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灵隐君似乎早已习惯,淡然不理会。
“呵……”寒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瞥见那边林念宇和滕羽似乎有开溜的迹象,莲步微移,便到了滕羽身边,“我们似乎还有些事没有说清楚哪,溪风你怎么就准备走了。”她满脸嗔怪,可滕羽没来由的头皮发麻。
滕羽尴尬的笑了笑,就听寒澈问:“不如你来解释一下,‘审魂’此阵,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滕羽笑不出了,脑内飞速思考着,如果说自己是灵光一现猜到的,能不能蒙混过去,这时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林望之淡然开口:“流芳尊似乎忘了,你有样东西放在了我这里。”
寒澈眯了眯眼睛,看了林望之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只是那本鬼画符想来你也用不到了吧?”
林望之看了滕羽一眼,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沾满油墨的册子,抛给寒澈,然后不顾滕羽惊讶的目光,拉着他就走。
“这是怎么回事?”林岚之皱眉。
“这个啊,是滕羽当年的阵法笔记。”寒澈满脸嫌弃的拿着这本册子,却小心的将它包好放进怀里,继而道,“看什么,我虽然连命都愿意给你,但是这个却不行。”
寒澈看着林岚之一副说不出来话的无语表情,笑弯了腰,也掩去了眼角泪水,她衣衫轻拂,转过身去,仰头望着天边高高的云彩:“想来,溪风是从这鬼画符上学到的吧。”这话她本不需要说出来,但还是讲出来解释给林岚之听。
紫衣女子看向不远处,滕羽正蹦蹦跳跳在林望之身边问着话,明明这两人在一起本该是很奇异的景象,此刻却是说不出的和谐般配。
看过那笔记的人,滕羽、林望之,包括她自己都该知道,“审魂”并不曾出现在那本笔记的任何地方,只因这个阵法是最开始滕羽和寒澈无意间捣鼓出来的,而滕羽专心研究阵法则是在此之后,这个阵法从来只有她和滕羽知道,而刚刚同林望之的对话,她的想法终得以确认,她不由的又笑了笑。
寒澈转头,情绪皆被隐去,只余绝代风华。身后白衣翠冠的男子仍皱着眉思忖着她刚刚的话,她喃喃低语:“真好……”
滕羽与寒澈初见的时候,他是被正道追杀被逼上太平山的亡命之人,她是魔修中新晋的资质出众之辈,他们年岁相近,可自他们合作伊始,却从没有拿“朋友”一词称呼过对方。
寒澈当时虽有能耐,但根基尚浅,有些势力,却并不足够,别人认同她,却绝不是她过人的资质,而是她背后的黄泉。只是她前途无量,不过二八年华,就创出了“聚灵伞”,精于招灵咒杀之道。
滕羽找上她的时候,她说:“即便金丹没了,以我之能耐,说不得还可以想法子给你造一颗,可你气海已碎,连气都不能聚,你凭什么对抗仙盟世家,凭什么让我助你?”
于是滕羽在她面前创出了“审魂”,并同她做了个交易——以阵法之道换庇护之所。
他们俩都是天资卓绝之辈,于诸多事上也都很有默契,但他们从不过问对方过去,也从不提及未来,有那个时间,不如打上一架。
滕羽虽修为尽毁,然他天纵奇才,身法奇绝,寒澈见过那么多人,却从没别人能把阵符之术在作战时用的这般好。
然他们彼此都知道,寒澈不会为了一个“滕羽”,对抗正道,滕羽也不可能要求她这么做。
好几次举杯共饮,他们也都默契的绝口不提,甚至最后的一面,也没有告别。滕羽只是掏出一本满是油墨涂鸦的书册,交给了寒澈:“遇到阵法天赋卓绝的,便传给他吧……”这是他们彼此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寒澈目送滕羽离开。
那日,无酒无泪亦无折柳。
第17章 随你
滕羽林望之走的时候,又去刘婆婆家告了别,老人家对他们的到来很是感激,听滕羽说不久那些尸怪便可消灭殆尽,非要送滕羽他们点东西,最后,让滕羽他们带走了一只小公鸡,老人家说:“多亏了你们,我们家二牛能早些回来啦。”
滕羽抿了抿唇,眼中终有一丝不忍,忽然笑开来道:“老人家,我们来的时候,山里不太平,我之后想了想,我们没见到二牛他们,可能是他们跑下山避难去啦。您可千万别着急。”
告别了刘奶奶,滕羽在村口遇到了赵兴,只是这次,滕羽连场面话也不肯多说,绕道就走,赵兴倒是不以为意道:“听说你们要走,我不过来确认一下罢了,对你们并没有恶意。”
