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还摇头道:“不能,我不会这个。”
“那便再等等。”
两人无声地躲在草堆中,听着外面的山贼满寨子找人,倒有一种安慰的感觉。这至少表明他们没被山贼捉住。
“大当家,二当家的,找不着!”灰衣喽啰佝偻着腰来到近前,“兄弟们已经满寨子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
鹿尔脸色大变,就要发火,他怒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找几个人都找不着!”
“算了吧大当家的,我来找。”冯虎从袖中摸出一面八卦镜,扔到高处,念了一阵咒,那镜子便绽处光芒,将大半个寨子笼罩其中。
陶惜年冷不丁被那光线一照,便回了人形,阿柏和云笙也是。阿柏干脆是回到了妖精的状态,绿豆眼、血盆大口、麻杆似的手脚,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捂上嘴,免得叫出声来。
“他们在那儿!”有几个眼尖的山贼见了他们,纷纷围了上去,有几个身形灵活的,还要爬上房顶。
冯虎满意地收起八卦镜,笑道:“这回显形了吧,让我会你一会!”
他转头,冷不丁对上一只鹿头,眼睛又大又圆,还在夜里发着光。他险些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鹿尔也被八卦镜照了,虽说没有完全显形,但脑袋是变回鹿头了。
鹿尔双手摸着脑袋,怒道:“虎虎!你下回用八卦镜的时候看准点!”
☆、第059章 遇贼(五)
冯虎连忙道:“对不住了,鹿尔。”说罢,御剑向陶惜年方向飞去。
陶惜年将阿柏和云笙护在身后,抽出几张符箓向冯虎扔出,符箓在空中爆开,将企图爬上房顶的几个小喽啰都震了下去。冯虎左右躲闪,没被击中,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落在对面屋顶上。
“不错嘛,有两下子!”冯虎话音刚落,一道蓝光闪过,脚底下站的房子便塌了,他摔了下去,摔得个四脚朝天,险些将屁股给摔成四瓣。
鹿尔抱着鹿头向外张望,使劲摇头,将鹿头变成人头。他看见了两个陌生的男人,身形都很高大,一个长相木讷,虽然并不难看,也说不上好看。另一个倒生得很俊,鲜卑长相,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这人看上去不太好惹,虽然没有将怒气表现在脸上,但绝对是能下狠手的。他手里握着一把泛着蓝光的刀,突然将目光转向他。
鹿尔一颤,连忙喊道:“虎虎!你怎么了?”
在喽啰们的帮助下,冯虎从废墟里爬出来,扶着屁股,怒道:“谁他娘的放冷招!老子的屁股都要摔裂了!”
陶惜年见了元遥脸上一喜,抱了阿柏和云笙,用了一张瞬移,到了元遥和苏还近前。
“阿遥,你来了。”他喜道。
见了陶惜年,元遥冷峻的神色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他问:“你们没事儿吧?”
陶惜年摇头,说:“没事儿,你们能找到此处也不容易,这寨子有结界。”
阿柏叫道:“那头臭鹿,对我们家道长动手动脚!恶心!”
元遥看向站在门边的鹿尔,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鹿尔连忙将头缩了回去。就在此时,冯虎站稳了,从怀中掏出令旗,念了一段咒,唤出了白日里他们见过的那位黑面尊神。
陶惜年见了那尊神心中一惊,他似乎知道这冯虎的来历了。
他方才与他过招之时便觉得冯虎的桃木剑有些眼熟,跟自己的有□□分相似。虽说道人们通常都会佩剑,桃木剑也很常见,但款式总会有些不一样。他的这把,是师父给他做的。而且,方才照他们的那东西,若他猜得不错,应当是能显形的八卦镜,这宝贝他师父也跟他提过。至于冯虎手中的令旗,他也有一面,但上面只有一个“令”字,只能唤出土地。而冯虎手上的不一样,写有“敕召万神”四字,是能唤出尊神的。他师父与他说起过,他曾有面这样的令旗,被他的大徒儿拿走了。
“师兄!你是吃堑子师兄,对么?”陶惜年朝冯虎喊道。
冯虎愣住,停下手中动作,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你……是我师弟?”
师父曾对陶惜年提起,他早年收过一个徒儿,可惜后来背叛了他,偷拿了他几件法宝,便逃走了。按师父起名的德行,嫌他爱耍小聪明,便起了道号“弃智”,给冯虎起道号叫“吃堑子”,定是嫌他蠢了,吃一堑长一智嘛。
众人都没料到竟有这般凑巧之事,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软了一半。鹿尔伸出一个头,见气氛有缓和的趋势,大声道:“虎虎啊,原来陶郎君是你师弟呀,那我们大家便都是朋友了,朋友见面要友好些嘛,几位都吃饭了么?没吃的过来吃饭!”
