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葶被某狼毫无良心的话气着了,冷冷道:“不认识。”
苌夕茫然不解,道:“我们认得的,他叫白葶,我叫苌夕。他是青丘的狐狸,我是赤谷的嘲月。”
司序上仙无奈地看了一眼白葶,道:“既然认识,那便一块儿去罢,也好作个伴。”
“一块儿去?”苌夕略微兴奋,雷神只有一个,受劫的变成两个,约莫能大大分散天劫的威力,“好好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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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娘亲,为什么他们要朝我扔泥巴,还说我是小杂种?”年幼的白葶扯着母亲的衣袖,抬起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问道。
雌狐蹲下身,抱着他的小肩膀,道:“因为他们眼红你爹爹的身份。”
“爹爹?他是谁?葶儿从未见过他。”白葶歪着脑袋问。
“他是竹妖。竹妖,是妖界最儒雅最尊贵的种族。”
“那他为什么不来看葶儿?”
“他......去世了。”雌狐看着白葶的眼睛,喉间哽咽,道,“在你出世的时候,他为了保全我们。”
她拭去幼儿脸颊上的泪水,道:“葶儿莫哭,你爹爹很爱你。世上没有多少妖会真的为了妻儿去死,你应当骄傲,为你有一个这样的爹爹。”
白葶依偎在雌狐怀里哭了许久,眼眸里逐渐露出与他年纪极其不符的沉稳,末了他停止抽噎,慎重无比道:“娘亲,葶儿不会让他们再欺负我们。爹爹在天上看着,不会再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白葶也是个可怜的娃呀T^T
☆、天劫(三)
黑云一团压着一团,将太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偶有一道闪电劈过,才将四处幽谷照亮了些。
“你在这里等着,我过了你再下去。”白葶看了看脚下幽谷,将苌夕拉退几步。
“为什么?司序上仙说过我们可以一起。”苌夕都能明白的道理,这个狐狸怎么可能不明白?
白葶回眸看他,道:“跟你一块,我必死无疑。”
苌夕惊愕,道:“为何?!”
白葶道:“若你跟着,我必会分神护你。要是雷神一锤子下来,挡吧,怕你扛不住,跑吧,又怕你跟不上。来回几趟,我可能活命?”
苌夕想想,觉着他说的挺有道理。况且,以后还要请他帮忙追美人,现下也不好拖累人家。便鼓足气力大喊两声,给他壮了壮气,雄了雄胆,目送他的消瘦背影远去。
承受天劫的地方不大不小,是一个山坳,虽然苌夕觉着那就是长期的雷电劈下来,砸成的大坑。
大坑不怎么宽阔,唯独比较深,下去之后轻易爬不上来。
幽空黑云攒动,几道雷声滚滚。
“四百一十八号,现在何处?”
乌泱泱的云团撕开一洞,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眼睛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白葶天劫坳里站着,淡色的衣衫,手臂上的红色抹额尤其醒目。他抬首看向雷神,徐徐闭上眼眸,淡然道:“青丘,白葶。”
上报姓氏,便代表已然做好受劫准备。
苌夕趴在天劫坳边上,巴巴朝下头望。
他发觉即便是合上眼帘的白葶,也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刹那间,狂风四起,仿佛要把黑云刮下。雷神逐渐从云团露身而出,足有山头大小的铁锤亦随之显现。
天劫向来在瞬息之间起始。
“轰......轰......”雷神的举手投足间,空中不断发出云团的撞击声,仿若在天际藏了炮仗,稍不留神便会炸开。
倏地,眼前白光乍现,苌夕下意识捂住双眼,后才发觉,那不过是一道闪电。此间闪电与平日夏雨湍湍时的不同,而是直勾勾从云端劈砍入地。
“咣!”
那闪电飞快朝白葶飞去,白葶侧身躲闪,随即跃上谷壁,那闪电在地上砸出一个黑糊糊的土坑。
还未等白葶反应,又一道急雷劈下。他将将躲过,原地留下个焦黑的石坑。
狂风肆虐,雷电咆哮。
少顷,天劫坳鞍已然满目疮痍,四处坑坑洼洼,还有不少石块土包被电火烧燃,漫出一阵阵黑烟。
白葶闪躲的速度逐渐缓慢,许是受伤的缘故,应对起劈头盖脸砸下来的雷火,他已然愈来愈吃力。
气喘吁吁地勉强直起身,瘦削的身影立在石壁下,不堪一击。
“咣啷!”
