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楼管事秦孤桐,见过夫人。”
“免礼。”夫人弯腰替小少爷擦汗,抬头见秦孤桐,上下打量一眼道,“听老爷提起过,说秦姑娘是秦大侠之后。在府中长大,稳重踏实,故而委以重任,守着书楼重地。今日一见,果然是本分人。”
方夫人笑意盈盈的说着,却是话中有话。秦孤桐越听越觉得怪异,又想不出个由头,抱拳道:“不敢,秦家受老爷大恩,孤桐只能尽绵薄之力报之一二。”
“秦姑娘谦虚了。我听闻秦大侠走时,你不过才十二三岁,却已经习得一身本领。”方夫人突然上前牵着秦孤桐的手,回头对丫鬟小厮说,“带小少爷回去,给他换身衣裳。”
秦孤桐看着方夫人娇美如花的脸,一时有些糊涂,只能由着她抓着自己的手。
“我见着秦姑娘就觉得亲切,练武的姑娘就是有股英姿飒爽的气势。”方夫人叹了口气,拍拍秦孤桐的手背,拉着她往前走。
秦孤桐被她牵着手,只觉进退两难。随着她走了几步,低头应道:“夫人谬赞。孤桐不过是个练过几日功夫的粗人。”
方夫人扭头对她一笑:“你这话,可把我也骂进去了。”
方夫人脚步虚浮,腕肘无力。指尖虎口柔软光滑,全不似练武之人。
“我和方兴那时候在江湖上,也是人人称道的侠侣,只可惜生了孩子,伤了身体,再做不来飞檐走壁。”方夫人叹了一口气,抬头望见倦鸟归巢。那不知名的鸟儿,在空中打了个转,发出一声鸣叫,抖着翅膀没入林中。
方夫人语出惊人,秦孤桐听得心中惊讶诧异。她顺着方夫人的目光看着那只山雀,心中却是想到别处去了。鹤鸣雁荡的故事,秦孤桐是从山下说书人那儿听到的。说的是江湖八卦,又关系到鹤鸣山的主人,大伙都爱听,新来的说书人生意格外好。
秦孤桐昨日下山还想去听一听,只可惜那说书人已经不在。
按说书人讲的故事:这鹤鸣山就在眼前,大伙都是知道的。而雁荡山,在千里之外。鹤鸣雁荡,说的是这两座山,又不是这两座山。话说那一年江湖上出了不少青年才俊,个个都是意气风发,惊才绝艳。其中一人,大家都是知道的,便是咱鹤鸣山方家,方大少爷。那一年方大少爷年方十八,长得剑眉星目,走得龙行虎步,叫多少江湖女侠倾倒。方少侠何许人物,等闲哪里瞧得上眼。
如今江湖上闲聊起来,总离不开群芳谱、美人榜。可有些人不在榜上,也难掩盛名。你说昆仑玉、广陵月,这些盛名不衰的女侠可会在意?当然不会在意。连那位江湖状元都说了——‘若名在其中,反倒辱没谪仙。’
诸位可知道,十年之前,江湖上还有一位风华绝代的女侠!
我且卖个关子。
十二城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十二城盟第一城流春城城主——东君青飞疏,便是拜倒在这位女侠裙下。
她出身神秘,无人知晓。那年正逢江湖盛会,群侠并起。她孤身长剑,连挑三十座水寇大营,长江为之水清。待到武道大会,才隐约透出些风声,是那女侠姓萧,名清浅。又有人花重金从江湖上最好的风媒顺风耳那里买到的消息,女侠最早现身的地方在兰陵郡......
“东海...兰陵...萧氏清浅。”秦孤桐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眉头皱成一团,心中像有坛浆糊打翻了一般。
那山谷里的白衣女子是方家的疯小姐,那倒是和送饭老婆子说‘那年不安生死了许多人’对上了。
方少夫人是传说中的萧清浅?何丽难道不曾见过少夫人?到也是可能。只不过,少夫人为何要隐姓埋名嫁入方家。
不对不对。
秦孤桐卷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突然坐起来,她突然想起,少夫人嫁入方家的事情,她是有印象的。那时候她已经在方家二三年,身体也养好些,许多事情都记得。
少夫人嫁入方家,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事情。
那就怪了,若是两人早就认识,何必都折腾这许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对他人说起的秘密?好像也并非不可能。
萧清浅出身神秘,那何丽不也说,主家的坟都给人挖了吗?若是为了躲避仇家假死,却也是不无可能。
孤桐正心中思量着,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推窗一看,不远处站着高挑的人影
见她推窗,何丽展颜而笑:“秦姑娘好耳力。”
秦孤桐心道:你半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我若再听不见,这双耳朵要有何用。
“何女侠深夜拜访,必定是有大事?”
何丽的外貌并不美艳,然后那双眼却像夜里的猫,透着诡异的魅惑。她慢慢走来,手肘支着窗沿,上身微倾看着秦孤桐说:“无事便不能来了么?”
