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之没有回答,只是表情有些沉痛,寒澈也没有接着说下去,接下来,是令人烦躁的沉默。
寒澈坐了下来,靠在岩壁上,许久没有动静,睡着了的样子,过了不多久,林岚之走近她,在她脚边升起了火。
又过了一会,山洞里响起了笛声,很柔和,也很悲伤,一曲终了,寒澈突然开口:“你这个人真是奇怪。”
她声音闷闷的:“你为伤滕羽拦住我,却不说他坏话,对他有愧;你是正道有名的仙家传人,之前在钱岭峰却放了我,又给我生火。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林岚之没有回答,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原因。
“你为什么要坚持由你来抚养念宇?又为什么坚持给他起名‘念宇’?”
林岚之的表情很惊讶:“你是怎么知道……”
“哈,自然是我听到的,我本来是要带念宇走的,料想你们这些所谓仙门名士也教不出什么好来,却听到你在跟林彭吵架。听闻林家大公子从小天赋超人,懂事讲理,林岚之,你为的什么忤逆你的父亲?”
林岚之并没有立即回答,一时间回荡在山谷里的只有噼噼啪啪的草木燃烧声,半晌,他道:“他母亲将他交托给我,对我说,他叫‘念羽’。”
“林彭肯定不能答应,你便退而求其次,改作‘念宇’?”
林岚之默然。
第23章 林家酒厂(四)
“我寒澈从不觉得自己比不过别人,却有两个女人令我刮目相看,一个是江家江未眠,她不过十二岁,就敢做我思考许久都没能下决心的事,另一个,就是她滕萍萍。”
没等寒澈说完,法阵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滕羽心知,这是有人在破坏阵法,可他很快觉得不对,这阵法抖动震荡的样子看来,却是施展者在强行终止,滕羽面色一变,对林望之说了一声:“破坏阵法。”便也开始施力攻击。
只是面前寒澈和林岚之的对话仍在继续,寒澈说:“她滕萍萍,不过一介凡人,被林逸之侮辱至此,却坚持着把孩子生下来,见滕羽最后一面……你别否认,滕羽来我这大半年,我怎么可能全然无知,不去打探,你们那么多人看着她,根本不是担心滕羽对她不利,是怕她自尽吧,到底是林家血脉,虽是凡人所生,但保不齐天赋卓绝。”
林岚之嘴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只是画面终于破裂了开来,如烟雾消散。
阵法里的人都露了出来,林岚之脸色苍白,寒澈更甚,只是勉力站着,他们旁边的,果是柳为旭,而还有一个人,却不认识,林念宇脸色也不好,但多是生气震惊,柳子渔他们自然也在,幸而都还无事。
只是几人还不能悠闲叙旧,因为没了阵法的束缚,那些鬼怪们沆瀣一气,纷纷瞄准了林家人就上。
林岚之不在状态,寒澈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自顾不暇,柳为旭不能指望,他不补刀就不错了,不过他身边的那个人,倒是处处帮衬着寒澈林岚之。
滕羽看林望之应对起来并不费力,而念宇那厮这会儿把气都撒在了送上门的鬼怪身上,一时竟也撑得住,而柳子渔祁瑶他们也各尽其能的在他身边,滕羽同林望之比划了一下,往寒澈那边靠去。
本来以为会把林岚之四人困住的鬼怪该很棘手,可是打着打着,却发现它们数目虽多,但并不厉害,明明先前念宇他们几个被追着跑,现在却能撑住甚至还能灭杀几只。
滕羽到寒澈身边,看她衣服都湿透了,就凭着一股气站着罢了,便伸手去扶她,寒澈靠着他,冲他笑笑,只是已经没有往昔的艳丽,明明一副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却拼死撑着。
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若是单纯的逆转法阵,那阵法的力量,加诸自身,既然是反噬,肯定有所损害,而做阵者,若是强行停止法阵,那必要付出五倍乃至十倍法阵的力量,所以,寒澈现在虽顶着个魔道至尊的名头,却已是连最弱小的灵都收拾不了的了。
滕羽看那些鬼怪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料想是先前魁助长了它们的力量,而现在魁已灭,它们恢复了本来的实力,不然之前也不至于逼得寒澈他们使用阵法。
“叔父……”收拾完了鬼怪,林念宇走近两步,却没有很靠近,“刚刚那些……是怎么回事?”
林岚之不敢看他,只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柳为旭倒是冷笑一声开口:“怎么,灵隐君没有告诉过你?流芳尊说这阵法所现是已经发生过的,所谓记忆。你当你爹是个什么东西,这林家酒厂原来就是林逸之管的,你也不想想,为何那些鬼怪不攻击别人,偏偏对林家人情有独钟?”