“确认什么,看我们会不会将食尸鸟的事情说出去?” 滕羽冷冷道,“你亏心事做得太多,不躲在田边,现在倒是有胆子出现在村子里了?”其实修仙者大抵如是,凡人生死似乎从不需要放在心上,就连寒澈林岚之,也只是不痛不痒说上“十具尸体”,却丝毫不会生出一丝悲戚。
赵兴听滕羽拐着弯的指责,又见林望之全权放任的姿态,道:“听说这一次陈家的赏兵会出了位极其了不得的少年英才。”他又打量了一番滕羽,冷笑道,“果然不错,你现在这样的眼神,必也曾经化身修罗。”
适才滕羽开口,懒散之势忽变为凛冽杀气,让他怀中的公鸡吓得动都不敢,真真正正成了“呆若木鸡”。
滕羽却没再说话,直接往村外头走去,听赵兴森然道:“那你该是理解的,我们不过是同样的人,只是所求不同罢了。”
滕羽似没听见一般,步履不停,可林望之在路过赵兴的时候,向来寡言的他终于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们是不同的。”
赵兴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毛,于他而言,并没有不同。为了所维护之物,即便双手染上鲜血,即便坠入无间地狱,也该有这样的觉悟,从头至尾,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牺牲他人来换取有何不可,不过是那些人的觉悟太过脆弱罢了。
凭借身法和修为,滕羽与林望之飞速的下了山,踏上山脚下黄土路的时候,滕羽也终于放松下李,大摇大摆的走了起来,他拿绳子拴住了公鸡的一条腿,把它放到了地上,十分认真的出言询问:“我们要怎么吃掉你呢?”
那公鸡竟是个极有灵气的,明明毛色锃亮,听完滕羽的话,突然任何征兆没有的往地上一躺,开始抽搐,发出痛苦的“咯咯”声。
“呀,看来是生了病的。”滕羽惊讶道,“那还是早点杀了以免祸害别鸡。”
于是这只公鸡立马扑腾着站了起来,大踏步的绕着滕羽转了几转。
“哦,看来没啥病……”公鸡立马叫了两嗓子表示同意,于是滕羽看向林望之,“这么棒的一只鸡……我们清蒸了吧?”
到底滕羽还是没有把公鸡清蒸了,但他觉得,抱着一只鸡走在路上?实在很没有他以往潇洒从容的样子;拴在地上走?又太慢了;交给林岚之?看他一脸冷酷的样子,成何体统。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滕羽提议道:“不如,我们买匹马吧?”
说是买匹马,就真的只买了一匹马,滕羽把公鸡绑在了马身上,林望之牵着马,而他,牵着林望之,滕羽觉着自己果然是英明神武,连看着树上蓝翅膀的鸟都觉得亲切了许多。
新买的马通身漆黑,滕羽第一眼就相中了它,任凭卖马人将其他马吹得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这匹马很安静,独自呆在一旁,其他马见生人靠近,总是会甩甩脖子或是叫几嗓子,可它就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安静的吃草,这般态度反应,像极了某人。
滕羽戳了戳黑马,问林望之:“不如我们给它们起个名字?”
“随你。”
“太随意了吧……”滕羽摸了摸下巴,但还是点头道,“行吧,从今以后,你们就叫大随和黑尼了。”
“咯咯咯!”大随叫道。
“……”黑妮沉默。
滕羽点头宽慰:“看来它们都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大随和黑妮的关系一日千里,滕羽后来找了只布袋挂到黑尼身上,把大随放进去,而黑尼也会注意着行走间不让枝条或者墙壁撞到大随。
而自打某次滕羽喂了大随花生米,这只鸡几乎就认准了这个食物,别的根本不吃,完全没有生为一只鸡的觉悟,幸而黑妮没有被带坏,还如同往常一样不挑食,勤勤恳恳的啃草皮。
有一次大随跟着叼了一杆子草,努力吞咽了半天,最后还是吐了出来,望向黑妮的目光满满的同情,然后他把自己的花生米分了一粒出来,给了黑妮。
“这小气鬼!”滕羽笑骂,这鸡自己面前的花生米可是一大把,可黑妮没有抱怨,他认真的把这粒花生米含在了嘴里,然后之后的路上,也就更小心了。
滕羽林望之休息的时候,黑妮总是十分听大随的话,任命的驮着他乱跑,而晚饭后滕羽也总能十分放心的交给黑妮带大随遛弯——虽然一鸡一马共同遛弯的样子惊到了过路的所有人。
第18章 林家酒厂(一)
两人一路晃晃悠悠,逗逗大随,溜溜黑妮,和谐轻松,走了好些天,也走到了林家的地盘上,滕羽便吵着要喝春宵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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