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小王子与阿古莎再次入营。谢南烟带着两人巡视一遍军营后,用过午膳后,又将两人打发回沉沙镇了。
小王子满腹疑虑,实在是不明白,谢南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古莎瞧见了谢南烟上药的画面,她劝道:“或许,她只想休整几日。”
“再休整下去,万一我其他哥哥又杀来怎么办?”小王子实在是愁,“这仗再打下去,我的族民都要牺牲在战场上,唉。”
阿古莎轻拍小王子的背,“莫急,等她休整好了,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只希望能快些休战,不然你瞧我,现在像个废人一样的,帮谁都是错。”小王子是越来越煎熬,每天都是度日如年。
可说也奇怪,自从谢南烟将军营在此扎下后,大车那边也在一里外把军营扎下了。
双方都挂了免战牌,只是每日在军营中操练喊喊,一连十日过去,两边竟没有交战一次。
这个架势小王子看得云里雾里,都不知道双方到底在等什么?
这日半夜,大雪初停。
明寄北巡营完毕后,来到谢南烟的中军大帐外复命,“南烟姐姐,营地一切正常。”
“小北,进来说话。”谢南烟突然召唤。
明寄北掀帘进去,只见谢南烟今夜专门换了一身银色轻甲,正在把长剑负在背上。
“南烟姐姐,你这是……”明寄北看得惑然。
谢南烟将装着纸方子的木盒子抛向明寄北,笑道:“帮我收好了!大捷之后,一张都不能少了!”
明寄北怔怔地捧着木盒子,“你要去哪里?”
“绕道王庭,釜底抽薪。”谢南烟说得极为淡然,仿佛已是胜券在握。
可明寄北知道此事究竟有多凶险,他摇头道:“大雪已经停了!”
“我知道。”谢南烟等的也就是这个时候,“对面按兵不动十日,定是已经知道我们粮草不足,所以想与我们消耗到底。”略微一顿,她继续道,“往日大雪纷飞,他们定会戒严全线,反倒是今夜,大雪停了,视野更广,他们的戒严线便会松散一二。”
明寄北越听越怕,“南烟姐姐,我陪你去!”
“这几日都是你带着练兵,你若明日不出现,他们必定会发现问题。”谢南烟否决了,“这几日我现身得少,多半他们也知道我有伤之事,所以,我率军强袭是最好的。”
“可是……”明寄北还是不放心,“南烟姐姐你方才说,雪停之后,视野更广,他们的斥候定然能很快发现你们行军路线……”
“谁说我们要行军的?”谢南烟笑问道。
明寄北愣了愣。
谢南烟拍了拍腰间,明寄北这才发现,她腰上悬着一双手套——手套腹面带刺,似是攀爬所用。
明寄北脑海之中瞬间闪过一个地名,葬龙丘。
“南烟姐姐,那边是大漠最危险的地方,怪石嶙峋,流沙丛生,稍有不慎,就再也回不来了……呸!”明寄北说错了话,连忙道,“南烟姐姐,让我去吧,你留着坐镇沉沙镇,我死不要紧,可你……”
“每个人的命都珍贵。”谢南烟打断了明寄北的话,“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与她一起去做。”
“……”明寄北捏紧了拳头。
葬龙丘那片沙海一直是大车的禁区,也是大车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只要穿过葬龙丘,走上半日,便是大车的王庭所在。
这是奇袭的最佳路线,也是最危险的路线。
谢南烟勾唇轻笑,“我可是京师众人口中的女魔头,你放心,阎王爷不敢收我的。这次我带的也是军中的轻功好手,你只要在这里拖住大车的重兵,我便能用最少的人马扭转乾坤。”
“南烟姐姐,你准备带几人去?”明寄北问道。
谢南烟比了个“五”,“五千人。”
明寄北倒抽了一口凉气,“南烟姐姐,那可是大车的王庭……”
“正因为是王庭,我才带五千,否则我只带五百。”谢南烟说完,拍了拍明寄北的肩头,“明日你带兵出战,攻势越急越好,一定要佯作我们急于击退他们的样子。”
“嗯……”明寄北哑声点头。
谢南烟浅浅一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说着,她像幼时一样,摸了一下明寄北的后脑,“小北长大了,要陪我一起打赢这一仗!”
“嗯!”明寄北红了眼圈,“还要陪南烟姐姐一起安然回京!”
