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给了我一把刀,说是把绳子割断……”
祁沁掏出一把亮着寒光的匕首,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割下去。
“不能拖上来吗?”盛娇娇不敢割断绳索,万一她弟弟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崖边吊着的盛涛整个人思绪混乱,凌乱得要命,突然感觉身体失重,吓得又是一激灵,要不是嘴里堵着东西他早就哭出声了,并且是嚎啕大哭。
盛涛跌落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还是盛娇娇一路小跑赶去给他松的绑。
看到盛娇娇的一瞬,盛涛吐出口里的白布,缩着脖子抽噎了起来,不停的喊着姐姐。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生死大事,清醒过来时看到亲人,不自觉就产生了依赖感。
他怕,怕的要命,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他被父母宠惯了,根本没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过什么大事,吓得整个人都失了魂。
“别怕,姐姐在。”盛娇娇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柔和。
祁沁在一旁递了一包纸巾给盛娇娇,盛娇娇朝她感激地扬了扬唇。
盛娇娇并不怪祁沁和应晟教训她弟弟,她知道盛涛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要是不趁早教育,以后迟早是要出大事的,到时候恐怕会比现在的下场还要惨痛百倍。
浪子回头金不换,盛娇娇愿意给自己弟弟一次机会。
盛娇娇开车带盛涛回了自己的住宅,盛涛一身都脏了,路上一直揪着衣角,俨然像个小媳妇似的。
回到家里,盛涛去洗澡,盛娇娇则去买了一些适合盛涛穿的衣物。
祁沁进了厨房,给盛涛准备一些吃的。
盛涛看着两人为他忙前忙后,心里五味陈杂。
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冷得要命的疯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真是他姐姐要他的命吗,可为什么他姐姐不仅救下了他,还给他买了衣服,收拾房间给他住?
等盛涛收拾干净自己后,岔开腿坐在沙发上,紧紧盯着自己的姐姐盛娇娇,唇瓣蠕动。
“这个点,你回不去宿舍了,就在我这住一晚吧,明早我送你回学校。”盛娇娇说完就走了,连祁沁做的饭菜也没看一眼。
盛涛没回话,沉默得要命。
他想道歉的,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这个年纪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要他道歉实在是件难事。
可他又担心自己不表态,姐姐和嫂子会再让那个女人来收拾他。
他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这么幸运,捡回一条命。
祁沁跟盛涛待在客厅,两人都有些尴尬,祁沁抓了抓后脑勺,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以后你要是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我,我教你。”
盛涛嗯了一声,跟蚊子哼哼似的。
两人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当中,直到盛娇娇抱着被子走了出来。
“我把我的房间收拾出来,盛涛晚上就睡我那间,我睡客厅。”
盛涛对于自己姐姐的安排没有异议,心里仍旧是在纠结着要不要道歉的事情。
祁沁开口反对,对于盛娇娇的行为有些不解。
“我那边床很大,你怎么不跟我一起睡,非要睡客厅呢?”
盛涛听到祁沁这么明目张胆的话,吸了口气,埋下了脑袋瓜,第一次有了作为电灯泡的尴尬。
“我……”盛娇娇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们两人的关系,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就要睡在一起了吗?
骨子里盛娇娇是传统的,甚至有点担心祁沁只是一时冲动。
“你不接受我的表白?”祁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难道是因为她的表白太突然了?