石壁上的巍峨石块终于在雷神的千锤百炼之下,哗啦啦一堆从壁上滚落。
苌夕猛然将手指抠进土中,冲下头嘶喊道:“当心——”
白葶闻声抬头,却也已分身乏术,避身不及,被砸个正着。
苌夕心中一紧,呼吸骤停。
一阵霹雳入石的巨响过后,弥漫尘烟堪堪散尽。
白葶尚存一息,只是在大石块下不能动弹,除了那条没多大用处的受伤手臂。
他已然气息奄奄,然则雷神是出了名的铁公无私,其手段禀性,与人间的包拯尤其相似。故而天上亦有传闻,包拯在人间造福深远,天帝感念其浩浩正气,特赐太上老君的仙丹一枚,请到天庭做官。
只见雷神又举起山头大小的巨锤,闭眼徐缓运气,蓄力待发。
“轰——”
巨响震彻云天,苌夕往前探了探身子,险些从大坑边上栽下去。
只见白葶徐徐弯曲伤臂,挡在脸上。
一道蓝白色的闪电速速劈刺而下,直击白葶面门。
苌夕的小心脏揪得一疼,暗道可惜了这么个会教他勾人的狐妖。
不过,一般苌夕的直觉不大准确。首南经过近百年的教训,对天发誓得出一经验:小嘲月最担心和最期盼的事,统统没有发生之可能。
比如,现下他以为白葶必死无疑,却发现,在那道霹雳击中这狐狸的前一刻,手臂上包扎伤口的红色布条倏地赤光乍现,将急急逼近的闪电,瞬间化作绕指柔光,缥缈消散。
看来布条虽小,威力却无穷啊......
苌夕呆若木鸡地盯着那红布条——早知道小心肝如此有用,当初给这臭狐狸包扎的时候就随意扯块衣角了!
雷神收了巨锤,冲守在一旁的司序上仙道:“四百一十八,过。”
司序上仙颔首,右手执笔,在一本蓝色漆皮的册子上画了个勾。而后用法术,将压在白葶身上的大石头撤去,唤来两个小仙,将白葶送回青丘。
苌夕万分怨念地望着潇洒离去的白葶,早在心底把他扎成了蜂窝——你走归走,小心肝给老子留下啊!
“四百一十九号,现在何处?”粗犷的声音又从云端穿透而下,雷神恪尽职守,似是片刻也不想耽搁。
苌夕接到司序上仙催促的眼神,一千一万个不甘愿地迈开沉重脚步。
白葶那个法术已然过了门槛的妖,都要靠那条抹额才能保全自身。而他这法术还没有入门的门槛高的小小妖,怎可以正面应对?
哦,别提旦逍给他的那两句心诀,苌夕作为一个没文化低法力,还死要面子的嘲月兽妖,早就在烤山鸡之时,当作燃料烧了。
他行至天劫坳中央,学了白葶,有模有样地抬起头,道:“赤谷,苌夕。”
过了阵子,雷神拨开黑云,将头颅探出,半空黑云蠢蠢欲动,发出几阵沉闷的撞击声响。
“且慢一步!”苌夕抢在他劈雷之前,高声道。
“怎么?”雷神疑惑。
苌夕在内心深处犹豫多时,他既没有像保护罩一样的红布条,又没有能应对天劫的无边法力。
但他又极端怕死,怕痛怕伤怕脸皮破相,故而必须想个法子,即便不能让他鲤鱼跳龙门那样一步挺过天劫,也要压一压这力道,让他活着走出万劫山。
于是乎,某狼学着勾栏里的窑姐,软盈娇羞地朝雷神远远抛去一个媚眼,轻咬红唇,娇滴滴道:
“上仙~~下手轻些可否?”
司序上仙在坳边噗得笑出声,饶有兴致地抬首望向雷神,一言不发等着看戏。瞧瞧素来板着一张脸的雷神,即便嫦娥搭话都不理不会的木头愣子,会做出如何反应。
黑云如海上翻滚的波涛,撞击的闷响一阵接着一阵。
苌夕换了个姿势继续妩媚,眼睛眨巴得如振翅高飞的蝴蝶。
然则这样疯狂眨眼的后果,就是眼前的景象不停在黑白间闪烁,根本看不清楚。
“轰!”
在苌夕看不清楚的当下,一声振聋发聩的雷声响彻天际。
他被击个正着......
他发觉这个问题,是因为肩膀突如其来的剧痛,以及衣料被烤糊的焦味。
愣了片刻,苌夕才发现美人计没有用。
既然美人计没用,就只有跑了。
万幸万幸,这道雷主要是提醒他莫要再搔首弄姿,并没有直接奔他的天灵盖。
苌夕夹着尾巴躲到一块大石头身后,争分夺厘与雷神套近乎,“上仙,您的封号是雷神,那您是否是雷公电母之后哇?我们赤谷有座庙,里头供的就是他们的尊位。”
“啪啦——”
大石粉碎,雷神并不理会他,一锤比一锤砸得厉害。
“上仙上仙,我师傅就是狼王,回去我就跟他老人家说,建一个您的尊位神庙,您觉得好不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