“好!”谢南烟哑声回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明寄北点头。
谢南烟带着五千轻甲兵悄悄离开军营后不久,云舟带着九千燕翎军押送着新的粮草穿过了狭长的峡谷,进入了沉沙镇中。
“烟烟……”云舟的心焦灼得厉害,只想进城后马上看见谢南烟,紧紧地抱她一抱。
第150章 击鼓令
云舟入了沉沙镇后, 吩咐随行的木阿接手安排兵马休整,换了匹马儿,又朝着十里外的军营驰去。
马儿终是载着她跑到了辕门前, 她翻身下马,只觉得双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接连倒吸了好几口气, 蹒跚着往前走了几步,便被守营的燕翎将士拦下了。
“来者何人?”
虽然云舟还穿着官服, 可这毕竟是军营重地, 若没有文书或是兵符, 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
云舟摸出了兵符,急声道:“我要见烟烟!”
“谢将军?”燕翎将士上下打量了一眼云舟,她白白净净的,看着有些微瘦。没想到朝廷竟派了一个文官来做钦差。
“她是我的……”云舟还欲说什么, 巡营的明寄北看见了她。
“放云大人进来。”明寄北按剑下令。
云舟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明寄北了, 看着他满脸风霜,她更是心疼烟烟, 不知她这几日过得如何?
“明将军。”云舟快步走过去, 恭敬地拱手一拜。
明寄北沉着脸, 朝廷居然把她给派来了?
“你……怎么来了?”明寄北惑声问道。
云舟急忙往他身侧看了又看,“年大将军放我来的……烟烟呢?”
“她……”明寄北听见是师父放她来的, 师父既然回了京师,京师自然也就安稳了。他放心下来,肃声道:“云大人,这边请。”
“好!”云舟激动地点头。
明寄北一路带着她来到中军大帐前, 亲手掀帘,“云大人,请。”
“烟……”云舟弯腰踏入大帐,可里面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谢南烟在,她急忙回头,“明将军……”
明寄北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跟着进来,放下了帐帘,“我相信三日之内,南烟姐姐是肯定会回来的。”
“她去了哪里?”云舟暗觉不妙。
明寄北将谢南烟托付的纸方子盒子交给了云舟,“这是南烟姐姐临行前交给我保管的,我想还是放你这儿吧,等她回来,你再亲手给她。”
云舟怔怔地接了过来,“我问的是,烟烟去了哪里?”
“夜袭王庭。”明寄北只简单的说了四个字,他又转身掀帘走出了大帐。
云舟想问个明白,可明寄北突然下令,“来人,守住这儿!莫让云大人离开了!”
“明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云舟掀帘,却被明寄北压住了手,“你!你想软禁我?”
明寄北淡淡道:“南烟姐姐会回来的,你到处跑,小爷还要分心顾着你,就只有先对你无礼了。南烟姐姐他日若要责打我,我加倍捱着就是了。”
云舟也知道现在是战时,她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到处溜达。
“我不会拖累……”
“你别以为你是朝廷的钦差,小爷我就不敢把你绑了!”
“我只想问……”
“嗯?”
明寄北的佩剑骤然出鞘,云舟忍下了话。
她并不是怕明寄北,她只是不想再与他争执什么。
云舟知趣地缩回了大帐,她抱着木盒子在谢南烟的坐榻上坐了下来。连日骑马,屁股实在是疼得厉害,这军中坐榻也是硬得咯人,云舟甫才坐下,又忍不住跳了起来,接连倒吸了好几口气。
烟烟每夜就睡那么硬的榻……
云舟想到这里就心疼,她再看了看谢南烟往日盖的被子,也是薄得厉害。她咬了咬下唇,等这次战事终了,以后她都不许谢南烟再来捱这种苦了。
“咦?”云舟鼻翼动了动,嗅到了伤药的味道。
她仔细找了找,在榻边发现了一条带血的纱布。
“……”云舟把木盒子放在了榻边,弯腰仔细看了看,心再次悬了起来。
烟烟难道受伤了?
她急忙站起,官服的长袖不小心将木盒子带翻在脚下——十个纸方子撒在地上,云舟是认识的,可多出来的那封手书写的又是什么呢?
云舟将脚边的东西捡起,把纸方子收拾好放回木盒后,她迟疑片刻,还是打开了那封手书。
“小北:葬龙丘凶险,我若不回,你便率军强攻大车,不惜一切代价踏平大车王庭。”
谢南烟的字迹云舟也是认得的,她的眸光紧紧盯着开始的那九个字“葬龙丘凶险,我若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