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岩傻站半响,终于发现李昭雪不对劲:“啊,小姐姐你衣服都湿的,可不能吹海风。走,我带来去烤火。”
李昭雪以为他要带自己回村,却不想来到一处崖下。顺着藤梯爬上山壁半腰,有个锅盖大的山洞。
李昭雪惊诧不已,问道:“这是哪里?”
阿岩回答:“这是我家。”
海风刮过,李昭雪冻得一哆嗦,险些从滕悌上摔下去。她心想:这岛上大约只有眼前的少年肯收留我。
锅盖大的洞口只能匍匐前进,爬了一盏茶的功夫,阿岩在前面喊道:“小姐姐,你先停下。”
李昭雪依言停下,忽然就见阿岩突然身体一扭,只留一个头在地上。李昭雪吓得目瞪口呆,连害怕都忘了。
地上那个头颅竟慢慢扭过来,一口白牙在漆黑中格外显眼:“小姐姐。”
李昭雪吓得魂飞魄散,苦于洞窄无法动弹。
“你跟我来。”
阿岩说完缩头不见,洞中登时只剩下李昭雪一人。她心头狂跳不住,哪敢上前,忙挪动身体慢慢往后缩。突然阿岩又冒出头来,在黑暗中喊道:“小姐姐,你怎得远了?”
李昭雪惊得寒毛炸立,僵硬在那儿不敢动弹。
阿岩还在那儿催促:“小姐姐,你快过来。”
李昭雪猛地一咬舌尖,心道就算是妖魔鬼怪,我如今还怕他不成?若是死了,我倒是能学书里杜丽娘,化作游魂回去见阿父与妹妹。
她大着胆子上前,才发现原来地上有一个窟窿。窟窿的高度,阿岩缩身进去恰巧可以冒出头。李昭雪放宽心,跟着阿岩弯腰行了二三十步,眼前霍然开朗。
洞穴约有半间屋子大,东一堆,西一堆零零碎碎积了些东西。中间用石头围了一圈,里头黑漆漆的碳灰。白岩拿出一把干草,趴在地上用树枝一挑,灰烬里翻出几个火星,腾地一下将干草燎起来。
白岩轻车熟路的升起火,招呼李昭雪:“小姐姐你过来,这儿暖和。”
李昭雪坐在火堆旁,小心伸出掌心,顷刻间暖意袭来,她方觉重回人间,鼻腔中发出轻轻一声喟叹。
待到第二日,阿岩领着李昭雪去见赵三娘。
两个路过沙滩,李昭雪不由停下脚步。只见四五根屋梁粗细的原木矗立在海中,原木顶端钉着一块手臂长的横木,钓鱼的人偻背坐在上面,像是蜷成一团的虾米。
阿岩说:“这是村里犯错的人,又干不来体力活,堂主罚他们钓鱼换水喝。”
李昭雪听得一知半解,心中暗暗琢磨,诸宜宫不会养闲人,岛上想必各有分工。却不知我能做哪些活计,但愿能挣来一斤半两米面糊口。
又走了半个时辰,阿岩指了指前面一处气派的庭院:“小姐姐,就是那处,我就不同你一起去了。”
李昭雪也不多问,谢过他走到赵三娘的院前。赵三娘正在练功,听到手下禀报,满不在意:“宫主既已罚了,大罪抵过。扶槐也真是,诸宜宫一天多少进账出账,不过五十两银子而已,下手忒没轻重了,账房不就是靠脑壳吃饭么。难不成小账房框我?”
管事亲信怎么使眼色也挡不住她唠叨,只得抢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宫主自有打算。堂主,我已经打听清楚,她不是什么小账房。”
亲信一通耳语,赵三娘顿时拉下脸,挥挥手道:“你去安排,把这些货色都拢在一块去,由她们闹腾去。等等,岛上规矩,一条不落教她记牢。”
管事的亲信深知赵三娘的脾气,不再多说。出来见了李昭雪,她客客气气的说:“李小姐,堂主正在打坐运功。你若不嫌弃,我领你到处转转?“
李昭雪屈膝一礼:“有劳。”
管事领着李昭雪去了住处,独门独院,一堂两屋的小院。李昭雪看着黑瓦白墙,料想不会自己一人住这么大地方,又怕是那柳姐唐姐一起,便开口问:“不知何人同我一起住?”
