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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债 完结+番外 (事后疯烟)


  此作者离世已有百十余年,传闻他曾是渠国朝廷重臣之子,追溯过去竟也有迹可循,那人姓叶,名岱书,其父在朝中官居太尉,更有传言说此人是当朝叶太尉的先祖,只不过叶一表从未承认过他祖上有此一人,后来这人的身份便也就成了个谜。
  直到蜡炬燃尽房间落入了黑暗之中他才将注意力从书中拉回,起身点上一只新蜡烛,待摇曳的火光再次将书房照亮,才发现皇子澈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左齐伸手推了推他,被惊扰了好梦的人发出几声不满的呓语,眼都未睁开一下换了个姿势就又睡了过去。左齐有些气恼,此时正值初春时节,深夜微凉,叫不醒他却也不能就这么任由他睡在这儿。
  拿了件裘衣为他盖上,又将蜡烛灭了,这才起身往自己卧房走。
  这一夜风清月朗,漆黑悠长的走廊笼罩在银白洁静的月光之中,雾气覆盖着庭中花草,在绿叶与花瓣之上积蓄结成一颗颗剔透的露珠,月光下泛着滢滢的光泽。他长吁一口气,只觉身上轻溥的衣衫已挡不住这深夜里的凉意,遂又想起趴在桌上睡着的皇子澈,不禁停了脚步,犹豫片刻,又折身而返。


第19章 第十九章
  皇子澈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睡在书房的小榻上,身上盖着一件足以将他整个身体包裹起来的裘衣,靴子也整齐的摆在榻前。想了半天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榻,只记得昨夜正默写着太傅布置的功课,再后来便想不起了。
  起身伸了伸懒腰,看窗外天色该是巳时了,他大喊不妙,这个时辰太傅该过来检查功课了,可季氏第十六还没写完,这可如何是好。
  正还担心着交不了差,走廊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闻声便知是左齐与太傅来了。皇子澈猛的将裘衣掀开,胡乱的将鞋子穿上,急忙奔到桌前查看功课的进度,却看见镇纸下的那页宣纸已写满。再一细看,字迹是他的没错,却不记得这些是他自己完成的。
  太傅将功课过目后,竟不再似从前用朱字圈出错别字,说是都默写对了,只是书法还需加强练习。
  送走了太傅,皇子澈立时便追问起左齐:“功课可是你帮我完成的?我记得昨夜只写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后面的我便再也记不起了。”
  左齐道:“的确是我照着殿下的字迹将后面补上的,好在太傅并未看出来。”
  皇子澈刚醒,还未来得及梳洗一番,发髻凌乱双眼也是微肿,他瞪着眼看向左齐:“谁要你多事了,我自己的功课自己能完成,无需他人代劳。”
  两人已相处了一段日子,皇子澈虽爱哭却是温和知礼的少年,莫说是对他了,即便是对着奴才也未说过半句重话,就更别说像现在这般怒目圆眼的大发雷霆了。左齐又何尝受过此等委屈,在左府他也是众人捧在手里宠着三公子,谁敢说他半句不是?虽知眼前的人是太子,可怒意一上来便压也压不住,立时便回击过去:“若不是怕你过不了关又要哭鼻子,你当我乐意帮你,昨日的确是我多事,看你这般不识好歹,今后即是有求于我,我也定不再干涉你的功课。”
  “你……”皇子澈一时不能作出有力的回击,生生将脸憋得通红,心里一觉委屈嘴角便不自觉的瘪了下来。也就转眼的功夫,几滴泪便已落入衣襟之中。
  左齐见他这般心里不免有些后悔,一时冲动顶撞了皇子澈,他若是将此事禀告国主,自己受罚必定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要连累父亲。思及此处,却还是拉不下脸来说几句软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子澈气急的摔门而去。
  他哭着跑回了自己房中,锦儿见状本想跟过去问个究竟,不料却被关在门外,只能端着水等主子什么时候哭完再进去伺候。
  越想越觉得委屈,哭声便越发的大了起来,这几日因为功课的事情没少哭过,左齐在一旁时虽未好言好语的安抚过,可一句“别哭了”却比其它人千百句都要管用。而他今日说的那番话,想必已在心中压抑了许多,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讨厌的爱哭鬼吧!
  话说皇子澈这日在房中直待到了下午,不仅未洗漱,就连早膳与午膳都未进,锦儿与一干奴才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本想向左齐求助,怎知他也将自己关在房中谁来叫都不理,更是同皇子澈一般整日来滴水未进,最后实在是没了法子,便只能去将娴妃请来。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亲侄子,虽能分出个孰轻孰重可手心手背却都是肉。询问了半天,皇子澈始终不肯说究竟是为了什么,遂又去问左齐,这才知道两人闹绝食只是因为拌了几句嘴。
  左齐道:“侄儿顶撞了太子殿下,自知有罪,今日绝食实为自省,姑母无需担忧。”
  娴妃道:“你这么饿着也不是个办法,且随姑母去见澈儿,该认错的认错,澈儿不是心气儿窄的孩子,你俩将话说开也就没什么了。”
  于是他便随着娴妃一起去找皇子澈,两人一见面却没有剑拔弩张反倒有些难为情,都垂着头不说话。最后还是娴妃向左齐使了使眼色,这才听见他说:“早上是我说错话了,还望殿下见谅,莫再怪罪左齐。”
  早在左齐来之前他心中的气就已消得差不多,这时又见他主动来认错就更没有生气的理由了,于是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本是一番好意,我不该说你多事的。”
  见两人冰释前嫌,娴妃不禁莞尔一笑,连忙命锦儿将她带过来的糕点端进屋来:“这样便好,你们以后可莫再这样了,都饿了一天,快些吃点东西,可别真饿坏了。”
  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合欢汤、吉祥果一一都被端了进来,满桌子花花绿绿的吃食,看得两人都直吞口水,再顾不得什么用餐礼节,立时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不止是锦儿,就连太子殿的一干奴才们都发现自此事后这两人的关系生了些变化,虽说左齐依旧喊皇子澈为殿下,可语气再不是之前的那般客套疏远。偶尔见两人在院中玩耍,都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玩闹时一般无二。有时太傅布置的功课过多,两人写晚了便一同在书房中过夜,隔天起来锦儿需同着另一名宫女端上两盆温水供他们洗漱。两人同食同住同乐,直像园中的两是红嘴雁,早晨一齐飞出去,日暮了便又一齐飞回来。
  左齐每逢月初月中便能回左府住上两日,这是皇子澈特意为左齐向国主讨来的恩典,只因曾见他在夜里写家书时写得直叹气。
  对于这位曾使他一分讨厌与两分畏惧三分恨铁不成钢的皇子澈,左齐也已早摒弃了成见,正如父亲所说,他个性善良敦厚,坦诚直白,更无半点骄纵之气,身为天潢贵胄,有此等心性实属难得。时间一长,左齐便渐渐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并再无半分不甘心。


