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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珠之贝 完结+番外 (敏敏特母鹅)


  今雨开门见山:“你要是再逃,我就把你是觞引的事告诉虞舒曜!”
  “我不认识什么觞引。”尺青绕过他们继续前行。
  “我把二十年前的事告诉虞舒曜了。”叶初空不急,在尺青身后说道。
  如他所料,尺青整个人僵在原地。
  “没有骗你,我真的把你替他重塑肉身的事告诉他了。”
  尺青终于转身,目光凌厉如剑。
  “你告诉他了?”
  叶初空已经确定眼前这人就是觞引,“当时……”
  “所以你告诉他了?”他的声音在发抖。
  叶初空叹了一声,“没错。”
  下一瞬,他直直冲到叶初空面前,攥起的拳头就要落下……
  叶初空闭起眼,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痛感。
  “啊——”觞引在低吼。
  他将攥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心口,一下一下,声音沉得像佛寺里的暮鼓晨钟。
  “觞引,快停下!你别这样!”今雨连忙劝他。
  他的嘴里反复发出一个音节:“啊——啊——”
  与此同时,那一拳拳打得更狠,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把胸中的气闷打散。
  叶初空伴了觞引二十余年,他知道此时的觞引绝望到了极点。虞曜仪死时,他自然绝望,但他仍会想着怎么救活虞曜仪。可现在,虞舒曜分明还活着,他却像是失了所有盼头。
  “觞引,你看看你,为了他,你竟变成这幅落魄模样。”
  叶初空的话刺痛了他的神经,他花尽气力向叶初空喊道:“舒曜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些!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觞引,你为他重塑肉身是怎么躲也躲不掉的事实。发生了这么多你还不懂么,逃避是没有用的!”
  “我懂!我已经懂了!可是都太迟了……”
  原来,自己又要让舒曜难受了。
  他喃喃自语:“他会逐渐知道以前的一切……他不想这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今雨不解。
  “在他十二岁时,我强行封印了他体内关于虞曜仪的记忆,而初空对他说的那番话成了一把钥匙。”
  叶初空懂了,“你是说,我让他知道了他和虞曜仪真正的联系,因此唤起了他体内一直被你封印着的前世记忆?”
  觞引无力点头。
  “觞引,我不明白。你费了这么多气力就是为了让虞曜仪回来,既然虞舒曜本就会渐渐想起前世的事,你为什么要在他年幼之时强行封印?待他想起了,他就和前世的虞曜仪一样了啊。”今雨还是不解。
  顾浅莞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傻子,是不可能一样的。”
  “恩,是不一样的。”觞引喃喃自语。
  虞舒曜十二岁时,他鬼使神差地施法封印了那段记忆。当时,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
  今时今日,他后知后觉。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想让虞舒曜知道自己和虞曜仪的往事罢了。他想要的,是一个无关前世的重新开始。
  对,他期许舒曜爱上的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就像舒曜希望自己爱上的是一个无关曜仪的全新的他。
  难怪,那时师父会这样问自己:“觞引,你需想一想,对他,究竟是上一世得不到的执念,还是这一世真切的迷恋。”
  舒曜,此刻的我终于懂了。对你,是迷恋不是执念。可是,我懂得太迟了。
  觞引眺望着远处的中军大帐。那里,已是他再也无法踏足之处。
  “你们留在这,若舒曜出了什么事,尽快告知我。”
  当然,他若能平安顺心,便是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无家可归

  西北的雨季来了,两国的军队进入休整期。觞引决定不再见虞舒曜,也已经坚持了三日。
  “殿下,这是都城送来的信。”冬亭恭谨地把信封放至案上。
  虞舒曜站起身来,不看那只孤零零的信,从几案的另一处端起一叠厚厚的信封交到冬亭手上,“按照惯例,将这些信一家一户地送出去。”
  “是。”
  冬亭一直觉得奇怪,殿下坚持为死去将士的亲属寄去慰问信,却从未回过那封来自都城的信。他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坚持给殿下寄这没有回音的信?
  不过再好奇,他也不会问出口,毕竟殿下不喜欢他人干涉他的私事。
  冬亭退出营帐后,虞舒曜将几案上那封信拾起,紧紧握住许久。
  信封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墨迹。
  不知怎地,今日的他无法像往常那样直接把信丢进匣子里,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诫他,这次的信很重要。
  可转念间虞曜仪的记忆又浮上他的脑际。
  将死的虞曜仪躺在流觞坞的塌上,父皇母后正伴在他的左右。
  “孩子,孩子!太医一定有方法救你的,你千万不能睡过去!”