陶惜年这回不怕了,他知道师父的道法是什么水准,这冯虎的道术定然高不到哪里去,只是法宝趁手罢了。他师父常对他说起失掉的那几个宝贝,说若是它们还在,便要传给他,绝不会给他师兄吃堑子。
冯虎没动,元遥也冷着一张脸不动。
过了良久,冯虎问:“你说,你师父叫什么?”
陶惜年道:“青云。”
冯虎这才放下令旗,送走了黑面尊神,道:“你果真是我师弟。师父还好么?可曾与你说起过我……”说到此处,他自嘲地笑了笑,“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吧。”
陶惜年叹了一声,道:“师父已经尸解仙去了。师父很少提起师兄,只说之前收过一个徒儿。他老人家尸解前给了我一张令旗,提过另一面被师兄拿走了。见了这令旗,我才猜测你会不会正是我师兄。”
陶惜年避重就轻,只说“拿”字,免得冯虎难堪。毕竟是在他和鹿尔的地盘,给点面子维持表面的和气还是很有必要的。若是冯虎念及旧情,说不准便让他们走了,他们也免得浪费力气。
“师父当真没有在你面前多说我?”
“是,师兄离开师门,师父很伤心,便极少提起。”
冯虎低下头去,对此似乎不太相信,他道:“师父不是伤心,该是生气吧。”
陶惜年转头对元遥说了几句,元遥便收了龙牙。他们两边是暂时打不起来了。
鹿尔见事态和缓,倒很高兴,他虽是精怪,但道行也十分普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可惜快吃到嘴的肥肉没了。他揪住灰衣喽啰,道:“快让小的们张罗酒菜去,给咱们二当家的师弟还有他的朋友们接风!”
于是乎,双方在险些大打出手之后,坐在鹿尔品位清奇的会客厅里继续喝酒吃菜。
元遥始终冷着一张脸,苏怀倒很是高兴,饿了老半天,终于能吃上晚饭了。他风卷残云,阿柏看了都不忍小声道:“我的娘哟,你慢点吃好么,跟好几天没吃饭了似的,丢人现眼!”
苏还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道:“那是你吃过了,你平日里吃饭的模样可比我好看不到哪里去!”
云笙看了阿柏好几眼,终于收回好奇的目光。陶惜年同他解释几句,他只道:“无妨无妨,今后便让阿柏小兄弟就这样待着吧,我不会害怕的。”
阿柏竖起耳朵听见了他们说话,心里微微有些不高兴了。云笙接受了他的模样,陶惜年平日里定然犯懒不想将他变成人形了,这真是太糟糕了!
☆、第060章 遇贼(六)
冯虎坐得离陶惜年近了些,断断续续与他说了不少话,从这些话中,陶惜年总算得知他为何待在这荒凉的大西北了。
原来冯虎离开师门之后,一路北上来到魏国闯荡,不慎得罪了洛阳几个道家门派,一路被追着躲到此处,还好有法宝傍身才得以自保。后来遇见了鹿尔,两人便在此安营扎寨,当起了山贼。
冯虎果然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而且对过往之事很是留恋,频频与他问起师父的情况。陶惜年一一与他说了,冯虎听了时而陷入沉思,似乎是在悔恨。
师父没跟他仔细说过他与冯虎的事,他只知道他们两人大约因某事发生了争执,冯虎便偷拿了师父的法宝,连夜逃走了。师父每每提起此事便一脸怨念,他老人家法术不高,走的是灵巧多变的路子,法宝是很重要的,没了那几件师祖传给他的法宝,许多道术无法施展,很是郁闷。
陶惜年也明白师父的心情,若他徒儿偷走了这么重要的法宝,他非气死不可。
其实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法的,若冯虎没偷法宝,至少如今他二人该是一人分得一半。照妖八卦镜和敕召万神令旗,他该拿其中一样才对。还有别的一些宝贝,冯虎没用过,他也没能瞧见,实在是太可惜了。
师父尸解后能传给他的,只是些普通的法宝,一般道人都有,没什么好说的。至于他手里那面令旗,只能召唤出土地,没什么实质性用处,只能问问话罢了。
陶惜年中途离席小解,寨子里还有不少山贼正凑热闹庆祝,喝得东倒西歪。他突然想起鹿尔对他说的话,心想这寨子里会不会抢了无辜少年人当了压寨的?便留了个心眼,没有即刻返回,而是在寨子里慢慢地走了一圈。
“惜年,怎么了?”陶惜年转头,元遥从黑暗中走出,大概是看他许久不曾回去,出来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