三更半夜扰人清梦,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秦孤桐无奈的摸摸鼻子,反问道:“你见过方家少夫人吗?”
何丽目光中透出疑惑:“怎么突然问起她?”接着又戏谑说:“难不成今日见了你家少夫人一面,便念念不忘。诸宜宫百无禁忌,秦姑娘可要我介绍?”
秦孤桐到底是少年人,脸皮顿时有些挂不住。那诸宜宫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一处魔窑,聚集了一班龙鬼蛇神,酒池肉林,男女不忌。
何丽见她突然面色一冷,知道惹她不快。又想到自己身负要事。这次可是难得的机会,方家老爷少爷都不在府里,空防无备。可自己在这方府寻觅许久也不见端倪,只怕线索还是在书楼。无端惹了这秦家少女,反而坏事。她指尖拂过窗棂,笑问道:“怎么突然问起你家少夫人,我见过她一面。怎得,有什么不对劲?”
秦孤桐闻言也顾不得生气,抬头仔细打量何丽,见她眉梢眼角透着轻佻,不似之前见的那般端庄。秦孤桐心里陡生疑惑,对她说的话,更是半信半疑。
“秦姑娘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何丽抚脸轻问。
秦孤桐没好气地说:“月下见美人。”
她说并不深情,口气更是随意的很,可却偏生出一股道是寻常的温柔。
何丽看着盘膝而坐的少女,她披散的长发、她白色中衣上的褶皱,还有温柔深邃的眼眸。何丽心中一动,暗道:
待事成之后,一定求殿主不杀她。
金屋
此日午后,前院邢管事疾步匆匆赶过来。
秦孤桐刚刚练刀完毕,手中横刀还未归鞘。
“快,大少爷找你。”邢管事见她不动,急地伸手要来拉。秦孤桐身形不动,脚下却是后退半尺,正好避开管事的手,收刀回鞘。
邢管事一愣,他是府里的武管事,有二十年硬功夫在身的。今日却叫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摔了个下马威,让他脸面如何挂得住。他双眉一沉,伸出来的手不但不收回,反而青筋暴露猛地往前一探,还是抓向秦孤桐的手臂。
秦孤桐并非有意,只是练武之人习性使然。然而邢管事突然发难,她自然要避让。她身子一侧,邢管事随即横臂一扫。
秦孤桐气沉丹田,脚下生根。双膝一折,向后仰倒。邢管事一招落空,秦孤桐已如白杨挺拔站直。
邢管事见状,输赢之心更重。他双手化掌,左击秦孤桐肩膀,右锁她手臂。右腿踢出,往后勾她后膝。上中下三路,秦孤桐想要再避让是万万不可能。
她提气轻身,一脚蹬在邢管事左腿上。借着这股力,凌空一个翻身。半空中,横刀刀鞘打在邢管事手臂上。待她落地,已经在七尺之外。
“邢管事,可别让大少爷久等。”秦孤桐拱手笑道。
邢管事看看自己的手背,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的身体发颤,好像听见一个天大笑话。接着长吁一口气,抱拳一礼:“井底之蛙不知身边藏龙卧虎,叫秦姑娘见笑了。请!”
秦孤桐见他神色真诚,到生出敬佩之心。拱手回礼,也不作态,抬步往前院走。
“大少爷找我何事?我一直以为少爷在山下庄子里。”秦孤桐边走边问道。她在方府十年,方兴从未找过她。按理说,他现在该忙于龙丹大会才是。
邢管事听她问话,想到山下那位大人物,不由担忧,便说道:“前两日来了位贵客,少爷便将他安排在山下庄子里。 ”
那与我何干?秦孤桐心道。
她想了想,又问道:“邢管事,我一贯在书楼,府中许多事情多不懂。还请你提点提点。”
邢管事闻言只得苦笑:“秦姑娘,并非在下推诿,是真不知道是何事。”他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昨天晚上,少爷和少夫人吵了一架,睡在书房。今天接到一封书信,急急忙忙让我找你过去。”
吵架?书信?
若问书信内容,邢管事知道也也不会说。秦孤桐秀眉皱起,接着又舒展开:“原来如此。说起来,昨天下午我还见过少夫人一面。我在府中这些年,到难得见到夫人,真是美人。怪不得这些年少爷从不沾花惹草,真叫人羡慕。”
“哈哈,秦姑娘你这样的相貌武艺,还好在我们府中,要不然江湖上的狂蜂浪蝶只怕要烦死你。”
秦孤桐根本不在意他说的什么,只顺着话题问道:“那当年,少爷也是少夫人的狂蜂浪蝶?”
“啊?”邢管事不解地看着她,摇头道,“少夫人虽然出身鹰潭谭家,然而并不会武功,从未在江湖上走动。少爷和少夫人结亲之前,都不曾见过面。”
这下轮到秦孤桐诧异了,她连忙追问:“鹰潭谭家?少夫人姓谭?不会、不会是养女之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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