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亲手将麻袋打开,里面五花大绑的昏迷男子正是当今天子殷东佑。
谢南烟没想到他真敢掳了天子,“这抄家灭族大罪,你这胆儿也真够肥的。”
“我是江湖人,路遇不平事,自当舍命求一个天经地义。”男子往后退了一步,提壶喝了一口酒,沉声道:“谢南烟,你欠谢家的人命,你必须还谢家,所以明日一早,我要小满他们安然离开京城。”
寒意袭上心头,谢南烟知道她并不是谢家人,可谢家的人命算在她头上,这样的话谢绮云也同样说过。
“我已还过了。”谢南烟冷声道。
“当面大施仁义放人,背地里又小人行径抓了他们,这也算是还了?”男子冷笑,“果然,你们父女二人都是一样的,虚伪!”
谢南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什么父女?”
“我再卖个人情给你,日后你好好问问你们的天子,你的父亲到底是谁?”男子说完,背过身去,“明日,我要他们安然离开,否则,我保证你们的天子永远都醒不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谢南烟问道。
男子望着远处,淡淡道:“猎燕盟盟主,萧别。”
“你们猎燕盟好大的胆子!”谢南烟拔剑出鞘,剑锋一振,便朝着萧别的肩头削去。
萧别轻松避开,并指一叩谢南烟的剑锋。
强大的劲力来袭,震得谢南烟的虎口一阵发麻。
好强!
萧别肃声道:“蛇信子只能在我手下过十招,你最好掂量掂量,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杀我?”突如其来的杀意,谢南烟不得不承认萧别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
明寄北张弓对准了萧别,急声道:“南烟姐姐,你快回来!”
萧别微微侧脸,他嘲声问向了明寄北,“堂堂七尺男儿活成你这样,不觉窝囊?”
“你!”明寄北似是被他戳中了心事,弓弦一放,箭矢便射向了萧别。
萧别只轻轻挥袖,内劲便将箭矢震成了两截。
“小北,住手!”谢南烟示意明寄北莫要再激怒此人。
萧别冷嗤了一声,缓缓走入了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南烟弯腰将天子扶着坐起,挥剑割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小北,先把陛下背上马车,我们回去再说。”
“是!”明寄北将殷东佑背了起来。
谢南烟望着萧别消失的方向,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
天子昏迷不醒,必定是萧别的后招。
他完全可以动手杀了她与明寄北,偏偏他没有,反倒是提醒了她去哪里问询亲生父母的下落。
此人分明是敌人,偏偏做的是非敌之事。
他只为了萧小满那三人么?还是他其实另有一番谋算?
谢南烟想不明白,她唯一知道的是,此人知道很多隐秘之事,有他在暗处搅弄风云,以后的京城是不会平静了。
“噌!噌!噌!噌!噌!”
密林深处,突然响起五声刀锋出鞘的声音,那跪在地上的五人还没来得及哀嚎,便已被割破了喉咙,倒在地上不断颤抖,直至气绝。
披着大氅的楚忌倒吸了一口气,老脸霜一样地白。
萧别提着酒壶走了过来,寒声道:“魏王殿下从未猜忌过我,廷尉大人,你这五个盯梢的,算是你让他们来送命的。”
楚忌故作镇静,“谢南烟这丫头素来诡计多端,老夫只是来帮萧盟主的……”
“若不是念在你护过小满几日,你今日的脑袋我也会一并拿了。”萧别这句话说得极慢,可语气中的杀意容不得楚忌怀疑,“楚忌,我不是你与魏王的下属,再若派人窥伺我的行踪,就不是今日那么简单的多五条亡魂了。”
楚忌何时受过这等威胁?
他正欲厉喝,却被萧别的凛冽杀意给憋了回来。
楚忌强笑道:“萧盟主言重了,你我都是殿下的人,怎能自己人与自己人置气呢?”顿了一下,楚忌觉得笑这一会儿,老脸都有些僵了,“老夫只是好奇,萧盟主能用什么法子离间谢南烟与云舟?”
萧别知他是在探口风,他从怀中摸出了个小瓶子,抛给了楚忌。
“天子中毒昏迷,若要他醒来,就必须服这瓶解药。”萧别徐徐说着,“当然,若是殿下想要天子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那也可以扣下解药。”
楚忌忍了忍话,沉声道:“陛下若是不醒,这朝堂可是要乱的。”
萧别凉声问道:“这不是殿下想要的么?”
