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小人去马棚洗就好,在这里污了将军的眼……对您不敬。”
祁水云眼里已浮现出不耐烦,不悦道:“想在马棚里冻死么,别废话,脱。”
看着他那不容拒绝的神色,长痕眼角一挑,敛起翻涌的情绪,顺从地外袍,内衫,最后是亵衣。
他坦露着上身和祁水云对视,却出奇地平静。
“这样可以了么,将军?”他立刻又低下头小心翼翼问道。
祁水云用手指轻轻叩着膝盖,慢慢站起身又无所谓地松开了自己的裤带,帐内的烛火被漏进来的风猛地一扑,堪堪被打灭。视线再次明晰起来,长痕难以置信凝视着面前真正意义上坦坦荡荡的祁水云,忍不住蜷起了手指。
祁水云吝啬地挤出一丝笑,一字一顿道:“要洗就洗干净,下面也别留着。”
如今正好缺个理由光明正大地杀了你,你最好不要自寻死路。
长痕闭了闭眼,确定真的不是在梦里,颤抖着拼尽全力压制欲_望,手放在裤子边缘迟迟不敢松手。
这最后一块遮羞布,一旦掀开定会暴露无遗,亵渎这个宛若神明一样存在的人他当然知道下场是什么。
大约是感到自己要身先士卒了,他忽然莫名想起,他们年少时的那一场相遇。
那次出征之前,父帅交给他一副画像,他疑惑着展开画卷,画上身骑黑马的少年横着长-枪,桀骜狂妄的眼神仿佛隔着纸笔画卷,隔着千山万水,与他蓦地相撞。
这样一身反骨,天地难驯的人——他们是一类人,他这样想着,血液都仿佛热起来。
而父帅指着这个少年的画像告诉他,这是他的敌人,是他必须要抹杀掉的人。
原来是敌人,好罢,好罢,那的确是该抹杀掉的,但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可惜。
长耀关下,那个少年气势汹汹神佛难挡地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竟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的念头,疯狂到可以粉碎所有的痴念和臆想。
所以,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败得心甘情愿。
那时他就知道,总还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不会太远,很快很快就能再见面。
长痕突然笑了起来,眼尾吊起像在怀念什么惦念什么,末了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彻底拽下了裤子。
说时迟那时快,帐外负责通报的士兵风风火火闯进帐中,焦急慌忙地喊道:“将军!将军!莫川派使者前来……”
祁水云只感到眼前一花,就被人野兽般凶猛快速地扑倒在简榻上,将厚大的毛皮当作遮盖物一覆顿时把两人都挡得严严实实。
士兵冲进来看到就是两个交叠的人欲盖弥彰地遮遮掩掩,他就像被摸了脖子的鸡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想脖子一歪就晕过去。
更震惊的是,他家威武霸气的将军从下面探出头,气急败坏地怒道:“先出去!”
士兵跌跌撞撞颤颤巍巍爬出了帐内。
气氛说不出的微妙,祁水云那张冷峻的脸渐渐泛起难堪,默默看向撑在自己身上的人,那眼神如果是刀,他早就千疮百孔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俩都硬了。
兵戈相接,一触即发。
长痕没撑住轻轻动了动,祁水云立刻露出要杀人的目光。
长痕脑子轰鸣着像有泼天巨浪铺天盖地袭来,像有狂风打着旋肆虐身心。
但他还要表面上羞赧不好意思劝慰着道:“将军……其实不必介怀,只要是男人被这样碰都会……”
祁水云顿感头疼得厉害,紧绷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和仅存的理智,冷冷道:“趁我现在还没想杀人灭口,马上滚!!”
长痕微微一笑,直接亮着精神抖擞的兵器滚下床,且还有继续滚出帐外的打算。
祁水云一拧眉,拍着榻边吼道:“回来!给我穿好衣服再出去!”
他看着长痕明目张胆地在他眼前晃,简直想把他阉了喂狼。
长痕出去后,祁水云躺在榻上禁不住怀疑人生。
十五岁之前没心思碰姑娘,十五岁之后没机会碰姑娘,到了如今,活了这么多年,居然碰一个男人给碰出事儿来了……
他大爷的奶奶个熊!
