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岫心情不怎么佳。这厮被回魂鼓召唤,进的来出不去,不得已才躲到何岫这里来。得了大便宜还卖乖,这一副样子……何岫筋起鼻子,简直容他自己如出一辙的讨厌。
蒋仪安舔着脸,讪笑,“我可早就投诚于你了,你不能不管我。”
他同这厮萍水相逢,可不觉得他会对自己有多大的深情。何岫盯着小道士润霃那眉清目秀的小脸儿,突然笑道:“何岫身无长物,即便是全盛时期也帮不上你。”
蒋仪安揪住他的袖子,“只要你……”
何岫一抬手打断他,“我同云澜道长不过萍水相逢,帮不上你。”
蒋仪安笑的狡黠,“若说交情,你同那牛鼻子确实没有。若说是亲情恐怕匪浅。”见何岫警惕的看着自己,蒋仪安谄媚的笑道:“岫郎且听我细细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更新了,其实都写完了,只是没有更新的动力。有时候我想,算拉,放弃拉。可是,又不甘心啊,我还有好几个故事没写出来呢。
第10章 第 10 章
再说,巧枝沈家这边。刘氏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同沈广生讲了,偏沈广生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她没办法提肚兜的事情,便叫沈广生去找饵轩院的小道士作证,“道长终日看着那饵轩院,定然是能看见他往我们这边来了。”
沈广生扭不过她,只好亲自去问看院子的小道士。小道士一听沈广生的描述立刻说道:“沈郎君说的可是哪位红衣潋滟的何郎君?”
小道士承认了,沈广生心里沉了底儿,慌里慌张的告诉了巧枝沈。巧枝沈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娘子是狐仙,她所生的孩儿自然也是狐狸。只是该如何同儿子媳妇解释?他犯了难,便将此事告知了胡娘子。胡娘子夜半准时到下房去守着何岫,哪知道潜进去却看不见人影,只道他又耽于玩乐跑了出去。正是又忧又气的时候,一听巧枝沈的描述,知道何岫又犯症,又好巧不巧的被刘氏看见了。她心里将何岫骂了千千万万遍。只恨自己如何生了这样一个色胆大如天的儿子。遂不顾危险唤了纸婢子去将何岫寻来。可是纸婢子寻遍了莲华宫的角角落落都没有找到何岫。她当即就慌了。
巧枝沈见她神情焦虑,遂追问原因。胡娘子半真半假的讲了一遍,巧枝沈也不疑她,便去求莲华宫中的小道士帮忙寻找。足足找了两天一夜,小道士却突然送来了一封信。
胡娘子收到信之后当夜便来到了云澜处。
云澜还是褒衣大袖,却未着冠,头发用一根玉簪束住,看着比寻常里多了一丝的平易近人。“这孩子想来也是同我有缘,不若就在我这里养着,莲华宫中到底是比他处强上一些。”
胡娘子不置可否,只看着何岫憔悴的睡颜出神。云澜以为她不肯,又道:“这孩子半妖之体,这次又受了回魂鼓的伤,若是不养好了,只怕命不久矣。”胡娘子猛的回头,依旧一声不吭,眼中红的吓人,眼泪一行行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云澜无奈的道:“你若是不肯,……”
“我肯。”胡娘子哑声道:“我修行千年,不过就这么一个孩儿。只要他好,我怎么都是肯的。”
云澜叹息了一声,递过帕子,“这些年你独自带着孩儿,坐实艰辛了。”
胡娘子将并没有接那帕子,使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多谢国师,妾过的极好。只是我这孩儿自幼体弱多病,这一次多有打扰,妾深表感激,无以为报。”
云澜闻言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又是一声叹息,“当初,若不是我一时意气,你便不会带着身孕四处奔波……”
胡娘子低吼一声,“住口。”
似是发觉自己失了态,她敛了情绪,笼了笼头发,又是那个端庄高傲的样子,“休要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梅洛,我知你至今依旧怨愤与我。我无法请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云澜目光在烛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胡娘子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下脸来,“当年你弃我母子出世而去,我便当我那郎君已死,如今却不知道国师所说的补偿是为何因?”
云澜才要回她,突然觉察到一丝阴气。他不由一怒。这几日鬼门大开,难免有孤魂野鬼被回魂鼓声唤来。莲华宫自有一众弟子,专门负责将这些鬼魂缉拿送到酆都玄冥宫,由秦广王发配。阳间鬼魂或对回魂鼓声趋之若鹜,或避之唯恐不及。这一股鬼气却窥他的谈话,连他的禁制都敢闯,实在是胆大包天。他陡然发难,那偷窥的野鬼却也不是简单角色,竟然转瞬就逃的无影无踪了。胡梅洛追出来,连声问发生了什么?
