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主位孟青黛位份高,又和木苏娆有儿时伴读的情谊在, 每每送份例和发月钱时, 都是头一位,她宫里的奴才也都跟着沾光。
要不然怎么如此招阮如歌不待见呢。
“裘公公,你今儿亲自忙活呢。”香九撑在柜台边, 问候道。
裘白山抬眉看她一眼,冷哼了一个音。
拨弄算盘的手没停,脸上的褶子却深刻了好几许。
香九眼珠子闪着狡黠的光,又唤他:“裘爷。”
“别!我可担不起爷这个字。”
“您入宫几十年了,又伺候过先帝,您都担不起谁还敢担呐。”
“你干爹呗。”他翻开手掌,把五指勾了勾。
香九会意,摘了自个儿和福茉儿的牙牌交于他登记。
“我干爹说了,他跟您比就是个屁,在他的心目中,您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
“还说您是业内之标杆,太监之楷模,叮嘱我跟您好好学。”
“小子,”裘白山把挂有翊坤宫竹牌子的托盘从架上取下来,挑出两个钱袋,丢到柜上,“老子在宫内快半辈子了,再甜的嘴都听过。”
香九点了下头:“您看您,还真误会我干爹了,上回他同您吵架,一出敬事房的门就后悔了,这不,让我带了赔礼给您。”
她瞧了眼外头的人山人海,向内侧侧身子,从袖中抽出一卷画。
“南荆名家陶金圣的《日暮倦鸟归林图》,您看看可喜欢。”
福茉儿看着香九这副谄媚的嘴脸,有些奇怪。
她哥这是要干嘛呢。
裘白山胸无点墨,但先帝爷是个雅士,多年来耳濡目染,陶金圣的大名多少听到过。
把画接进手,打眼瞧着。
“嗯,像是真迹。”
香九道:“哪敢糊弄您啊,再说了,如意馆就在那摆着呢,您送去辨一辨便知是真是假对吧。”
拿人手短。
裘白山才不上当,将画推了回去:“拿走拿走。”
他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何用?
香九挺贼:“您不喜欢可以送给喜欢的人呐。”
她佯装不经意地说:“听说您和琼玉嬷嬷有些交情,宝马赠英雄,墨宝亦可赠美人嘛。”
虽然是个老美人。
裘白山有一点点动心,收起硬邦邦的态度,问道:“那南叶何不把此物赠给琼玉嬷嬷?”
反正他俩有一腿
“他俩无非是在同一屋檐下当差罢了,论交情,比不上您的深。”
“真是他叫你送的?”
香九撒谎不脸红:“嗯呢。您瞧我的样子,像是能弄到这贵重之物的人吗。”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老实交代,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刚出离开敬事房,福茉儿就迫不及待的拦住香九。
香九怕引人瞩目,安抚她说:“哥自有安排,你别管了。”
不管能行嘛,上回自不量力的帮端太嫔讨清白。这回指不定又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唉,”香九故作愁眉不展,“我干爹疼我呀,怕我在后宫受别人欺负,硬要我拜裘白山当师父。那夜你也在场的。”
福茉儿半信半疑:“……没有再瞒我别的?”
“绝对没有。”
“你发誓,发毒誓。”
香九:“……”
正为难之际,救星突然驾临。
裘白山追出来,见香九就在门前,不禁松了口气。
“狗小子,帮我做件事。”
能帮裘白山的忙,香九求之不得,积极道:“您说。”
“帮我……”
裘白山老脸一红:“写封情信。”
香九和福茉儿:“!!?”
.
说实话,裘白山是不想欠香九人情的。
可紫禁城的奴才皆目不识丁,但凡有个知道自己名字咋写的,都叫知识分子。
敬事房属内务府管辖,他整日浸在此处,自然晓得香九的父亲因党派之争受牵连,被发往辽东。
父亲倒霉,儿子自然跑不了。
香九便受了宫刑,罚入辛者库。
是以她当太监之前,还当了十八年的世家子弟。
文采是不必说的。
“情信?”香九装糊涂,“给谁的?”
“这你别问了,只管写就成!”
.