没时间容他反思缓多久,便整理好了仪容,准备去见那个“坏他好事”的所谓的使者。
“可有谈何条件?”祁水云问着那个前来通报还惊魂未定的士兵。
“并未……说要等将军……具体详谈。”士兵呆滞着磕磕绊绊回答道。
临阳关的城楼上,旌旗飞扬,一个清秀的年轻人看样子已恭候多时,望着关外斜阳下绮丽壮美的苍漠独自静静出神。
一见祁水云前来,礼节没有丝毫怠慢,说出的话也是婉转多思的。
“祁将军,此种胜景实在使陈某折服,可惜不能为天下人所赏实乃遗憾,这天下,将军虽败犹荣……将军是个聪明人,应当懂陈某的意思。”
这大漠固然是胜景,能守住这景的祁水云本身自然也是一道胜景,不能被欣赏的胜景便失了存在的必要。
祁水云眯起了眼,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这是劝降,也是威胁。
他回头望向城下自己还在忙忙碌碌负隅顽抗的军队,回想起那些萦绕不散的哭声和血肉破碎的声音。
他若是孑然一身,自然会毫不犹豫拼死抗争,可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抵抗下去他们所有人没有活路。
不必再有无谓的牺牲了,压不屈的脊梁哪里比活着更重要呢,他们都那样信任自己,总要为他们着想为他们负责不是么。
“好,我答应。”
“三日后莫川大营,恭候将军前来。”
“我要带一个人一同前去。”祁水云的神情诡秘起来,“我想你们也一定会万分恭迎。”
作者有话要说:
硬之前
祁水云:我是直男我怕啥!
硬之后
祁水云:他大爷的奶奶个熊!
第41章 苍漠冷月
临近约定的那天清晨,祁水云看着早早起床正在给他收拾行装的长痕,沉吟着开口:“今日你与我一同前去。”
长痕动作不停,不动声色地将一把精铁匕首塞进祁水云的行囊中,道:“是,将军。”
收拾完转过身长痕的视线却定定落在他身上,仿佛打量自己心爱的情人一般,眼里沉甸甸的都是他。
祁水云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抿着唇不语只是用眼神询问。
长痕走过来,突然弯下腰双手撑在木椅的扶手上,极具压迫地将祁水云圈在臂膊之间,那种浓烈的汗水和血气混杂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
祁水云抬眼凉凉地盯着他。
长痕一笑,手伸向他的头顶道:“将军的冠歪了,长痕给您扶正。”
他的手指灵活地取下他的箸冠,松开他的发髻,细致地重新给他盘着,他的脸上挂着懵懵懂懂的担忧,小心又认真道:“将军,我听军营里的小哥说今日是他们给将军摆的鸿门宴……将军还是要去么?”
祁水云眼里微微波动着凝视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地变化,忽然抓着他的手腕慢慢道:“所以我要带你一起去,你会保护我的,是么?”
最后一合戴好了箸冠,长痕垂眸:“为了将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祁水云松开了他的手腕,“退下罢,去外面等我。”
长痕低头一声“诺”,转身离开,走至帐前掀帘弯腰便要踏出去。
背后却猛地一声隐忍许久怒喝:“司清南——”
长痕眼一闭深吸一口气,行云流水没有一丝驻足停顿地钻出了营帐,好似方才祁水云喊得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他早就知道,这迟早是瞒不住的,他的将军那么聪颖,怎么会看不出?
是他传信给陈述远,祁水云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他是绝对不会投降的,跟着他的每个人也都是如此。
明明是想给他一条的活路的,事到如今,却要自己亲手将他送进死局。
他刚刚还抓着自己问,你会保护我的,是么?
心里疼得像被利刃绞着,死死纠缠着,难过得快要窒息。
而帐内的祁水云眉头紧锁着像有什么解不出的难题。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沈烨说得对,他们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但他想赌一把。
他不是傻子,司清南对他存了什么心思他不是感觉不到,他孤注一掷赌得就是司清南的心。
他赌司清南不舍得杀他。
就这样破釜沉舟地疯狂一次。
祁水云骑上马,又转头俯首看着马下的长痕,默了会向他伸出了手,他背对着清晨柔和的日光,逆光中他张扬的轮廓俊美到虚幻。
“将军?……”
“不是还没学会上马么?”祁水云一哂。
长痕也苦涩一笑,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
海市蜃楼散去,谁的心中又何尝不是一片清明。
临阳关大开,一行稀稀落落的队伍从中走出,向着莫川的方向走去。
昨夜下过小雪,关外还没来得及忽如一夜梨花开便一早褪去了薄薄的一层银装素裹。
而去莫川这一路,地上的雪却还没融化干净,微微还掺杂着凉意,只是浅浅一道关口而已竟也是如此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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