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府衙前站姿笔直的守卫,秦孤桐小声说道:“据说建邺府衙,前衙后府,各占一半。这位迟城主入住后,先是辟出一半地方做练武场,又辟出一半地方做善堂,后来又挤出两间屋用来讲武。她自己干脆睡到前衙的偏房里,那儿终年无光阴冷潮湿。听说,她那柄松纹古定剑的剑穗都长了霉。”
萧清浅见她说得活灵活现,不由失笑:“阿桐日后做风媒,必定也是数一数二。”
秦孤桐顿时窘况,摸摸鼻尖,催促道:“快上去问问,要是迟城主不在,我们赶紧去找风媒打听打听。”
萧清浅见她忸怩,含笑点头:“好。”
秦孤桐目光追随萧清浅拾阶而上,与那守卫交谈,又从容走下。她连忙迎上去,急切问道:“如何?”
萧清浅微微摇头:“迟城主不知府中,不过她似乎料到我可能会来。嘱咐守卫,让我们入府稍等。”
秦孤桐闻言皱眉,心中挣扎。少顷,她抬头望向萧清浅,商议道:“清浅,我们时间急迫。不如你在此等候迟城主,我去寻风媒打听白鸢之事,如此两不耽误。”
萧清浅闻言一怔。两人一路走来,早夕相伴,从未分开。秦孤桐突发此言,让她突然心生不安。然而她终究不是无理取闹的娇蛮少女,也深知阿桐所言不假。
秦孤桐见萧清浅点头应允,心口石头落下。略略不舍的牵着她的玉手,说笑道:“我此去不会超过一个半时辰,必回城主府寻你,你切莫跟着青飞疏去赏龙藏浦夜景。”
萧清浅含笑点头,目送她身影不见,方才步入建邺府衙。
两人暂别,秦孤桐立即寻人问路,知道风媒一般集中在古御街附近,疾步赶往。
还未到古御街,就闻见空间中弥漫的焦味。火焰炙烤的味道,瞬间让秦孤桐想起虎子家,顿时脸色暗淡。
她定定神,目光扫过身边行人,往来尽是武林中人。除了带刀背剑,各色武器千奇百怪,应有尽有。这些人步伐或轻盈或稳健,皆是气势不凡。
他们大多与秦孤桐一样,走得不快。目光不断巡视两边店铺,偶尔落在行人身上,一掠而过。
药铺门前斜插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暗红旗旆。风吹振振,抖落尘灰,也让人瞧清,旗上画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花——这是出售□□的配药铺子。
配药铺子旁边是一家书店,门面极小。瘦瘦窄窄,旗帜招牌一概全无。门上墙边贴满白字条,一层叠一层。说好听些,像打着无数补丁。说难听些,那就是糊成了个纸棺材。
虽说如此,进进出出的人却不少。仔细一看,白字黑字写着什么上清宫归元法、剑神绝技 一剑千叶莲、伽蓝寺金刚十八棍、荆钗门素女七剑...伏虎拳万象拳买一送一、华阳斧半价、天罗剑诀第七版、东君宝典新版......
秦孤桐扫了一眼,就觉眼花缭乱。她径直走向配药铺子与书店之间的窄巷。
只容一人通过的窄巷,曲折迂回,深不见底。两侧高墙间隔一段,就开有一扇小门。多数门扇半掩。偶尔有两三间敞开,里面也是黑漆窟窿。其中一家,店主从门后突然闪现,吓得秦孤桐险些拔刀将他砍死。
突然眼前出现一抹绿,院中探出一根藤萝,盘绕在墙头,在这阴森压抑的巷子中,透出勃勃生气。秦孤桐凑上前去仔细一看,门上一道竖直刻痕,上面是羽状纹理。不错,按照狗毛所言,这正是风媒的标记。
“咚,咚咚,咚咚咚,咚。”
秦孤桐静候片刻,门里响起铜铃叮当声。她深吸一口,推门而入。
院中绿意盎然,颇有情趣。
秦孤桐合上门,走到庭中藤椅边,从容落座。
“许久不见女客,倒是缘分。”
屋中响起女子清雅的声音,秦孤桐不由一愣,她到不曾料到,这位风媒居然是一位女子。
“客人这般拘谨,想来鲜少来此。”女风媒口气温和,实则已经瞧出秦孤桐是个生客,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风媒嘴皮一张,黄金白银千万两,客官是知晓的。”
秦孤桐闻弦知雅意,立即打开腰间钱袋。含山村之前,她还是腰缠万贯,嫌弃金银太多携带不便。如今却只剩下这钱袋。将上层的铜钱碎银拨开,她解开系结,从下层取出一枚芙蓉石。
色如芙蓉,娇艳欲滴。
“客官真是深藏不露,请问。”
秦孤桐闻言安心,略一思考,问道:“去年秋,云帆号从南郑码头顺江而下,中途有人下船,如今在何处?”
屋中女子悠然道:“客人问得先下船的,还是后下船的?”