云澜回眸,依旧笑的温和,“无事,梅洛只管回去,过段时日定然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儿。”
何岫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蒋仪安指天指地的道:“若有半点虚假,天打雷劈。”
正说话间,忽然听见半空中一震隆隆作响。什么叫无巧不成书,这就是无巧不成书。蒋仪安才信誓旦旦一番,这边就雷声阵阵。气得他跺脚叉腰咒骂老天。
何岫狞笑着搓手磨掌,“蒋、仪、安。”
蒋仪安吓的拔腿就跑,因为润霃的身躯对于鬼魂来说太过沉重,只跑了两步就被何岫按在地上。蒋仪安从润霃的壳子里跑出来,虚虚的浮在半空,“千真万确,我亲耳听见狐娘同那牛鼻子在一起哭哭啼啼嘀嘀咕咕的。”他又凑近了何岫,神秘兮兮的说道:“哎呦呦,岫郎你要发达了。”
外面又一阵隆隆作响,这一次何岫听准了,并不是什么天雷降罚而是莲华宫中召集弟子的鼓声。想来是找蒋仪安这个厉鬼的。蒋仪安道:“那些牛鼻子奈何不了我,若不是赶来告诉你这些,恐怕还不至于惊动了他们。”他挨近了何岫,鼻子几乎碰到何岫的脸,故意压低了声音,做神情状,“岫郎,你感动不?”
何岫勾唇一笑,就势在他水润冰凉的唇上嘬了一口,“感动,感动的很。你若是害的我被那些道士质疑,我就敢动死你。”
在何岫咬牙切齿的笑容中,蒋仪安溜了。
自从那日醒来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何岫的榻上开始,那叫润霃的小道士一看见何岫就红着脸低着头,越发是不肯同何岫多说一句话。何岫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胳膊腿儿更利索了,终日里无所事事,就越发觉得无趣。思及那日蒋仪安说过的话,忍不住开始琢磨云澜。
每日卯时不到,云澜便起床洗漱吃饭完毕。卯时正,弟子便会将各地要处理的文书送到他房间内。他处理事务的时候不介意身旁有人,何岫甚至可以在他身旁高谈阔论,却被告诫不可进食。何岫叼着一根草,在云澜对面对着一本游记移目三行的看了大半天,坐的腿脚发麻,后背生疼,再一抬头,发现云澜至始至终连姿势都未换一个。何岫将那根嚼的稀烂的草从嘴巴里吐出来,端起云澜案上至始至未动分毫的茶盏灌了一大口,又立刻吐了出来,“苦死了。”
云澜依旧对着那一卷批批改改,温和的笑道:“这本就是提神醒脑的草药汤,怎么会好喝。岫郎若是口渴,叫人上茶便是。”
何岫苦的舌头都打卷了,又灌了一盅蜜水儿才缓过劲儿来。便伏在案头观察云澜的一举手一投足。若是说起来,云澜相貌并不出众。五官算是端正,许是久居上位,养尊处优惯了,面孔红润,胜在一身气质清贵,令人望之忘俗。何岫对着一面铜镜,看看云澜,再看看自己。发现自己还是同狐娘相像的地方更多。他心里反反复复的思量来去,可是压在嘴边的那句话总是不好问出口。
云澜对他探究的目光似是毫无察觉,坦然的由他打量。就在何岫在问还是不问之间纠结的时候,云澜突然毫不避讳的道:“在你出生之前,贫道同你母亲曾是一对佳偶。”
何岫这等浪迹红尘的狐狸精哪里听不出其中的端倪来?一阵的唏嘘。饶是狐娘那千娇百媚的狐狸,竟然也有做人的外室的黑历史。那一句‘听说你是我爹?’又生生吞了回去,咽的紧了几乎被唾沫噎住。他压出咳嗽,干巴巴笑了两声。云澜将一盅茶放在他手里,略一迟疑,又道:“我本是世家子,婚姻大事做不得主。当年我同你母亲,唉”云澜叹了一口气,“其中缘由不能对你道来,开始贫道总觉得是她有负于贫道,最后,却终究是贫道负了她。”
何岫一听,确定这人就是那岩石另一面的人。他挣扎着往上坐了坐,云澜见他似是有话要讲,便微微将身子前倾了过来,何岫凑过去,低声笑问道:“这就是道长您躲在那岩石旁哭哭啼啼的原因?”
云澜一愣,似是羞似是恼,目光躲闪,老脸通红,“你浑说什么?我,贫道……怎么会哭哭啼啼?”
何岫低头闷声笑的欢畅,想来以云澜如今的身份必然是不想人窥探他的私下情感。他了然的摆手,“知道知道,我从此都不会再提你说的那些。”
云澜似是欲言又止,此时恰好有客来访,此事便这般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