  母后是伤心欲绝的。
  “曜仪,你想想这江山社稷,想想这黎明百姓,他们不能没有你啊,我和你母亲也不能失去你啊!”
  父皇是声嘶力竭的。
  虞舒曜想了想,他活过的这二十年来从未见过父母如此关切过他。
  他还是没能将信打开。
  那封信最终还是一如既往地被收进一个匣子里,而那匣子里的信多得像是要溢出来,看上去似乎已经装不下下一封信了。
  傍晚时分,雨势急骤,狂风时不时将营帐的帘幕掀起,漫天的寒气弥漫在这片境域。
  帐外响起一声惊雷,虞舒曜握笔的手一顿,笔尖上那颗浓黑的墨滴沉沉地砸在纸上,瞬间晕出一片如天边黑云的墨迹。
  连枝灯上的点点火光被寒风吹得猛地向一侧摇晃,紧接着,全身湿透的席若升冲进帐内,身子一软,竟硬生生地跪了下来。
  虞舒曜清楚地听到膝盖触地的响声。
  “舒曜……”
  虞舒曜听出他声音中的哽咽。
  “凄辰从都城传来密信,说……”
  虞舒曜莫名地想阻止他说下去。
  “皇上和皇后崩了……”
  虞舒曜手中的笔直直地落在砚台里,在墨池中惊起暗黑的水花。
  “是恭亲王按耐不住了,派人潜入宫中暗杀了他们。”
  虞舒曜的嘴微张,嗓子干得发紧。
  “舒曜,舒曜……”
  席若升的声音在他的耳畔远去,他任由各种情绪伴着冷风灌进身体,再将肢体交由它们支配。
  身前的几案被掀倒。
  悬挂着的帷帐被扯下。
  摆满兵器的落兵台被推翻。
  盛满信封的匣子被狠狠地砸在地上……
  顷刻间,面目全非。
  对于其余人而言,他们失去的是这个国家的帝后,可虞舒曜失去的,是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双亲。
  “明明今早我才收到他们寄来的信……”
  自虞舒曜率领军队驻扎西北以来,日曜帝和月蘅后屡屡来信,可虞舒曜一封也没有拆开过,全被他放进了那个匣子里。
  他知晓那些封面上没有笔迹的信是父皇母后给他的,但当初他主动请缨率兵来到这片荒凉之境时怀着几分赌气之意,他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可以创造比虞曜仪更加辉煌的功绩,而所有人中,自然包括他的双亲。
  每当收到这些信时,他总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心里却肆意享受着父母这种向他表示关心的特殊方式。他就像个不懂事的幼稚鬼般,做出一副赌气的样子,强忍住内心想读信更想回信的冲动。
  若是回信报了平安,父皇母后便不会再来信了吧。于是,他不回信,这半年来都城里寄来的信却从未断过。
  可是,今后他再也收不到这样的信,他再也看不了触不到他的双亲。
  悔恨,悔恨。他后悔了,他恨自己。
  账外又响起一声惊雷。
  他陡然从地上坐起,从散落一地的信封中猛地拾起一枚,就像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般。
  他终于拆开了信。
  最外层的信封被摘去,令虞舒曜意外的是,第一层信封包裹着的,是又一个信封,而在第二个信封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
  “吾儿亲启”
  陡然,一滴泪水打在信封上,墨迹瞬间被晕染开。
  那是父皇的笔迹。
  他终于明白,父亲终究是帝王,无字的信封是他该有的骄傲,而那看似稀松平常的四个字却包含着千言万语。
  父亲用一封无字的信封来粉饰他的骄傲,可他是真切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亲手拆开,最终能像发现宝藏般体会到双亲对他真切的问候和想念。
  他有着与父亲一样的难以放下的骄傲,可父亲让这份骄傲一捅就破,而自己却用骄傲砌成了墙,硬生生地拒绝了父母对他的关切。
  他颤着手,将第二层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信:
  “舒曜,一切安好,勿念。
  你离开皇城已有十日,我们还不大习惯见不到你的日子。自你出世的这二十年来,你总是在我们身旁,这是你第一次远行。
  我和你的母亲原以为我们足够了解自己的孩子,可你这番举动着实让我们有些捉摸不透。你心甘情愿地选择了出征,是不是因为想躲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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