她此言一出,秦孤桐顿时领会到风媒厉害之处,微微一笑:“先下船的。”
“那位在石岩城下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不死狱扑了个空。今年年初,一月十七,不死狱在洛阳将她抓住,如今应在不死狱中。”
秦孤桐脸上霎变,本来清浅讲的消息让她安心不少。此刻听风媒这么一说,道是天崩地裂也不差。她一直盼着白鸢机灵。盼着自己在风媒这儿,打听到她一路躲躲藏藏,到处吃吃喝喝,游山玩水快快活活。
谁料到,竟然如此噩耗!
秦孤桐阖眼睁开,面沉如水。从钱袋中取出一枚宝石,搁在面前小案几上。
“赤丹虎魄...客官想问甚么?”
秦孤桐星眸微眯,透出如刀光般锐利的锋芒:“不死狱在何处?”
屋中女子长叹一声:“唉,亏得我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否则定要将这枚赤丹虎魄骗来。客人,江湖人人皆知,不死狱在北邙山。”
秦孤桐眉眼不动,冷声道:“我是问,不死狱在北邙山哪里?”
风媒的轻笑传出:“客人,江湖上,不是甚么人都要钱不要命。我只想本分做生意,不想招惹麻烦。”
秦孤桐心中已有预料,却也不十分失望。她眉梢微微一敛,迟疑问道:“建邺城西,含山村发出灭村惨案,你可知凶手?”
“哦?”女子微微一诧,接着道,“听客人所言,我才知此事。”
秦孤桐闻言不由失望,看来风媒也并非无所不能。屋中女子显然知晓她此刻心中想法,又开口道:“客人不妨再问一件事,算作这个消息的回酬。”
她此言说出,秦孤桐突然灵光一闪,急忙问道:“你可知,江湖上那些人用鸡爪镰?”
女风媒一笑,答非所问道:“巧了,两个时辰之前,有位擅长鸡爪镰的人入城。”
秦孤桐霍然站起,疾步到门前,厉声追问道:“谁!”
“纪南城千金小姐的亲卫,三爪鸡马烨。”
秦孤桐长呼一口气,缓缓问道:“她们一行几人?为何来建邺城?各佩何种武器?现在何处?”
风媒听她语如连珠,依旧不慌不忙,开口:“客人,这四个问题,至少十两金......”
她话音未落,秦孤桐抬手一挥,一枚玉髓穿透门纸射入。
秦孤桐冷声道:“多得赔你。”
“一行三人,翁大小姐精通短鞭。左右护卫马烨、牛耀,各自擅长鸡爪镰和八宝精钢伞。应是为此次大火烧毁店铺之事而来。现住太平桥易居客栈,天字落霞院。”
秦孤桐默默记下,转身就走。
“哎,客人,赤丹虎魄可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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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刀客的脚步渐行渐远, 终不可闻。
女风媒把玩着手中的玉髓,猫儿般眼瞳中透着诡异的魅惑,红唇慢慢勾起妖娆,玩味低语:“秦姑娘, 好久不见。”
言罢,她款款起身,走到后门边, 指尖触到门扉之时, 猛然醒悟。取出手绢擦拭红唇胭脂,解下耳铛发簪, 推门走入后院。
穿过窄长的中庭,正厅上位坐着一位白袍人。他手持卷宗正仔细端详,左右两边椅子前各有一人,皆不落座。
左手边的文士垂手低头, 毕恭毕敬的站着。而右手边的说书人则显得漫不经心,不断开合折扇,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他听见推门声, 立即抬头看去,折扇一挥,打趣道:“雅弗, 故人相见, 洽谈相欢否?”
雅弗视若不闻, 走到白袍人面前, 跪下以头点地, 口中炽诚祷念:“万物非主,唯有我神,七曜殿主,唯一使者。真正的弥赛亚,地上的王,天神的影。”
白袍人视若不闻,仔细将手卷阅览完毕,方才开口问道:“这的确是天神的语录,闪,你是如何得到的?”
说书人双手交于胸前,行礼道:“安天神的指示,她们在庐巢城时,一切皆已开始。路标与行人指引她们,天神炽诚的仆从在含山村恭候。至于翁家,人皆嫌命窘,谁不见钱亲?天神的庇护,万事顺利。”
他说的模糊,白袍人却未再问。只微微颌首,收起手卷,低沉宽厚的声音透出无上威严:“一切荣耀都归于我神。雅弗,事情如何?”
雅弗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恭敬答道:“万事万物皆在天神的预料与殿主的计划中。迷途的羊羔扣响天神的门,走进您为她书写的归程。”
白袍人微微颌首,瞥视手中的手卷。那是吴不用数十年的心血。他肃然威严的脸上,浮现薄怒,斥责道:“这些愚蠢羔羊,既不肯信奉我神,又不愿去死。你们身为神的天仆,将担负起将他们送入炼狱的神圣使命!”
文士与雅弗连忙喏喏称是。
白袍人抬眼看着说书人,他异色瞳孔中流光异彩。诡魅异惑犹如深渊,稍有不慎即将沦陷其中。让人敬畏,不敢直视。
说书人收着折扇搁在腹部,神情恭敬。
白袍人审视他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闪,这次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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