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没想到老年太监的情怀也不差。
能为裘白山代笔,香九感到很荣幸。
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她虚心向文学爱好者弥勒忍请教。
弥勒忍给了她个云里雾里的回答:“笔随心动。”
香九回他三个字:“有毛病。”
试问她对一个老嬷嬷有啥可心动的。
琢磨来琢磨去,想到了一位写情信的高手——前女友苏苏。
于是跑回翊坤宫,翻出那封前不久收到的信,愉快且兴奋抄了起来。
一笔一划,端端正正。
当夜就交到了裘白山的手中。
.
琼玉嬷嬷是不少中老年太监的梦中情人,收礼物这事也时常有。
但最贵重的还属这幅《日暮倦鸟归林图》
连木苏娆都听说了,让她把画拿出来给她品鉴一番。
琼玉嬷嬷懂事道:“这画有幸得皇主子青睐,奴才借花献佛,献给您了。”
木苏娆假意推辞:“那怎么行。”
“能行能行。”
然后木苏娆就收了。
事后,木苏娆听南叶八卦说:琼玉嬷嬷不单单收了画,还收了封情信。
木苏娆当即有些心痒痒,想瞧瞧那信,以做学习。
下次给容洛写信,不至于又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
遂暗示南叶去偷。
南叶为她做过太多亏心事,实在担心阴德有损,便将这光荣且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井喜。
井喜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不消一个时辰就回到暖阁。
南叶忙把信呈给木苏娆过目,木苏娆表示不能看,因为那叫“偷看”。
南叶只好念给她听。
他轻轻启开信封,深情并茂的诗朗诵——
“我这里款款一曲诉深情
切莫道佳期如梦难觅寻
我分明见你飘飘欲仙展彩屏”
木苏娆:好熟悉的词句。
“切莫道云海迢迢星河远
我盼相逢
金风玉露绕祥云……”
木苏娆:咋跟我的那封一模一样呢。
同在一旁聆听的井喜,搓着布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写的什么玩意儿!”
南叶也道:“淫词艳曲,不知廉耻!”
木苏娆想赐他们一丈红。
“拿给朕看看。”她皱眉道。
南叶却不给了,煞有其事道:“皇主子,您还是别看了。”
“为何?”
“辣眼睛!”
木苏娆:“滚。”
识破
南叶又被罚跪了, 且还带了自家爱徒井喜一起跪。
其余人见了纷纷提出疑问,大晚上的,这两人是如何惹皇主子不痛快的?
也忒可怜了吧。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皇主子一日暴躁过一日。
身为帝王, 日理万机,连个说知心话的枕边人都没有。
能不暴躁嘛。
贴身伺候的奴才, 可不就得受殃及。
“师父。”井喜道。
“嗯?”
“皇主子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南叶忧伤道:“还是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且还是只母老虎。
翌日, 天光明媚,木·母老虎·苏娆因以往的主仆情分, 对这跪了一夜的师徒网开一面。
同时交于了他们新的任务。
找到写这封情信的人。
他们有些疑惑, 但没敢刨根问底, 风一般的去了。
此事对南叶来说不难, 做为统领数千奴才的太监总管, 他一把话放出去, 便有人递了消息来。
说是裘白山寻了个小太监写的。
这句话很关键, 仔细一品,就能品出新的意思——紫禁城内有个有文化的小太监。
南叶大手一挥:“井喜, 去敬事房翻一翻人头簿子。”
理所当然的查到了香九。
香九本在翊坤宫里埋头扫地, 一列护军忽然闯进来,二话没说, 架起她就走。
阵仗好不吓人, 像是要把她托出午门斩首似的。
她瑟瑟发抖,扫帚都没来得及丢,就被一路架进了养心殿。
吧唧一下, 扔在木苏娆脚边。
养心殿的西暖阁,香九已经无比熟悉了,这里的主子她亦是熟悉中的熟悉。
怯生生的瞄了木苏娆一眼,心想,哼,人家还在同你冷战呢。
“奴才,请皇主子安。”她语调敷衍的说。
木苏娆没心思与她计较,端端坐着,下颌绷得很紧。
踌躇良晌,将信拿了出来。
“……这是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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