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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不与四时同 (无德无能)


她想,不能只白日盯温保,晚上也得盯,夜深人静,是干偷三摸四的好时候。

由此,牺牲了睡眠时间。

化身夜猫子,夜夜翻墙跳进上书房,猫在温保房外的草堆里。

这夜,依然月黑风高。

上书房还是那个上书房。

香九心血来潮,决定换个草堆猫,好比换个风水换个心情。

这一换,换出事情来了。

刚蹲进去,嘴突然给人捂上了。

香九一惊,却不怕。

气凝丹田,欲要和此贼人切磋一番时,人家压低声音喊她。

“香九?”

香九懵了,转头去瞧他。

居然是井喜!

我滴个乖乖!

“你怎的在这?”香九先发制人。

井喜犹疑一瞬,像是不想答。

后一转念,想起香九和皇主子的关系匪浅,早晚都得知道,也没甚好隐瞒的。

“皇主子让我来盯一个叫温保的小太监,他故意烫伤过皇主子。”

“皇主子受伤了?”香九眉眼稍抬。

紧张兮兮的模样,说和木苏娆没一腿都没人信。

井喜不似南叶那般善喜善悲,看破不说破。

“搽了药,已好上许多。”

香九这才发现自个儿反应过激,悻悻的摸了摸鼻尖。

井喜又问:“你呢,怎的在这。”

香九撒谎不脸红:“我亦是听说温保有问题,刻意来盯着他,为皇主子寻回一份清白。”

井喜:原来是因为爱情。

他心生感动,同时又心生一份敬佩。

看看,看看,满宫的皇珺侍选口口声声只爱皇主子一人。

实际呢,没一个站出来为皇主子说句公道话。

只想着趁此上位夺宠。

还不及一辛者库太监的十分之一。

井喜情绪激动,咽喉一紧,眼眶一热,一连夸了三个“好”字。

香九问:“井喜公公,你何故如此。”

井喜抹了把鼻涕泪:“我为皇主子高兴。”

这么多年了,总算遇到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了。

香九:“……”

独处最能培养感情。

漫漫长夜,闲着也是闲着,二人干脆有一句没一句的瞎唠。

香九是个跑江湖的,又冒名顶替入宫,不敢说太多,怕说漏嘴,大多是井喜来起话头。

别看井喜平日温温吞吞,熟络起来话倒蛮多的。

不过语调慢,像灶上的文火。

香九才知他与木苏娆一般大,十三岁就入了宫。

也是运气好,当差第一天就被送去木苏娆身边伺候。

同年先帝驾崩,他便平步青云,随木苏娆搬入养心殿。

自此,哪怕是个太监,也高人一等。

“那时皇主子年幼,隆亲王效仿前朝摄政王,同太后一道把持朝政,皇主子临政,却无法亲政……”

他眼眸光芒闪烁,像是在忆往昔峥嵘岁月。

香九听的入迷,对木苏娆有了股心疼。

“后来呢?”她问。

“多亏有皇贵太妃护着呗,”井喜如释重负道,“皇贵太妃母系势力于朝中盘根错节,牵制住了隆亲王一党。”

往后,木苏娆年岁渐长,心中有了城府和盘算,对隆亲王一党大肆打压。

香九心想,怪不得隆亲王狗急跳墙,来找我雎鸠城。

话及此处,朝阳东升,天空泛起鱼肚白,此地已不能久留了。

井喜与她依依惜别,约定今晚还在这方草堆见面。

一起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香九应了,晚上来时顺便去撬了御膳房的门锁,偷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只卤鸭子。

打算与井喜一起“举杯邀明月”。

然则,这夜来的不是井喜,而是——木苏娆。

彼时,香九缩在草堆里,掀开食盒,布菜置酒。

见有外头有动静,想也没想,拉着人家手道:“快来快来。”

音调之活泼,语气之急切。

待人真坐到她身边时,才发现不对劲。

好香。

她嗅了嗅。

是一种女儿家的馨香,浅浅的,淡淡的,往人心底钻。

还……莫名熟悉。

香九的脑袋嗡的一下炸了。屁股像被针扎着,再也坐不住,四肢撑地的往外爬。

被木苏娆一把拽住衣摆。

冷冽道:“回来。”