管事已经得了消息,知道扶槐待她不同寻常,扔在岛上想不起来也罢,若是再接回去可不得了。自家堂主本就不受宫主待见,再一吹枕边风……
管事恐她闹,忙说:“没有旁人,原先那对姐弟没住几日,姐姐离岛替宫主办事,弟弟皮得很,整日在山林里钻。”
接着又说:“李小姐,你先休息。等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各样东西备好了,我亲自给送过来。日后有什么短缺,只管开口。”
李昭雪送走管事,心中还是半疑不信。她抬头向窗外看去,院中有一株海桐花,开得一簇一簇的小百花。翠盖如云,花团烂漫,轩窗之外芳景如屏,暗香随风,何止赏心悦目,更是心旷神怡。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李昭雪听得铃声心中一喜,起身就要开门。却听铃声越来越远,她慌不迭的拉开门,只见转接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李昭雪忙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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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岩的身影在转角一闪, 眨眼间没了踪迹。李昭雪带着伤病,如何追的上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等她赶到巷子口,左右一看哪还有人影。
“叮铃铃,叮铃铃。”
李昭雪听见铃声,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连忙循着铃声穿追过去。
这处村舍像是统一营建,皆是丈高的粉墙,寸厚的黛瓦,一堂两居的屋子, 外带二十步的小院。连院墙上的花砖窗, 都是一色烟波千里的海水纹。
阡陌纵横,四通发达。李昭雪站在十字巷口,看看左右一样, 瞧瞧前后相似, 顿觉头晕目眩, 没想到阿岩没找到,自己反而迷了方向。
阿岩缩在墙角,小心翼翼偷看李昭雪。见李昭雪要转头往回走,他心里一急,抬起胳膊就要摇响手中的铃铛。这时旁边院子黑漆木门突然打开,开门的小丫鬟缩到一旁, 里面施然然走出一个人。
“唉吆喂, 我说今天怎么乌鸦呱呱呱, 吵得人家整宿没睡个安宁觉, 真是丧门星,讨人嫌。”唐姐将院门一推,倚在门框边上,仰着下巴朝对门招呼,“柳姐你快开门呀,人家寻上门来啦。”
李昭雪闻声就要转身走人,后面门扉忽地吱呀一声打开,紧接着小跑脚步声,伴着一串熟悉的笑声:“咯咯咯,唐姐说甚么好玩的呢?”
唐姐那张嘴皮子何等厉害,又酸又毒,荤素不忌,七尺的汉子都能叫她说得抬不起头,何况李昭雪这样脸皮薄性子软的姑娘家。
“这大白天的老鼠还能乱窜不成。”唐姐手里团扇一伸,拦住李昭雪的去路,眼睛斜斜一瞟,“真是没规矩,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问个好。难不成是个哑巴?宫主什么时候好上这口了。”
“咯咯咯,唐姐净瞎说,哑巴又不会叫唤,床上怎么尽兴呢。”
李昭雪看着眼前两个女人,心中又是厌烦又是羞恼,脑后的伤口疼得愈加厉害,恍恍惚惚的想:书中写后宫争宠的妃嫔,或许就是这般?
唐姐见她不吭声,顿觉索然无趣,手里团扇便往李昭雪脸上拍。李昭雪得过老夫人教导,数月以来日日勤练。唐姐扇子一动,有风袭来,李昭雪脑中尚未反应,身体已经动了。
唐姐只觉手腕一麻,已经被李昭雪擒住。团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李昭雪捏着她手腕一转,反剪在背后轻轻一推。唐姐登时跌跌跄跄跌出三四步,恰巧撞进柳姐庭院的门上。
木门只是虚掩,柳姐一直躲在里面看戏。唐姐来势甚猛,“嘭”一声撞开门,门后柳姐躲闪不及两人摔成一团。
李昭雪自从习武以来,莫说与人打架过招,就是拆招练习也从未有过。她看看地上的两人,又看看自己的手,脸上神色变换不定。
阿岩扒在墙角,见此情景恨不得跳出来拍手叫好。万没想到小姐姐居然这般厉害,一出手就将两人打趴下啦。
柳姐从地上站起身,掸了掸裙摆,理了理衣衫,掖好鬓角,扶正步摇。她姿容娇媚,说话也是轻柔婉转:“你当有这手就能博了宫主欢心?真是不懂事呢。宫主床上花样可都是我教的,她喜欢什么样的我最是清楚。”
李昭雪听得心中作呕,眉头一敛正要转身走人,岂料柳姐忽地双手一挥,砰砰两声将木门合上,紧接着落栓关紧。
不等李昭雪回过神,唐姐已经跑回院子。接连一左一右,响起一般无二的关门落拴声。
刚刚还热闹的巷子,顷刻间只余下李昭雪一人。她望望四周,盯着紧闭的门缝,怔楞许久之后,忽地扬起嘴角,笑的灿烂云霞。
阿岩心道:小姐姐笑起来真好看,不知我姐姐是不是也这般好看。
少年心里一软,嘴角也跟着扬起来。可笑意还没挂上嘴唇,阿岩脸色一变,疾步奔向李昭雪。
李昭雪低头站在巷中,身子一阵阵的颤抖。阿岩以为她发病了,奔到眼前才发现她在笑。他不知什么叫做花枝乱颤,只觉小姐姐笑得有些吓人。
李昭雪无声的发笑,笑得浑身轻颤,笑得眼角沁出水迹,仍笑得不停。
最终,她仰起头,放声大笑。
笑得嘶声力竭,倚着粉墙轻轻喘息。
阿岩解开腰间竹筒,小心拔开木塞,双手捧着给她:“小姐姐,你别哭,喝水。”
李昭雪这才注意到他,抹抹眼角,轻轻摇摇头。阿岩见她要开口说话,忙摆摆手:“小姐姐,你别说话,哭久了没力气说话的,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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