柳为旭本来还想说什么,他身边的青年拉了下他,他皱了皱眉,但还是止住了话头,那青年笑着对众人道:“既然此处污秽已除,我跟为旭便告辞了。”
这人没有一副好皮囊,甚至右半边脸上,余着一道极长的疤痕,贯穿眼眉,只是他神情温和,双目乌黑明亮,竟让人也不觉得那道刀疤怕人了。
柳为旭唯恐天下不乱,这人倒是极通情理,也为旁人着想,看这场面已是别人的家务事,便想告辞,柳为旭面带不愿,但还是跟着告辞走了。
滕羽又是一番震惊,想着这人是谁,竟然能跟柳为旭这样的人做朋友,而柳为旭竟然也愿意听他的话,按柳为旭先前的性子,那是恨不得全天下比他修为高比他厉害的人都去死,只留他一个唯我独尊,也不知那青年何德何能,竟能管得住他。
“那是青玄真人闻崖子。”寒澈在滕羽耳边道,“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不过修为很好,人也很好。云州赏兵会结束,乌鸣鹫急着回去就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闻崖子,他倒很是客气。我问过闻崖子,他说是故人,哈,他乌鸣鹫还有故人。”
寒澈一直说着话,但滕羽知道她心里真正在意的,却是林岚之。
只是林岚之仍是没有说话,仍是低着头,林念宇很难过的样子,秦笙他们都有些尴尬,犹豫着是不是也要走开。
“叔父,你告诉我,我的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林岚之嘴唇动了动,嗫嚅半晌,终于开口道:“你母亲,把你交给我……”
“我不是想听这些!”林念宇咬着牙,逼自己把泪咽回去,“你说呀,只要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就信。”
可是林岚之没有说话,从林念宇小时候他就不敢提及这些,而后林念宇听到传闻,跑来问他,他也不敢承认。他不敢说真话,也不敢承认。
就像寒澈说的,他很奇怪,因为他一直在做矛盾的事情。
终于还是没能等到答案,林念宇转身跑开,祁瑶自然立马就追了上去。秦笙朝寒澈望去,寒澈同他点了点头,秦笙便跟着柳子渔还有孙婷婷追了出去,可是林念宇最信赖喜爱的那个人,却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呆呆的。
“我们也走吧。”寒澈出口。滕羽看了看林岚之,撑着寒澈离开。
离开林家废宅的时候,滕羽又看了看林子里的那口井,已经被岁月磨砺平了的井口,沐浴在月光下,滕羽心想,也难怪她一直没有被发现,每一天每一天,她都待在井里吧,忍耐着令人窒息的孤寂,吸取着力量,也等着那个人归来。
第24章 林家酒厂(五)
“我本来招来了林逸之那混蛋的灵,想重现他死时的景象,平息那些女鬼们的怨恨。先前那些尸灵们真是厉害,我们四人都被逼的不得不使出看家本领来,只是思谏阵法破灭后,实力竟倒退了这许多。”待走出林岚之视线,寒澈的步履也越发踉跄,只是她仍是坚持着自己走,也边走边对滕羽解释。
“它们本来有个尸魁撑腰,只是现在已经死了。”
“是吗……”见滕羽不打算多言,寒澈也就没有追问,缓缓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喜欢他。”
寒澈靠在滕羽肩上,脸色惨白。滕羽揽着她,却只是揽着,她不会虚弱的要求抱着,在人面前,这个女子从不想表现出弱势,即便是在意喜欢的人,她也会把伤口藏得好好地,不喊痛,也不哭诉。
而滕羽不知道该怎样宽慰她,他很想笑着调侃一句“你不是最鄙夷那些世家小姐们的眼光,没想竟步了他们的后尘”,可他说不出口,他想了半天,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那就不要喜欢了。”
寒澈又笑了,她捏了捏滕羽的手道:“恩,不喜欢了。”
滕羽并不觉得寒澈这时候说不喜欢,就是真的能不再喜欢了,喜欢上一个人那么难,她这样执拗的人,喜欢了那么久,又怎么能轻易推翻忘记。
“其实我觉得,他一直忘不掉的,是你姐姐。”寒澈自嘲一笑,“你之前也看到了,到现在也是,我寒澈就服过两个女人,输给她滕萍萍,我认了。”
她又扭头看了看在后面任劳任怨亦步亦趋跟着的林望之:“你的眼光倒是比我好。”
看滕羽脸色红了起来,瞪着她,寒澈悄声问:“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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