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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海志 (棠栗)


  那人大笑:“可怜呢,你的宁姐姐,恐怕不会知道你为她所做的事情了!”
  邹睿不想辩驳,他正在等待时机,那个男人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令他摸着匕首的右手忍不住发抖。
  “你要做什么?”少年尽力让自己克制些,然而颤抖的声线却出卖了他,他还是太年轻了。
  “做什么?”男人蹲下身来,少年才注意到那是一张多么好看,多么魅惑的一张脸,可是他没能过多的打量,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鲜血喷涌而出,腥咸的味道充斥着口腔,邹睿甚至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出的手。他会死的,少年这般想着,只听男人说道:“小可爱,你的无酒,我就先收下了。”
  邹睿一听他要抢无酒,突然伸手,死死地攥住对方的胳膊,强撑着:“你还不配!”
  男人哈哈大笑,阴森的气息布满整座破庙:“我不配,你配吗?区区凡人,竟然也敢蔑视神明?”
  “你罔顾人命,算什么神?”邹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口鲜血喷在了对方脸上,紧接着,他就被狠狠地摔到墙上,饱经风霜的断垣残壁一下坍塌,掩埋了少年大半个身躯。
  男人走过去,厌恶地擦掉脸上的鲜血:“恶心!”
  话音刚落,邹睿就被掐着脖子,从瓦砾下面拎起来,男人笑着,打算结果他的性命。可就在这时,少年的怀里掉出一串铃铛,里头钻出一大片银色的飞虫,“滴答滴答”地响声如同蛊惑人心的曲子,男人一下就愣住了。等到再次回过神来时,少年已然不见踪影。
  “居然是他的后裔?”男人有些不可思议,回想起从前的经历,不由地冷笑,“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那些飞虫带着昏迷不醒的邹睿一路奔逃,少年伤的实在是太重了,腹部被人挖了个打洞,肠子都少了一半,后背、脖子,到处都是伤痕,血肉模糊,可是失去依托的夜铃子根本飞不远,他们保护着山神唯一的血脉,保护着他们唯一的小主人,逃到一户人家门口之后,便再也飞不动了。
  大雨退去,夜色也淡了,夜铃子彻底失去了光芒,一个老态龙钟的大夫打开自家的屋门,发现了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老头儿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第77章 黑云
  景宁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邹睿来送花了,她隐隐有些不安,派人去询问,也只是得到了一个不曾注意的回复。
  “去哪儿了?”景宁站在窗口,望着远处密集的黑云,心中惶恐。
  沧浪城突遭大雨,接连几天的阴霾不仅冲淡了表兄大婚的喜庆,甚至于引起了族中不少人的猜忌。景家为了这场婚事下足了工夫,观星象,推吉时,祭先祖,合礼仪,每一个步骤都精打细算,按理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可事实又摆在这里,父亲连夜召请长老们商议,最后也得不到具体的结果。
  “弥之,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警告?”景宁这话问出来,自己都不太相信。
  瓶中的小鬼亦回答不了,他伤的太重,所有的能力都直线下降,除了摆在面前的异象,他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可是这种情况,他又确确实实见过,那个打伤他的人,不,神明,出现的时候,就会带着这种压迫的黑云,令人胆寒。
  “宁姐姐,怕是不妙。”弥之闭上眼睛,“这场婚事,恐生变故。”
  景宁沉默不语,她在想,要不要劝说父亲推迟婚期,窗口摆着的那瓶花儿已经萎了,送花的人也不见下落。
  “弥之,你先呆在我房里,我这几天可能比较忙。”景宁最终丢下这句话,将瓷瓶藏在床头的暗格里,便转身出了屋子。
  景宁的父亲是个鬓发花白的老人,他膝下无子,连这个女儿都是人到中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因此分外疼宠她。可是即便这样,他在听了景宁的一番话后,仍然摆了摆手:“这婚期早早定下了,现在推迟岂不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我家笑话?你放心,不过是天象突变,几位长老已经算过了,无碍的。”
  “可是父亲,孩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景宁不肯放弃,她想了想失踪的少年,冥冥中觉得二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到底关系如何,她却说不上来。
  “那些流言蜚语就不要听了,树大招风,任那些人去吧。”景父并未放在心上,三言两语就想打发了女儿,景宁眼见劝说不过,心中更是郁闷,却也只能重重地叹息,离开了。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教习场转了几圈。门生们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练习,教习官们也在一旁说着闲话,大概是喜事将近,大家伙儿都有点松懈。景宁负着剑,避开人群的目光,缓缓走到教习场某个角落里,她记得第一次瞧见邹睿的时候便是在这儿,后来偷偷教他一些剑术也是在这儿。只是这孩子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天份,有时候连剑柄都握不稳。
  景宁深深地叹息:“到底去哪儿了?”