香九抖个激灵,在逼仄的空间里艰难转身:“给皇主子请安。”

“坐好。”

香九赶忙坐回原处。

“皇主子怎么在这?”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

今早井喜回去给她复命,将昨晚偶遇香九一事全秃噜出来。

把一旁的南叶感动的热泪盈眶。

劝她道:“皇主子,您看香小主满心满眼都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别和她置气了。”

为了一阮如歌,不值当啊。

旋即脑补一副香九在上书房外彻夜蹲守的孤单背影……

辛酸啊。

她听了井喜所言,已是心尖软软,再被南叶一折腾,铁石心肠都化为了饶指柔。

罢了罢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即让南叶把那收回的金丝楠木推粪车给送回辛者库去。

南叶:“……”

“皇主子,您忘了,您让奴才把它赏给御膳房……劈了当柴烧了。”

她扶额:朕头疼。

井喜道:“那香九可要伤心好一阵子的。”

“今晚香九还会到上书房,不如,”井喜化身月老,“皇主子您亲自去一趟?”

这是个馊主意。

但她采纳了。

所以有了此时此刻的情境。

因不知如何作答,便嗔了香九一声:“……要你管。”

话里带了些女儿家的娇态,仿佛在和人赌气。

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了。

香九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慢慢软和下来。

忽闻木苏娆奇怪道:“这酒菜……”

香九如临大敌。

“朕没猜错的话,是御膳房的吧。”

香九死鸭子嘴硬:“不是。”

木苏娆抬手拧住她耳朵。

香九:“是。”

说完,紧闭上眼睛,等待木苏娆对她耳朵的摧残。

左等右等皆无下文。

她大起胆子,将眼皮撑开一条缝,但见木苏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眸心深邃,好似要透过她看见另一个人。

她落下头,避开木苏娆那直白的目光。

从腰间摸出一罐药瓶。

个头颇小,比酒盅大不了多少。

是雎鸠城惯用的烫伤药。

她以纵横珠为武器,时有自伤,怕此次行动出意外,这次找弥勒忍时,讨了一罐备在身边。

“皇主子,这个给您。”

木苏娆看着躺在她掌心的小巧物什,好不喜欢,将其捏在指尖:“是什么?”

“烫伤药。明间偏方,很管用。”

“特意带来给朕的?”

“嗯。井喜说您被烫伤了……”香九鼓鼓腮帮子,一副娇羞样子。

木苏娆有些得意,她还在琢磨用何种方式向香九示好呢。

没想到这小混蛋先她一步。

手掌一摊,露出肿彤彤的指肚子。

“帮朕搽药吧。”

然后冷战结束,我们和好。

香九见她态度有了和缓,自然就坡下驴,

脑袋瓜一磕一磕的,掀开药罐盖子用指尖沾了一层。

捏住木苏娆的手时还很有礼貌的说了句:“奴才冒犯了。”

冒犯?

木苏娆勾起一丝唇角:“也不知谁第一次见朕就敢握住朕的手。”

香九搽药的动作很柔很轻,忽然一顿,不乐意道:“您当时不是把奴才丢进慎刑司了嘛。”

怎还翻起旧账来了。

“怪朕心软,那时就该摘了你的脑袋,”木苏娆自说自话,却也让香九听了一耳朵。

香九以为她是计较阮如歌那事。

“皇主子,您误会奴才和阮小主了。”

木苏娆眉梢轻挑:“朕没在意这事儿。”

“真的?”

“当然。”

香九惊叹她的广博胸襟,居然连被太监带绿帽子的事都能忍。

那句话咋说来着,“忍常人不能忍,得常人不可得”。

简直……了不起!

药搽好了,香九将将拾掇好小药罐,就被木苏娆拿了去。

她看看小药罐,又看看香九:“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香九对那辆金丝楠木推粪车心有余悸。

“……不用了,奴才是您的奴才,理应记挂您的龙体。”

“你真这么想?”

香九重重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木苏娆亦不好勉强。

略带失落道:“唔,朕本想在大栅栏那处,赏你一户四合院的。”

嘎!

香九石化当场:你他么的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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