第20章 第二十章
  东免西乌,转眼间左齐入太子殿已是三年,那位曾带着些许稚气的左府三公子,于今已是位翩翩风度的俊秀少年。长眉星目,身形玉立,雪衣如华,犹如宫廷之中一幅会行走的画卷,上至国主的十几位公主,下至各宫各殿二八芳华的怀春女婢,一见他皆要娇羞的低下头去,可背地里却要大胆的议论,譬如昨儿个左公子对她笑了,再是今儿个左公子多看了她一眼……
  各自做着各自的梦,本是互不干涉的事情,却总会争得面红耳赤,好似谁声大谁有理那左公子就会是她的,可对于这一些,左齐却半点不知。
  未用心栽过一株花,身后却已柳树成荫,只怪这位惹人眼的太子伴读是个无心之人。
  说起皇子澈,本是粉雕玉琢的小脸如今也生得棱角分明,一表非凡的他,饶是与左齐比之也是不遑多让。皇后好几次见了皇子澈都要感叹一番,说她刚入宫时,国主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现今澈儿长大了,看这眉眼,这身形,活脱脱就是少年时的国主。
  然而相貌虽有些变化,那性子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哭,只是没幼年时那么喜欢动物,太子殿原本豢养着动物的圈栏已变成一片花园,只有几只毛色另类的兔子在园中穿梭,虽还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可皇子澈已经很少会去抱它们了。
  这一日,国主突然要召见太子与左齐,一经传唤,锦儿便将太子殿上上下下寻了个遍,可就是不见皇子澈与左齐的身影。一帮奴才急得团团转,心里却都清楚的很,这贪玩的两人定是又偷偷溜出了宫,不到天黑怕是不会回来的。
  国主见不着人,立时便发了火,怒声斥责他们看护不周,并言太子若是在外面出了岔子,定要一个不饶通通拿罪是问。锦儿低头跪在众人之首,心里头倒还算镇定,她侍候这位主子快有十年了,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想当年险些要被活埋不也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就现在这小风小浪的还不至于将她吓着。
  左齐月中与月末都能回家一趟,自那次皇子澈穿上随身侍从的衣服同他溜出去一次后,每隔半月便吵嚷着要出去。有次左季昀逮了个正着,立时就将两人送了回来,再后来他们出宫便不再去左府,随身携些银钱,或上酒楼听曲喝酒,或去洛河边上看看红男绿女,偶尔也租上一只画舫,时常一待便是一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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