  她试图派人去找,然而现在时间特殊,实在不好劳师动众。景宁的念头纷杂,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少年正挣扎在生死一线上。
  老大夫给他包扎好伤口,喂了些汤药,便点了一根安神香,每烧完一根就进来看两眼,给人换药。他还是太老了,行动都不利索,更别提再去折腾给少年寻找家人亲属,而且伤成这样,恐怕来头也不小。害怕引火烧身的老人家决定隐瞒这件事,等到人伤好了,再送他离开。
  邹睿陷入深度的昏迷中,他时而梦见早逝的父母,时而梦见景宁,浮浮沉沉,心中作呕。那刻着“五”字的吊坠,如同恶鬼一般,死死地纠缠着他,让他无法脱身。
  “我还不能死。”邹睿拼命地想要清醒过来,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肉身仿佛与魂魄相分离,完全不受控制了。
  景家的婚事终是如期而至,说来也巧,那天,沧浪突然放晴,风和日丽,不见一丝阴霾。景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景宁也是。她解下佩剑,换上繁琐的礼服,盘着发,俨然有几分庄重典雅的模样了。只是这仪式冗长,尤其是这样的大族,上到祭奠天地,下到跪拜先祖父母,景宁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就觉得累得慌。
  趁着休息的空档,她悄悄爬上了沧浪最高的望北楼,满城结彩,红妆十里,翩扬的结缘绫十分晃眼。景宁心中的不安又冒出头来,街上人来人往,她始终觉得,在某个角落,有个人在看着自己。思来想去,景宁还是选择回去了。
  邹睿在这天夜里发起了高烧,浑身抽搐,老大夫束手无策,只能不停地给他擦身子,期望温度尽快降下来。
  “小哥儿,你可千万挺过去啊!”老大夫重重地叹息,吃力地给人调整了下姿势,免得压着伤口。邹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大口褐色的血,老大夫吓坏了,急忙给人扶起来,顺顺气。怀里藏着的无酒现行,掉落在地上,邹睿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它,就又昏过去了。
  老大夫又里里外外地忙活好久,才将邹睿安顿好。至于无酒,他这辈子是不曾见过的,但是看邹睿的样子,似乎很重要。
  “兴许是一味奇药。”老大夫拈着花,做了个决定。
  景宁这一晚也十分不踏实,辗转反侧,睡不着。后半夜,她终是披了件外衣,站到窗口。果不其然,那浓重的黑云又再次压城而至,而且,比以往更重,更渗人,仿佛就悬在自己家的头上,令人焦躁。
  “宁姐姐,不要去窗口。”弥之的声音很微弱,很胆怯,“回来吧。”
  景宁蹙眉:“我很不安,这云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邪祟吗?”
  “不是。”弥之唤着,“你回来吧,闭紧门窗。”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景宁关上窗口,贴上一张封条,缓缓坐到床边,摸到暗格,准备掏出瓷瓶来,却听到弥之说:“不要放我出来,我怕。”
  “好吧。”景宁将瓷瓶放回去,又一次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弥之却不再说话了,景宁等了许久,始终听不到回应。她静静地倚着床头,没有动,一等到上半身发麻,小鬼才怯怯地说道:“那云里的,不是邪祟,应该说,是位神明。”
  “神明?”景宁奇怪,“可这神明,怎么看着这么诡异?”
  “被业障蒙蔽了心窍,都这样。”弥之似乎很是痛苦,气息十分不稳,“宁姐姐,你千万不能开门,知道吗?你们景家是受到庇护的,那位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轻易动手,可你要是出门,就难说了。”
  “你说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景宁万分不解,可是弥之却再也没有说话,他太累了,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动弹。
  景宁蹙眉,硬是咬着牙,撑到了天亮。可是曙光还未彻底照亮这座城,下面的门生就慌慌张张来寻她:“大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景宁心头一惊,来禀报的人抓着她,语无伦次:“新娘子,新娘子,死了!”
  “什么?”景宁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急急地就朝着外头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哇哇,我要忍耐,先填完坑


第78章 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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