。
直到船舱门再次打开,她抬眸看去,冷不丁跟边默的视线对在一起。
“姐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吩咐厨子去做。”到底是边默先动了手,她暗算了应晟,是她理亏,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顺乖巧,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也敢绑?”应晟望向边默,声音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边默听了应晟的话,眼底猝不及防的涌现出一丝哀伤,她心口憋闷得厉害。
“你看了我给风水司法局寄过去的举报信,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别说只是一封信了,内容真假不论,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应晟如此坚定不移地护着顾十舟,着实让边默伤透了心,泪水突然就从她的眼眶里落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晶莹的泪珠微不可闻地砸落在地面,润开了一块圆润的深色水印。
“难道你真要掺和进去吗,她会害死你的!”
一百三十枝尽情盛放的小白花
“我为什么会害死她?”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 边默闻言猛然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十舟竟然也爬上了这艘船。
她身上湿漉漉的, 发丝贴着脸颊, 冻得唇瓣发紫,双手垂在身侧,苍白的指尖往下滴着水。
饶是身上被打湿,模样狼狈, 顾十舟仍旧挺直背脊, 眼神清澈无比, 像个掌控一切的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