可她小舅子的话都放出去了,要是盛娇娇在这个节骨眼拒绝了她,那她……
“我接受,我没有不接受的意思。”盛娇娇忙出声解释,随即手上的重量一轻,祁沁把她的被子抱走,去了自己卧室,俨然一副小土匪的模样,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盛娇娇无奈跟了过去,丢下盛涛一个人在客厅坐着。
没了姐姐和嫂子在场的压力,盛涛莫名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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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外头电闪雷鸣,雨势越来越大。
原本安稳睡着的顾十舟又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在乡野间的田埂上。
那个女人有着一头漂亮乌黑的长发,没有任何修饰,就这么懒散着披在身后,偶有墨色光晕随着日色的照耀一圈圈散开。
这个女人在顾十舟的视线里很高,她仰头也只能看到她光洁的下巴,五官却是看不清的。
两人在田野里走了好长时间,顾十舟觉得很累,感觉走得漫无目的,她想停下来休息,女人却因为她提出要休息的要求生气了,倏然转过身来。
那是顾十舟见过最绝美的一张脸,堪称倾国倾城,走在她身侧的女人俨然是个大美人儿。
“你不能休息,你可知你肩上承载着许多人的希望,一旦你认输了,百姓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女人的声音很是威严,吓得顾十舟再也不敢说一个累字。
她咬着牙继续往前走,眼底泪花打着转儿,再也不肯拉那女人的手,脸颊气鼓鼓的。
她走得越来越快,腿也越来越长,最后长得跟那女人一样高。
清晰可闻的一声叹息在她身后响起,没了那股严厉的气息,满满都是温柔恬静。
顾十舟后背僵硬了一瞬,随即顿住脚步,回转过头的时候,却再也不见那女人的身影。
广袤的田埂之上,空荡荡的,平添一抹苍凉空虚。
顾十舟开口想要喊些什么出来,那个亲昵的词汇呼之欲出,她却如鲠在喉,发不出半点声音。
“舟舟?”身侧有人在拍打她的脸颊,动作轻柔,让她安心。
顾十舟一下从梦里惊醒过来,浑身的虚脱感极重,汗液滚滚,就像是真的走了许久许久的路。
“又做梦了?”应晟躺在顾十舟身侧,伸长了胳膊绕过她的后脖颈,将人轻轻圈在怀里。
此时,外头一道雷鸣闪过,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吓得顾十舟一哆嗦,面色发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应晟怀里钻去。
应晟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动作缓柔。
“外头下雨了,很大的雨。”应晟说着,又圈牢了顾十舟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再拢了拢。
“不,我不能怕雷,我要是害怕,他们怎么办,我不能如此胆小怕事。”顾十舟微阖着眼帘,唇瓣张合着,碎碎念叨了一句。
“没事,有我在。”
应晟离得近,自然全听了进去,她拧起眉头出言安抚,似是在思忖顾十舟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顾十舟不能怕打雷的声音?
‘他们’又是谁?
是做梦做糊涂了么?
应晟抱着顾十舟,察觉到她浑身都是汗水,湿腻腻的,显然是吓得不轻,可她睁开眼以后不喊不叫,只是压抑着自己,还隐隐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或许是从谢去庸那回来一无所获的原因,无形之中加大了顾十舟的心理负担。
应晟心下担忧,她全然不知顾十舟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会做这些稀奇古怪的梦。
或许应该给她找一个权威些的心理医生来疏导疏导。
大多情况下梦境都是一个人的潜意识心理反应,专业的医生总有办法帮她。
顾十舟在应晟的怀里,抬手抱住应晟的一只胳膊,身体微微蜷缩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这次她没有做梦,沉沉一觉睡到了天亮。
一百二十九枝尽情盛放的小白花
帝城的暴雨过后, 天空一片蔚蓝,到处都被雨水洗得干净, 不染尘埃。
应晟这头刚安排好心理医生, 顾十舟那边却临时有了事情要处理,两人不得不临时把看诊的时间往后推。
风水司法局收到了许多封举报信,举报信的内容让人哭笑不得,第一次收到, 屈瑞海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接二连三, 每日都收到同样的信件, 这才引起了他的重视。
屈瑞海通知了顾十舟, 让她来一趟局里,说是有要紧事。
等顾十舟到了, 知道是举报信的事情,却没放在心上。
“信上的内容太可笑了,这是什么人才编出来的?”这是顾十舟的第一想法。
“有人频繁举报你, 说明你背后有个隐藏着的仇家, 对方在引起你的注意。”屈瑞海见顾十舟看了信, 只字不言, 便自顾自开口说了一通。
顾十舟道了谢, 拿过那些信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封封的研究起来,似乎想找出点蛛丝马迹。
可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字体是打印的, 信封是批量买的,内容全然相同,没有半点不对的。
应晟也看了内容,与顾十舟的看法不一样,她觉得这些信里的内容未必不可信。
无风不起浪,就算是编故事,也得有个缘由才对。
而顾十舟看不出来差别,应晟却看出来了,痕迹很明显,顾十舟之所以看不出来,是因为她不了解对方,而应晟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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