楚忌摇头,“不成。云舟还不是我们的人,此事还急不得,毕竟皇后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的。”
“廷尉大人算是明白人,没有贪恋眼前的这点小利。”萧别点明了话,嘲声道,“今日殿下这出戏演得很好,只要谢南烟起了疑心,她就一定会查下去,很快就会发现一个很大的惊喜。”
楚忌一直想知道萧别心里的那几个秘密,“什么惊喜?”
萧别冷笑不答。
要人离心,便要从根上着手。越是在乎,就越容易要人性命。——这是先帝当年教会他的。
第86章 嚣张
与此同时, 云舟沿着密道来到了卫尉府下的密牢中。
这儿灯火昏暗,只有两间狭小的铁栅牢笼。
每间牢笼上只留有一个田字小暗格,徐徐透着凉风。若是在这儿待久了, 定会被阴湿之气侵染,落个湿寒之症。
突然听见有人走近, 萧小满先跳了起来,她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 便吼道:“谢南烟,女魔头, 你要杀就杀!给小姑奶奶个痛快!”
“闭嘴!”云舟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来气, 想到她几次暗算谢南烟, 她的语气便重了七分, “萧小满, 你信不信, 我把你关在这儿一辈子!”
“臭小倌!就凭你也配?”萧小满看清楚来人是云舟, 更是生气,她的手脚上还拴着铁链, 这一激动, 便扯得铁链铿铿作响。
云舟在铁栅前站定,她微微昂头, “萧小满, 惹火了我,我也会打人的!”
“来啊!小姑奶奶还怕你不成!”萧小满最恨别人威胁她,“有种就打开牢门, 你我打一架!”
“小满,不可。”谢绮云按住了萧小满,对她摇了摇头,“别节外生枝。”
“师嫂,这小倌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萧小满咽不下这口气。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云舟听她这话,心头也来了气,“烟烟就算与你们不是血浓至亲,当年你们抛弃她独自逃命,明明就是你们不要她的!海龙集避而不见就罢了,你还登门欺负她,口口声声地要她偿命!她当年险些被衙役砍死了!你还要她偿几条命?”
谢绮云沉默不语,低下头去,眼圈悄然红了。
萧小满并不知内情,她听得云里雾里的,“死小倌,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云舟刚欲回话,陈玉便打断了她,“卫尉大人,往事已矣,谁是谁非,已经说不清楚了。”
“好一句说不清楚了!”云舟实在是讨厌他这说话的语气,“既然说不清楚,为何还要烟烟偿命?”
陈玉沉声道:“你放了我们,我保证,从今往后绮云绝不会再出现在谢南烟面前。”
“她呢?”云舟指向了萧小满,“那一簪子,险些要了烟烟的命!她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你能保证她不会再来伤害烟烟?”
陈玉隔着牢笼看了一眼萧小满,“小满,答应师兄,不要再来胡闹了。”
萧小满不服气地扭头道:“凭什么?师兄,你怎的还会信他的话?他跟谢南烟就是一伙的,谢南烟明面上做好人,私下却让明寄北那臭小子把咱们给抓了,你还指望这小倌能放了我们?”
“烟烟并不知我让明将军抓你们。”云舟容不得他人误会烟烟一分,“萧小满,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你有什么能耐?不就是床上厉害点,就只有谢南烟那骚……”
“噌!”
云舟拔起了刑架边上的利勾,突然刺入牢笼——萧小满哪里想过她竟出手这般快,本以为是个文弱小倌,所以等反应过来之时,已来不及躲闪,眼睁睁地看着云舟把利勾叩在了她的后颈上。
“卫尉大人,手下留情!”陈玉急呼道。
谢绮云也急然劝道:“小满只是个孩子,她胡言乱语罢了,云大人,你就当她……”
“孩子?孩子可没她那么心狠手辣!孩子也不会三番两次对饶了她的人恩将仇报!”云舟听得刺耳,怒喝道:“萧小满,你爹娘没有教会你的,本官来教你!”
利勾在后颈之上,萧小满不敢妄动,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小倌竟会有这样的一面。
“凭你也配教我?”她依旧嘴硬。
云舟翻转利勾,用勾背狠狠地在萧小满颈上打了一下,“这是你上次欠烟烟的!我现下讨回来!”
一道红印子火辣辣地在颈上浮现,萧小满疼得呼道:“云舟,小姑奶奶若能活着出去,定要亲手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你倒是提醒我了。”
谢南烟的声音幽幽响起,云舟又惊又喜,哪里还愿意拿着利勾?只见她抛下了利勾,转身上前,牵住了谢南烟的双手,上上下下地看了个好几遍,确定她没有受伤,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